答应归答应,高务实对于朱翊钧的这个“妙策”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主要是他觉得给三公主物色驸马这件事,似乎并不足以让李太后息怒——如果李太后真把这件事看成有碍女儿名节的话。
当然,高务实倒也并不是真的很担心会因此掉脑袋,毕竟好几年前他就给李太后安了个保险,慈庆宫里的那位仁圣皇太后是不会看着他高某人含冤而死的。
只不过,李太后如果铁了心要找他的麻烦,那也是很烦人的事,说不定会影响他各种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尤其对于当前而言,自己最大的任务是考中进士,而如果考中的话,还要参加馆选,这两件事可都是李贵妃很容易就影响得了结果的。
所谓馆选,就是选庶吉士。明制,一甲进士无须馆选,直入翰林院,二甲及三甲进士则需要参加庶吉士考试,得中庶吉士者入翰林院接受“培训”,通常两至三年之后散馆授官。
一甲进士一共就三个名额,也就是所谓的状元、榜眼、探花。高务实虽然是河南解元,但这个时代北方士子论考试大多不是南方士子的对手,高务实虽然连取小三元和解元,但那都是在河南考试,里头可没有江南贡院的高手们。
现在要和全国举子同场竞技,他也没把握能挤进一甲拿个“进士及第”,满心希望只要能够混个二甲“进士出身”就很不错了,甚至万一只能拿个三甲“同进士出身”,虽然有点难堪,但也可以接受。
不过私底下高务实觉得自己只要能过会试,哪怕排名垫底,最后殿试的成绩应该都不至于会是三甲——殿试排名最后拍板的是朱翊钧!
只要他高务实的考卷能过会试,那些糊名之类的手续就会去掉,因为没人“敢于”怀疑皇帝选才不公正——选才都是为他选的,他为什么要不公正?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情况,实际上完全可能不公正,至少高务实就有信心让朱翊钧不公正:万一自己只考了个三甲第两、三百名,朱翊钧也肯定会把他高某人提到二甲去,因为这事儿不光涉及他们的君臣感情,还涉及皇帝陛下的面子——朕的同学怎么可能排三甲!
但是李太后如果铁了心要坏自己的好事,那就不妙了,虽然她这几年并不直接参与政务的处置,可那不代表她没有这个能力,只是明朝后宫制度之严苛使得她自己不愿意招惹闲话而已,毕竟言官骂皇帝常见,骂太后那就真是创造奇蹟了,她老人家势必要留一个万世骂名。
但通常来讲,只要暗示一下考官某人不取中,考官难道还敢对抗懿旨?何况李太后大可以说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多打磨打磨他高某人,今后还是要大用的,这懿旨谁敢不遵?
所以,高务实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惹得更年期的李太后发飙。
不过当他把这个问题委婉地提出来之后,朱翊钧却显得不以为然,摆手道:“务实,你多虑了,母后对尧娥她们宠爱得很,只要知道朕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了,为了尧娥考虑,她也不会对你怎样的。”
高务实心道:这事可难说,也有可能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可我不想吃巴掌啊!
这时候三公主忽然插嘴道:“其实这事还有个办法,可以一起办。”
朱翊钧和高务实都朝她望去,高务实不好和朱翊钧抢话,就没开口询问,果然朱翊钧问道:“什么办法?”
三公主道:“想法子让么舅去说,只要么舅开口,母后肯定能消气。”
高务实心中赞道:好法子,要是没有你哥刚才的主意,我光知道你母后要整我的话,第一个想到的办法就肯定是买通你那么舅了……反正我也不是头一回干这事,轻车熟路得很。再说你么舅这个人也很靠谱,最主要的特点就是虽然要价一贯不低,但只要钱到位,事情一定办妥,我还是很喜欢跟他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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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想了想,略微有些迟疑,道:“么舅这个人,办事还是稳妥的,可就是……”他的目光往高务实身上一转,忽然又明悟过来,释然道:“不过幸好,务实你可不缺钱吧?要不这件事就这样,你要是不怕破费,就去找李文进,到时候双管齐下,保准母后转怒为喜。”
高务实不怕花钱,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正是谈完,朱翊钧抖擞精神,道:“我难得这般出宫一回,务实,你想一想有什么地方好玩的,咱们一起去玩玩。”
陛下你是要害死我吗?你带着两个妹妹出来,还让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个时代的娱乐生活是非常匮乏的啊?
朱翊钧见高务实听到他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悄悄瞥了一眼两位公主,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红,乾咳道:“呃……我的意思是,就是,这个,体察民情什么的。”
高务实心道:首先青楼画舫是不用考虑了,就咱们今天这个人员配置,去那种地方不像是去消费,倒像是砸场子;
其次赌场蛐蛐馆也不行,输钱倒是不打紧,但是京师赌场的后台老闆七成都是勋贵,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带皇帝去赌博,今后还不得天天哭着求我带皇帝去他们的赌场玩,那可不大妙。
再次游山玩水也不合适,游山玩水基本都得出城,主要都是京西一代,最起码也得去香山、玉泉山,但出城这件事本身就不行,万一皇帝出了什么意外,那我可真是全完了,我的投资可全在朱翊钧身上,朱翊镠那边可没有下注。
糟糕……居然没有能带着这三位一起玩的活动了,怎么办?
朱翊钧见高务实一脸为难,最后甚至有些额头冒汗,不禁有些意外,问道:“怎么,你平时除了读书,什么别的事都不做了?”
我平时做的那些事跟您老没关係啊,我除了读书,尽忙着赚钱和花钱了!
高务实一脸为难,歎道:“皇上说得极是,臣这两年可真是光顾着读书了……”他说着,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一桩娱乐活动来,马上道:“不过臣在新郑时,倒见过家慈与几位伯母玩过一种游戏,或许二位公主也会喜欢。”
朱翊钧有些挠头,暗道:让你给我找乐子,怎么是她们可能喜欢?
但毕竟他是个对弟弟妹妹很宽厚的大哥,还是点了点头:“什么游戏?”
高务实道:“叶子戏。”
“叶子戏?”朱翊钧顿时一呆,显然没听过:“拿几片叶子唱戏?”
高务实还没来得及解释,三公主朱尧娥噗嗤一笑,把朱翊钧笑得脸色发红,乾咳一声:“御妹知道这叶子戏是怎么唱的?”
朱尧娥娇笑道:“皇兄,叶子戏可不是唱曲,高公子说得太文了,其实就是打马吊。”
这位三公主显然知道叶子戏的来历,顺口给象牙塔少年朱翊钧解释起来。
马吊,学名叶子戏,是一款起于唐朝的纸牌游戏,因为其纸牌只有叶子一般大,因此得名叶子戏,这种游戏共有四十张纸牌,按照“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等,分成不同花色,一开打就是哗哗砸钱。比如五代的李后主与小周后,就是这项娱乐活动的铁杆玩家,宋时的李清照据说也深谙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