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笑眯眯地看着一脸呆滞的高务实,又看了看坐到一边不远处的两位御妹,见她二人虽然穿着太监袍服,但脸上泛红的模样反倒格外清秀可人,心中暗道:可惜祖制不许,要不然让务实做妹夫其实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把脸一板,道:“愣什么楞啊,这事儿难道冤枉你了?”
这件事太出意料之外了,高务实也有些摸不清朱翊钧的思路,只好苦涩一笑:“这件事……有是有的,不过皇上,当时情况紧急,臣本来也不知道二位殿下的身份。”
“哟,你还有道理了?”朱翊钧哼哼一声:“怎么,要不是朕的御妹,你就可以去抓两位没出阁大姑娘的手了?”
“这个……”高务实乾巴巴地解释道:“所谓经权有变,事急从权……”
“哦?然后呢?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朱翊钧瞪了他一眼:“你想得倒美!”
高务实心道:所以说解放女性很重要,这什么破礼教啊,着急逃命的时候抓了把手而已,搞得跟谋反似的,至于么?照这个思路,后世去泳池游泳的男男女女全得砍头!像我当年那样喜欢游泳,怕不是剁成肉酱都不解恨?
朱翊钧见高务实不说话了,以为自己吓到他了,正打算安抚一下,却听见四公主朱尧媖道:“皇兄,你不是说来救他的么,还说他那天肯定不是有意的,怎么现在又要追究责任了?照这么说的话,我和姐姐就只能青灯古佛一辈子啦。”
四公主朱尧媖今年才不过十二岁,之前一直很少说话,现在这番话说得也是软软糯糯的,可是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确,倒让朱翊钧有些不好接茬。
朱翊钧可能是受父皇隆庆重视亲情的影响,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很是疼爱,根本不可能跟这么一个半大的妹妹较真,只好咳了一声,对高务实道:“务实,你别说朕吓唬你,你这个祸事可不小,母后知道这件事之后十分震怒。”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依然在装严肃,但因为四公主刚才的话,高务实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知道朱翊钧今天拼着偷偷出宫也要来找自己,肯定是来商议办法的,要不然一道圣旨下来就可以把自己哢嚓了,还整这么些么蛾子做什么?
“臣惶恐,臣罪该万死。”
有这句话,朱翊钧觉得也就差不多了,当下便道:“嗯,你知罪就好,不过嘛,这件事到底还是情有可原,死倒是不至于的……就算母后震怒,大概也没打算真要了你的小命。”
高务实苦笑道:“多谢太后,多谢皇上。”
朱翊钧摆了摆手:“多谢的话先不忙说,怎么把这件事兜下来才是关键。”
高务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朱翊钧好像已经有了成算,得意地道:“朕昨天得知消息之后,冥思苦想,倒是有了个办法。”说着就笑眯眯地看了看三公主朱尧娥,一直看得她面色再次泛红,才又继续笑眯眯的看着高务实。
高务实被他看得发毛,暗道:你这什么眼神?你要敢说让我尚公主,我特么明天就逃难出海你信不信?
“我琢磨,尧娥的年纪也不小了,过完年就十五,可以考虑给她寻个驸马了。”朱翊钧笑眯眯地道:“务实,我觉得这件事很适合你去办!”
高务实大惊失色,连“臣”都忘记说了,睁大眼睛:“我?”
“是啊!你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不出力,光看着朕操劳,你好意思?”朱翊钧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更何况你认识的人多啊,朕要帮她找驸马,按着规矩,就只能看下面人写的形容,连面都见不着,怎么知道是好是坏?你就不同了,你去帮她找,可以好好考察考察,人品、才学、家世……哦,家世就算了,太好了也麻烦,那帮言官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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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务实呆了一呆:“呃……皇上的意思,我只是去找个替……咳,找个不错的人来尚公主?”
心情大起大落果然不是好事,以他高解元的城府,都差点把“替死鬼”顺口说出来了。
朱翊钧沉浸在自己的妙策之中,倒是没听出来异常,很是欣慰地道:“那是自然,你不比朕一样只能呆在宫里,平时除了一干年纪一大把的臣子之外,就只能看见一帮子太监还算有个男人样。你人在宫外,现在也算文名在外,能见着的年轻俊杰肯定很多,你来做这件事岂不是最合适不过了?”
高务实心道: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我平时打交道的要么是勋贵子弟,要么是高官子弟,谁脑子坏了肯尚公主啊?甚至就算他们肯,这祖制也不肯啊!
朱翊钧见高务实面有难色,又把脸一板:“怎么,你不乐意?”
“臣岂敢。”高务实脑子里赶紧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只是臣平时光顾着读书,跟一些民间贤达交往不多,一时之间似乎也想不出什么适合尚公主的人选,这个……”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民间贤达”四个字,朱翊钧哪里听不出来?
不过,皇帝陛下很是大气地一挥手:“这一点不用担心,朕已经替你想到主意了。”
什么,您还有这能耐?
高务实不敢表露出不相信的神态出来,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多谢皇上体谅,臣愚钝,不知皇上有何妙策?”
朱翊钧得意洋洋地道:“我听说你在外头名声也是不错的,还被称之为‘高龙文’,想必在士林之中也算有些面子?”
高务实不敢把话说死,谦虚道:“这个,可能多多少少能有一点吧。”
“有就好办了!”朱翊钧喜道:“反正你来京得早,手底下人也多,到时候朕再让东厂帮你一把手,你就盯着那些上京参加明年春闱的举子,来一个你邀请一个,请他们来你家里做客,然后呢,你就考察一下他们,看看他们哪些人其他条件都还不错,但是又多半考不上进士……”
朱翊钧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愧疚地朝三公主朱尧娥看了一眼,歎息道:“尧娥,你不要怪皇兄,不是皇兄不肯给你挑个学问最好的,实在是祖制如此……”
三公主朱尧娥这时却很是正式地站起身来,朝朱翊钧行了一礼,正色道:“皇兄的照拂之意尧娥铭感五内,但祖制不可违,尧娥虽然无知,也是清楚的,还请皇兄千万不要如此,尧娥怎敢担当?”
朱翊钧歎了口气,又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落寞,过了一会儿,才转头对着高务实,声音有些低沉地道:“务实,你我虽是君臣,但其实也是同窗,今天这件事不是什么君臣之义,但请你看在咱们十年同窗的份上,一定要尽心儘力,我……”他说着,脸上竟然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无奈。
高务实退后三步,肃然拱手一礼:“务实敢不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