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熟悉的身影,怎么似乎在哪里见过?
尤旋原本已经死寂的心突然重新燃起希望,目光下意识追寻那人而去。
只是前面行人太多,眨眼间却找不见了。
“停车!停车!”她疾呼着,马车还未完全停稳她就不顾一切冲了出来。
茗儿怕她摔倒,吓得急急忙忙跟上去,看着四处东张西望找人的尤旋,关切地问:“姑娘,您怎么了?您在找谁?”
尤旋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怅然。
她刚才看到谁了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只是方才的一瞬间觉得有个人的身形好熟悉,好熟悉……
她一梦从大越来到大霖,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地方,那个人怎会给她一种熟悉之感呢?
莫非,是原主的情感干扰了她?
尤旋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这一个解释能够讲得通。
“姑娘?姑娘?”茗儿担忧地又换了两声,见她回神,茗儿问,“姑娘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前面有家苏氏医馆,听说是位神医,姑娘可要进去看看?”
尤旋摇摇头,目光落在对面一家酒馆的牌匾上,后又『迷』惘地看向茗儿:“茗儿,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令自己特别后悔特别后悔的事?”
“姑娘在说嫁入京城的事吗?没关系,都过去了,如今咱们都和离了,以后慢慢淡忘了就好。”
淡忘了就好……
可是疼爱她的父皇母后和阿兄,岂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她如果不那么贪酒,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重新上了马车,茗儿看她情绪不对,犹疑着问:“夫人,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尤旋道:“回去收拾东西,回寄州。”
如今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她无所依从,想父皇母后又无法回去,也只能先去原主的老家住着。
——
苏氏医馆
穆庭蔚进去时,神医苏云阳正在给病人望闻问切,他在旁边稍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医馆后院,负手而立,静静望着院内的芭蕉叶出神。
苏云阳与他年龄相仿,医术高超,两人是半年前在与南蛮之战时认识的。
那时候南蛮与大越联合,以毒物扰『乱』他大霖军心,险些吃了败仗。后来幸好苏云阳云游至此,为将士们医治解毒,才助他平叛南藩,使得大陆一统。
原本苏云阳是打算一直云游四方的,只是因为穆庭蔚体内的情蛊难解,又是他平生罕见,这才留下来开了这苏氏医馆,一边救死扶伤,一边为他寻找解毒医方。
苏云阳为病人诊治后来到后院,看到穆庭蔚上前行礼:“公爷。”
穆庭蔚侧目:“此处没有外人,先生无需多礼。”
苏云阳本就是个散漫的『性』子,闻此直起腰板:“公爷自己的病自己也不上心,倒让在下亲自找人三请五请。”
“朝中有事。”穆庭蔚说话言简意赅。
“我找公爷前来,也是有件棘手的要事。”苏云阳知道他寡言,便直接切入正题,“公爷体内的情蛊乃是雌雄一对儿,若想解此蛊毒,必须与种下雌蛊的女子阴阳相合。在下研制许久,前段时间终于炼出了与公爷体内蛊虫相配的雌蛊,谁知昨日保管它的小童粗心,致使蛊虫不翼而飞,至今不知踪影。”
怕他气恼起来找那小童出气,苏云阳又接着说:“这事是我大意,如此大事不该假手于人,那小童已经被我教训过了,还望……公爷原谅。”
穆庭蔚拧眉:“可能再炼制出一只来?”
苏云阳一脸惆怅,摇摇头:“炼此蛊虫极为不易,须天时地利人和,更需罕见的『药』材千年血竹为引,如今缺了这位『药』……”
穆庭蔚缄默。
千年血竹可遇不可求,就连宫里都没有,苏云阳用自己珍藏多年的千年血竹为他炼制解『药』,已经十分不易了。
“先生,那只雌蛊是否还在帝京,要如何才能找到?”
苏云阳想了想:“雌蛊娇弱,飞出去存活不过两日,必须尽快寻找人的身体作为寄托。仔细算来,那蛊虫应该尚在京城,兴许已经入了哪位女子体内。公爷若想解此蛊毒,须找到那位女子才是。”
穆庭蔚沉思未语。
帝京女子千万,如何能寻得到?何况,若那蛊虫入了已婚『妇』人体内,他又如何破坏旁人家庭?
从苏氏医馆出来,穆庭蔚思虑良久,对着贴身侍卫萧飒吩咐:“若雌蛊入了女子体内,她的手腕处会有朱砂样的胎记,你派人在京中暗中查访。”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只查未婚女子便可,若找不到,便是天意。切记,暗中行事,不可扰民,更不可走漏风声。”
————
回到秦府,尤旋和茗儿主仆两个便开始收拾行囊。
尤旋出身商户,家中良田铺子不少,她又是爹娘的独生女儿,当初抬进来时单嫁妆便有八百箱,且每箱都是少有的珍宝。听说时下京中的高门贵女出嫁,也没这个数的。
按照这里的规矩,夫妻和离嫁妆仍旧归女子所有,所以尤旋连一颗珠子都不打算给秦延生留。
清点着库房里的嫁妆,尤旋瞥见腕处的朱砂胎记,拧了拧秀眉,大拇指在上面摩挲几下。
既然她如今是在书中的世界,堂姐炼制的情蛊究竟是如何再一次进入她体内的呢?这段时间当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姑娘怎么又发呆了?”
茗儿的话让尤旋回神,她摇摇头,吩咐道:“咱们两个女孩子带着太多金银不方便,这些东西你去找几个有身手的人一路护送。”
茗儿应着转身出去,到门口却看见秦延生,回头喊了一声:“姑娘。”
尤旋闻声回头看过来,目光落在秦延生身上时冷了许多。
秦延生走进来,看到那一箱箱清点过的东西,他道:“不用清查什么,这些东西自从抬进来我便没打开过,我还不至于动用女人的嫁妆。”
尤旋不理他,亲自将最后清点过的珠宝合上,落了锁。
秦延生默了一会儿,又道:“你虽在京城待了一年,但鲜少出门,只怕找不到可信任之人。这么多东西,你们两个女孩子怎么带回去,可需要我找人帮忙?”
尤旋好笑地看着他:“成婚一年有余,你对我不闻不问,如今和离书都签了,又何必假作好心呢?秦大人,你要的柳从依的奴籍文书我也给你了,等我出了这秦家的门,咱们就真的不必再有什么瓜葛。”
秦延生看着她,面『露』愧『色』,欲言又止:“去年在尤府回廊下,我与柳从依相谈甚欢,当时的确因她的才情而有些心动。后来知道我的未婚妻不是她,虽有失落,却也没再将此放在心上。只后来她无声无息地离开尤家,我以为你是因为回廊的事心生妒忌,容不得人故意赶她走的,故而对你……是我的不是,误会了你,我该向你道歉。”
“秦大人什么都不问就给人定了罪,你不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真是百姓之福,否则这天底下得出多少冤假错案?”
尤旋说话不饶人,就差明着说他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了,惹得秦延生脸『色』有些难看,却又知道她没说错什么,便没为自己辩驳。
“我过来找你没别的意思,这一年多来是我对你不住,心中有愧,只想尽力弥补一二。刚巧镇国公这两日要去寄州,他有贴身卫队保护,如果愿意一路护送你们和这些珠宝,想来是最安全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