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敏之玩得正高兴,谢府大门打开,无疑被人破坏了兴致。
包厢里搂着美女唱歌喝酒正是意乱情迷之时,怀里的美女冷不丁来一句“额是王刚”,就问你啥心情。
谢家老者的话刚落音,武敏之气坏了,指着大门怒道:“门关上,滚回去,不然打死!”
谢家老者丝毫不惧,瞪着武敏之道:“尔等何人,天子皇都脚下,竟敢公然执杖行凶,不惧律法森严么?”
武敏之嗤笑:“跟我聊王法?你们今日干的事王法管不了么?”
老者一滞,顿时明白了。
突袭辽东郡公车驾,刺杀上官家一对儿女,这是八大望族主事人一同议定的,今日他们干了什么事,自己当然很清楚。
武敏之一句话怼得老者哑口无言。
现在老者明白了,此刻正是辽东郡公的报复。
问题是,他怎么敢!
八大望族在江南的权势,就连天子都不得不给几分薄面,李钦载长了几个胆子,居然敢公然报复?他难道不知报复八大望族后,后果将有多严重吗?
正自惊疑之时,武敏之却不耐烦了。
“挨打要撅起,反抗会揍得更痛,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说着武敏之一挥手:“上,全杀了!”
武家亲卫一惊,顿时冒出了冷汗。
你这是不是有点猖狂了?李郡公都没说全杀光仇人,你就非要如此特别吗?
阖府上下少说百十条人命,这个锅谁背?
一名亲卫凑近武敏之:“少郎君,怕是不妥,若是大开杀戒,怕是后果严重,李郡公那里也不过是将吴郡顾氏阖府上下的双腿废了,没怎么杀人……”
武敏之一愣,随即不满地嘟嚷道:“这么好的机会,不杀人有甚意思?”
犹豫了一下,武敏之终于还是决定正常一点,明明占理的事,若是大开杀戒,自己反倒被动了。
“废腿就废腿吧,谁叫我心软又善良呢……”武敏之怅然若失地叹息。
旋即抄起一名亲卫手中的铁镗,武敏之一马当先亲自朝谢府杀去。
“纳命来!……嗯,纳腿来!”
武敏之上了,其余的亲卫不敢不上。
百余人冲进了谢府,一通打砸施暴。
外面围观的百姓再次兴奋得尿颤,精彩!刺激!他们好坏哦,我好喜欢!
谢府上下被淹没在一片拳打脚踢中,最后还是被武家亲卫废了双腿。
意犹未尽的武敏之扔掉手中的铁镗,揉了揉太阳穴,喃喃道:“顺序搞错了,屎尿泼得太早,熏得我头晕……”
随即精神一振,武敏之又兴奋起来:“最刺激的来了,点火!”
一支火箭射中屋顶,屋顶上的火油和干草被点燃,熊熊大火顿时直冲云霄。
谢府内,被打断双腿的主仆们大惊失色,纷纷双手刨地,拼命地往外爬。
武敏之嘴角又流下了哈喇子,火光衬映着他癫狂的表情,像极了灭人满门的魔道反派,人人得而诛之的那种。
“好玩!哇哈哈哈哈!”
站在火圈外,武敏之疯癫得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的情绪,索性一撩衣袍下摆,一泡黄尿冲着大火狠狠射去,中途却无力地软耷下来。
“哎,哎哎——咋回事?”
武敏之疑惑地垂头盯着自己的裤裆,半晌,兴奋的表情渐渐敛起,转而一脸“如今顺风尿湿鞋”的惆怅。
沉寂半晌,武敏之悲从中来,猛地大喝一声:“废物!活着有何用!”
说着突然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几耳光,然后朝大火飞身扑去。
谢府中人和武家亲卫都被武敏之的骚操作惊呆了。
这货究竟犯了啥病?他是来碰瓷的么?
贴身亲卫早在武敏之表情变化之时便留意了,毕竟自家郎君的疯病亲卫最清楚,见武敏之果然病,飞身扑向大火,亲卫眼疾手快,在半空中一把拦腰抱住了他。
“收工,撤回!”亲卫队正气定神闲地下令,一手轻松地拎着不断挣扎的武敏之,众人排开围观的百姓人群,飞身远遁,深藏功名。
…………
今日的长安城处处热闹,简直比过年还令人兴奋。
然而太极宫内,李治却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一名名宦官不停出入大殿,禀奏李钦载如何如何,郇王殿下如何如何。
李治有些烦躁地挠头,好像……事情越搞越大了。
报仇可以理解,你带人打砸一番也就够了,全府上下的腿都被打断是什么操作?
用力过猛了啊景初!
直到最后一名宦官匆匆入殿,禀奏武敏之将会稽谢氏阖府上下打断了腿,并且还扔粪放蛇鼠并纵火。
李治倒吸一口凉气,这便宜继子真特么……疯起来没人管管么?
李治可以想象,今日之后,朝堂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李钦载彻底跟江南望族撕破了脸,接下来要面对的,必然是望族势力的疯狂反扑。
若李治不护住他,纵是郡公之贵,亦难抵群狼吞虎之围攻。
李治叹了口气,臣子闯了祸,居然要他这个当天子的收拾善后擦屁股,越想越不对劲。
“来人,召左右二相,殿侍中,御史大夫,左卫大将军等人速来太极宫。”李治疲惫地下旨。
一个时辰后,许敬宗,许圉师,刘仁轨,苏定方等重臣先后来到太极宫安仁殿。
李治一手揉着太阳穴,一边疲倦地叹道:“今日长安城生的事,诸位想必都知道了,说说吧,怎么个章程。”
殿内一片寂静。
在座的都是重臣,别人不知道的事,却瞒不了他们。
李钦载与江南望族的恩怨,前因后果他们都清清楚楚。
但这个话题实在太敏感了,一旦开口表态,若是表达错误,很难说不会被卷入其中。
就连头最铁的刘仁轨都保持沉默,他头铁是不错,可他不傻,有些事可以硬刚李治,有些事最好闭嘴,否则惹祸上身。
李治也不表态,有些话就算他已有了态度,但不能明说,只能让下面的臣子说,他再顺势考虑一下,研究一下,再做出最终的决定。
在座的唯独许敬宗胸有成竹,一脸微笑地捋须不语。
因为只有他最清楚李治的态度,知道了天子的态度就不会站错队,所以他不急。
再说,他那不争气的孙子许彦伯也参与了此事,这会儿估计事已做完,正领着亲卫部曲凯旋班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