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外的教场坪,临时搭建起一百多顶帐篷,帐篷里住满了士兵。抗战结束了,刘子房军长操练军马的决心有增无减。无论晚上睡多久,第二天早晨刘军长总是准时起床,这时的刘军长不坐小车,而是骑一匹骏马。刘军长一身将军服,身佩指挥剑骑着马儿从列队的士兵面前走过,脸上显得威严、自信和沉着。刘军长决心用一个冬天把一万多名官兵轮训一次,刘军长意识到,和平只是一种假象。
一长溜小车悄无声息地驶进训练场地,车门子打开,从小车上下来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胡宗南司令。刘子房军长坚持带领士兵完成一整套训练动作,然后才迈着正步,走到胡司令面前,非常标准的立正姿势,非常准确的敬礼动作,脸上没有显出丝毫因为顶头上司的到来而激动:“报告司令长官,**军中将军长刘子房正在操练军马,请指示。”
胡司令还礼,然后指示:“继续操练。”步行绕场一周,刘军长迈着正步紧随其后。官兵们看见胡司令来了,口号声震天,训练场地杀气腾腾。
昨晚,胡司令接到邢小蛮副军长打过来的电话,邢副军长在电话里告刘子房军长的御状,声言刘军长名义上在大张旗鼓地禁毒,实际上拉帮结派,将真正的毒品贩子放走,抓了一些无辜百姓充数。
胡司令放下电话稍加思索,决定事先不打招呼,对凤栖驻军进行一次突击检查,连夜驱车赶到凤栖,刘子房军长正在出操。
军人不习惯当面表扬,胡司令对刘军长常备不懈的精神非常赞赏。胡司令一直坚持到一个半小时的军训结束,才跟刘军长一起坐进小车里,回到刘军长的办公室。
所有的军官都站在办公室外边恭候,等待胡司令表指示,谁知胡司令一挥手:“你们各干各的事去吧。”
紧接着胡司令对刘军长说:“咱们去你家,吃饭聊天。”
刘军长命令勤务兵把早饭送到他家里,胡司令对随行的军官说:“你们辛苦了一夜,吃了饭休息。我跟刘子房谈谈其他。”
这是一次绝密的谈话,刘夫人和孩子也被打到艳艳的屋子。送饭的厨师把饭阖内的饭菜取出来摆满桌子,刘军长开启了一瓶洋酒,红色的汁液在高脚杯里轻轻晃动,胡司令举杯相邀,轻轻地喊了刘军长一声:“贤弟。”
刘军长听到了,脸上毫无表情,军人一般不善于外露,如果此时的刘子房感激涕零,他的人格魅力就要降等。刘军长只是把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喝干,然后端坐,静等湖司令的下文。
果然,胡司令稍顿,继续说:“军人只有常备不懈,才能战无不胜。胡某佩服子房贤弟忠于职守的精神。”
刘军长依然面无表情:“胡司令谬奖,那是军人的职责。”
胡司令笑了一下:“这里没有别人,你表演给谁看?”
刘军长感觉不来尴尬,回敬道:“多年从戎养成的习惯。”
胡司令还是显得随便:“吃菜吧,这一桌子菜不吃浪费。”
两人添酒,碰杯。胡司令侃侃而谈:“双十协定签订了,有人认为不会打仗了,实际上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问题的关键是毛主席不肯交出兵权。蒋委员长宽宏大量,许诺让毛主席出任国民政府的参议长,权力仅在蒋委员长一人之下。可是毛主席根本不会那么听话,回到延安,毛主席就表了一篇文章‘桃子该由谁摘’?公然向蒋委员长难,战争、箭在弦上。”
刘军长这才表态:“子房有同感。”
胡司令继续循循善诱:“所以,我们的主要敌人在北边。禁烟运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切不可当真。昨晚有人把电话打到我的办公室,说你一下子抓了一百多个大烟贩子,要把那些贩子们杀头。”
刘军长点头:“子房知道,邢副军长处处跟我过意不去。不过邢副军长所讲情况属实,子房当真抓了一百多名毒品贩子,其中有许多瘾君子。”
胡司令毫不隐讳:“我就是为此事而来。凤栖稳则西北稳,凤栖乱则西北乱。非常时期绝不能随意所为。穷鬼门大都听信了共产邪说,要跟政府分庭抗礼,咱们不靠这些地主、富豪、商贾、甚至土匪地痞三教九流靠谁?”
刘军长这才感觉震撼:“司令所言极是。只是——”
胡司令把刘军长的话打断:“别只是了。你把那些烟贩子砍头,实际上是为北边的八路军干了好事,一百多名烟贩子后边就有几百个对头,这些对头们摇身一变,就是我们的敌人!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是势不两立的两大阵营,蒋委员长跟毛主席水火不能相容。别看胡某在长安枪毙了十几个人,那些人全是在押的重犯!胡某还得依靠那些部落领安定一方,胡某不会分不清敌人朋友,胡某不会那么傻!”
刘军长双手平放在桌子上,细细品味胡司令这些话的内涵,你还不能不说胡司令分析得透彻。可是中国的穷人占大多数,一个政权如果不为民生着想,还能维持多久?
尽管刘军长心有所虑,但是刘军长不会直接质问,军人的天职是绝对服从,看来这场禁烟运动是个失策。刘军长只是想抑制大烟展的势头,刘军长也没有想到会逮那么多人。军人们图的是痛快,想的是邀功,并没有理解军事长官的真正意图。把人抓上来容易,放掉难,即使全部放掉也要有个正当的理由,搞不好老百姓会嗤笑你无能。
刘军长点了一下头:“这件事子房确实考虑欠妥,容子房想一个解脱的办法。”
胡司令最后指示刘军长:“考虑在适当的时候,把那个邢小蛮除掉。”
刘军长站起来,敬了一个军礼:“子房会考虑……”
胡司令中午睡了一觉,吃过下午饭就返回长安。刘军长苦思冥想,想不下一个绝妙的办法把这些大烟贩子和瘾君子处置,全部放掉惹人嗤笑,找些替身不是那么容易,李明秋事件就做得天衣无缝,结果还是走露了风声,跟那次给外孙子过满月一样,刘子房又让下属贻笑大方。如果挑选几个不太重要的枪毙,有人揭露玄机咋办?老百姓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
正无计可施时门卫来报,门外来了两个老头,他们声言是刘军长的亲戚,找刘军长有要事商议。刘军长稍一思忖,立刻猜到来的是谁。刘军长亲自出门迎接,给屈福录和屈鸿儒委以重任。两个老人本来是为董银贤说情,岂料小鬼领了个阎王状子。两个人喝完酒出了巷子走在凤栖的大街上,一个看着一个,那样子有点滑稽。
屈福录说:“老兄,刘子房给咱俩栽了个驴尾巴,我看这黄黄馍难摊(凤栖小吃),说不定活得人逑不像,让人家指脊背戳胸膛不骂你个祖宗三辈才怪。”
不过屈鸿儒到不在乎:“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亲家李明秋人称小诸葛,明天把李明秋请回来让他住到你家,咱早请示晚汇报,让李明秋给咱当参谋。不过你把你那犟驴脾气改改,有些事要学会随机应变。”
屈福录一脸哭相:“咱割了驴逑敬神哩,把驴疼死咧,把神得罪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