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沟镇大年初二晚上的几声枪响激起了民怨,加之有张蝎子在后边推波助澜,郭麻子驻军二十年来的所有新帐旧账一起展现在人们面前,大家义愤填膺,历数郭麻子的劣迹,刚才被杨九娃的枪声驱散的老百姓又重新在一起聚集,这次他们不是在郭麻子官邸前闹事,而是一起涌到戏台底下,可怜几个女戏子被一帮流氓绑架,拉到砖瓦窑里悉数糟蹋,戏班子的戏装以及所有值钱的物件也被抢劫一空,几个男戏子和乐手奋力逃脱,戏台上下一片狼藉。
郭麻子心有不甘,感觉中这起民事纠纷有点蹊跷,他被糊里糊涂扶上马鞍,临行前还想回去跟乡亲们解释清楚,他郭麻子绝不想跟老百姓结怨,参谋长跟几个营长力劝郭团长不要回去,这种事件无法跟老百姓解释清楚,更何况杨九娃打死人属于事实,现在返回去无异于火上浇油。
杨九娃和他的弟兄们主要保护两个女人突围,已经夺路先逃。杨九娃无暇考虑谁是谁非,只要他和郭团长的女人安全就是万福,人活一世,怎么活法都是活人,但是不能没有后代,不能没有女人,杨九娃兼而有之,心满意足,为了保护女人和儿子的安全,杨九娃不顾一切!
郭麻子没有想到,他的部队几乎是被瓦沟镇的老百姓驱逐,部队撤离前来不及收拾细软,只是把轻重武器仓惶抬出,行进到一处山沟停下来休整,竟然现又有不少兵士逃跑,东北军撤离凤栖前赠送了郭团长许多轻重机枪和六零迫击炮,这阵子郭团长都舍不得丢掉,然而几百老兵已经走得很累,部队撤离前又弄丢了好多马匹,大家稍事休息,瓦沟镇的老百姓沿路喊着讨还血债的口号穷追不舍,老兵们忍无可忍,一致请示郭团长杀个回马枪,血洗瓦沟镇,给这些刁民一点颜色!
郭团长严厉告诫他的部下,我们面对的是我们的衣食父母!目前生这样的误会肯定有人教唆,坚决不能错上再错!
郭团长命令部队鸣枪警示,但是坚决不能再伤害一个老百姓!那些尾追的老百姓听到枪声后停下来,部队借此机会迅速撤离,杨九娃护送两位夫人上山后又前来接应,郭团长的部队撤离到簸箕掌停下来,大家跑了半夜,肚子早已经跑空,幸亏簸箕掌有杨九娃接待赶脚的脚夫时盘的锅灶,大家生火做饭,不大一会儿几大锅米饭已经焖好。
那些尾追的老百姓看见郭麻子的兵只是朝天鸣枪,并不打算伤人,有人鼓动继续尾追,有人显得有些犹豫,大家举棋不定,在山沟里商量了许久,有一个年老的长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言道咱们手无寸铁,根本不是郭麻子队伍的对手,人家给咱们留了面子,咱们应当见好就收。
这时张蝎子站出来说话了:“自古道杀人偿命,他郭麻子大势已去,我们应当借此机会穷追猛打,向郭麻子讨还血债”!
尽管张蝎子极力鼓动,但是响应者寥寥,好多人已经朝回走,张蝎子看嫁祸于人的目的已经达到,冷笑一声,打道回府。
正月初三这天,县长带领着他那一班子文职官员来到刘师长的官邸,慰问当地驻军,刘师长借机摆了几桌宴席,举行军民联欢,被邀请的人刚刚到齐,宴会还没有开始,突然通讯兵来报,昨晚瓦沟镇郭团长的部下打死了几个村民,老百姓聚众闹事,郭团长已经仓惶从瓦沟镇撤离,目前在渡口附近一个叫做簸箕掌的地方集结待命。
刘师长闻讯暗自思忖,心想这郭团长绝非鲁莽之人,不会在队伍即将开拔之前引火烧身,这里边肯定有什么原因,他决定亲自去一趟瓦沟镇,调查了解郭团长打死人命的第一手资料。驻军凤栖前胡宗南司令长官特别叮咛刘师长凤栖乃战略咽喉,老百姓不能生乱。
刘师长向应邀前来赴宴的当地名流和国民政府文职官员抱拳致歉,声言他要亲自去一趟瓦沟镇,“宴会照常进行,恕不能奉陪”。
大家听说瓦沟镇出了人命,也都无心吃饭,纷纷离座告辞。瓦沟镇属于凤栖管辖,县长没有理由不去瓦沟镇处理民事纠纷。于是一行人稍作收拾,匆匆上路。
李明秋刚刚埋了老管家,刘师长设宴李明秋婉拒,正在家里在跟满香闲坐,只见妻弟屈志琪慌慌张张进屋,带来了郭麻子出事的消息。
李明秋半天回不过神来,郭麻子一向做事谨慎,他也不相信郭麻子能一连打死几个人命,这里边肯定有什么蹊跷,他决定跟随妻弟前去看个究竟。
满香说:“这件事你应当告诉叔叔,全中还在叔叔家过年,郭麻子出事不该瞒着他的儿子和儿媳”。
正说话间只见郭团长的卫兵已经飞马来到门口,他正是前来接郭全中回去。想不到郭全中听到父亲将要东渡的消息竟然无动于衷,他说,他管不了爹跟娘的事,他感觉在岳母家生活的很好,不想去见爹娘。
满香闻言苦笑,她尽力劝说两个孩子:“要知恩图报,不要让父母寒心”。李娟还比较听话,把自己的小丈夫哄得骑到马上。
刘师长带领一个连的兵力向瓦沟镇进,县长带着他的一班子文职官员紧随其后。
屈志琪带着两个卫兵跟姐夫和两个孩子没有跟随刘师长去瓦沟镇,而是在郭麻子卫兵的带领下直奔簸箕掌。
话分两头。刘师长来到瓦沟镇时天已经全黑,死者家属和老百姓一见县上来人,即刻把县长围住,要县长主持公道,帮助他们向郭麻子讨还血债。
负责接待刘师长和县长一行的就是张蝎子,张蝎子是瓦沟镇的保长,常到县上开会,跟县长很熟悉。县长和他的一班子文职官员来瓦沟镇后,就直接住进张蝎子家里。张蝎子先劝说死者家属稍安勿躁,相信刘师长和县长一定会为大家讨回公道。张蝎子要给刘师长安排住宿,刘师长说不用,指挥部队驻扎在郭团长临走时留下的土窑内。
当晚,张蝎子在自己的宅院内大设筵宴,并且亲临刘师长下榻之处邀请刘师长赏光,刘师长思忖再三,感觉中张蝎子乃瓦沟镇一霸,暂且先不为难他,于是慨然应允,跟随行一起骑马来到张蝎子的宅院赴宴。
听说刘师长慨然应允,父母官受惊若狂,急忙迎出大门外,亲自服侍刘师长下马,看张家宅院内大红灯笼高高挂,一派喜庆的气氛,宴席的奢华在当年的瓦沟镇绝无仅有。刘师长在上席正襟危坐,脸上不苟言笑,让满座的作陪者颤颤栗栗,勉强吃了几口菜,刘师长说他很累,需要休息,退席而去。大家一直把刘师长送到大门口,刘师长摆摆手让大家先回去,但留下县长一人。那父母官颤声问道:“刘师长有何吩咐”?刘师长低声但是很坚决地命令道:“调查命案先从张蝎子入手!谨记着,不得有一丝疏忽”!
刘师长带领着他的护卫骑马远去,父母官仍然站在那里呆:为什么刘师长说得那么坚决,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破绽?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县长大人不由得脊背出汗。猛然间耳朵边有人说话,县长睁开眼睛细看,原来是张蝎子站在旁边,张蝎子装着无意间问道:“刘师长刚才说了些什么”?
县长嘴里吱唔着,不肯细说。张蝎子平日里为人何等精细,岂能看不透里边的猫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计上心来,他先不急于实施手段,自嘲道:“猫走了老鼠翻身,走吧,别犯傻了,咱们入席去,今夜一醉方休”。
刘师长离席后气氛活跃了许多,看样子张蝎子摊了血本,拿出了当年在农村很少见的“西凤酒”,几个请来作陪的本地土豪尽是一些酒鬼,见到西凤酒两眼放光,一个个摩拳擦掌,划拳猜令,一时间酒席桌子上高潮迭起,一个个喝得熏醉。
可是县长只是象征性地喝一点,看起来心事重重,让人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张蝎子冷眼旁观,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变态,宴席散场时已经很晚,张蝎子感觉事不宜迟,必须先将县长用钱色俘获,张蝎子不缺银钱,唯一缺少的就是女色,这么晚了到哪里去找女人?想来想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自己的女儿当年十四岁,正当妙龄,于是也就不管不顾,把县长安排到自己女儿的闺房,跟自己的女子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