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洗漱完回到卧室, 乔苑林拱在床上还没起，他发觉这伙近几消极怠工，便残忍地掀了被子。
乔苑林实醒了, 压在枕头上闷吼：“你要冻死我啊。”
梁承捞起衣服坐到床边，扭着乔苑林一条细胳膊拽起来，套上『毛』衣，说：“年底过完生日就二十五了, 能不能懂点事？”
这口吻忒爹了, 乔苑林一哆嗦，当即决定：“今年起, 我改成八月五号过生日。”
梁承瞅着他因静电飞起的烦恼丝，拿起牛仔裤, 另一只手探入被窝。
乔苑林惊叫：“别掐那儿！”
“那自穿裤子。”梁承叹着气命令, 去敛床头柜上的一叠资料，“熬夜整理, 不是急着交，现在又磨蹭。”
乔苑林无病呻『吟』, 像期盼生一场病来休息两的学生, 努力找症状, 说：“腰挺疼的，要不我——”
梁承打断他：“昨晚我没弄你, 别碰瓷。”
“……”乔苑林不服气道，“我腰疼必须靠你吗？我案牍劳形，自累得腰椎间盘突出不行吗？”
梁承很难不乐, 问：“那请个病假？”
正乔苑林下怀：“你能给我病假单？”
梁承极职业『操』守地甩下一句“不能”，把被子收走晒阳台上，惹得乔大记者一早晨没再搭理他。
到了若潭医院, 一楼大厅人来人往，梁承习惯『性』环顾一周，瞥挂号处扶着腰排队的大爷，还点笑。
不过他清楚，乔苑林反常地抵触上班，八成是因为梁安的采访。
电视台和领导哪管那多，就知道乔苑林不仅没完成任务，还不识好歹地拒绝了大科学。
进办公室换了衣服，梁承打电脑，逐一确认了院内系统通知，撕下便签按轻重缓急列下今的活儿。
仙人掌死后他没再养，换成一盆患者送的不知名花，挺香的，每次停留三分钟以上熏得他皱眉。
冯医生风风火火地进来，嘴里抱怨着：“服了，些患者可真莽啊，什不当回事。”
胡医生问：“谁又不话惹我冯姐了？”
“就上礼拜刚出院那个，姓张，装修工室的。”冯医生吐槽，“这不追踪回访，好伙，带一帮员工旅游登华山去了。”
胡医生：“牛，看来搞装修蛮赚钱，人飘啦。”
冯医生道：“可别累着他，愁死我了。”
梁承不爱搭话闲聊，但一字不差地着，他若所思，移动鼠标点几个月前的诊断记录。
助理医生敲门，说：“梁师，手术心那边准备好了。”
梁承应了一声，恰好浏览到要找的就诊记录，临走多看了一眼，他默记下来。
手术心今点忙，一排手术室没空着。梁承的患者是二尖瓣反流，要做经皮“缘对缘”瓣叶成形术。
鞘管经股静脉入下腔静脉，右心房和房间隔进入左心房，梁承手稳心专，在手术台上的音调比平时低：“给我二尖瓣夹。”
透过彩超和x线透视，他将二尖瓣夹送到左心室腔，再缓慢拉回左心房，顺利夹住两个瓣叶的边缘。
检查反流效果后，他扣紧瓣叶，一边动一边对旁边的实习医生说：“现在取出鞘管。”
手术结束差不多午了，梁承出来跟属聊了几句，交代了术后要做的评估体检。
下午还另一台手术，时间不宽裕，他省略午饭，穿着手术服在环廊上的休息区喝水。掏出手机，他点了拨号键盘。
凭记忆按下一串号码，拨通。响了六七声，电话那头接了。
梁承『舔』了下嘴唇，礼貌乃至谦逊地口，总之对他而言称得上是求人的语气。经过的护士不禁偷看他，估计在琢磨投诉帝王吃错了什『药』。
“您好，我是若潭心外科的梁承，您印象吗？”
八达通的面包车蹿进电视台，懒得去车库，溜着墙根儿随便一停，大饿得蔫头巴脑，要去食堂看看什吃的。
乔苑林没胃口，落单侧门进入大楼。
上次在孙卓办公室一通发癫，当就传遍了采访部，他最近在闻心的知名度可媲美男主播。
依据明文章程也好，按照不成文的规矩也罢，他以下犯上肯定不会就这算了。虽然梁安约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后来拒绝是他的主观行为，完全悖领导的指令。
至于惩罚为什迟迟没下来，他猜得到，也二组的旧同事透过风——孙卓对采访还不死心，而梁安利用他接近梁承，也没把事说死。
所以，在旁人眼里他暂时还用。
乔苑林很少逃避困难，一向选择迎头直上，这次却真的感到无奈。
他心不在焉地晃到了剪辑科，怕谁来谁，孙卓刚审完片子，讲着电话走出来一眼捕捉到他。
“那就这样，祝好，打扰了。”
孙卓挂了线，不悦道：“工时间瞎转悠什？”
乔苑林毫无上一次的嚣张，实说：“采访回来，正要回十二楼。”
孙卓阴阳怪气地问：“采访哪位大人物了？”
乔苑林一凛，感觉处分要来了，他将刘海往脑后一掀，慷慨赴死似的：“大，你给我个痛快吧。”
“那谁给我痛快？”孙卓举起手机势要砸他，“采访安德鲁的事彻底没戏了，你还不够痛快？我看你是咱们电视台的快活神！”
刚才那通电话……乔苑林点蒙：“不是说安德鲁意愿，还在协商？”
孙卓气道：“我们哪资格跟人协商，人提条件我们只能照办。要你去采访，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干不干？”
乔苑林决绝地说：“我死也不干。”
孙卓像一头快累死的大黄牛，粗重地吐一口气。他知道安德鲁并非真心接受采访，再联系乔苑林强烈的反应，猜测背后一定另隐情。
直到两时前，他接到一通名为回访他父亲的身体现况，实则为乔苑林说情的来电。高冷的梁医生彬彬礼，和当初成怼他爹的态度判若两人。
孙卓终于了眉目，实梁承没坦『露』私隐，仅给了足够撇清乔苑林的解释。可他了解对方的经历，大概能猜到真相。
此刻，孙卓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就那不愿意？”
乔苑林没一丝动摇，回答：“具体原因我不能说，但是我……”他选了孩童之间才用的词，直白坦『荡』，“我讨厌安德鲁。”
孙卓停顿数秒，借用过的一句话，道：“个同行说过一句相当务实的话，采访一位成功人士，自也可能跟着成功。”
成年人明白人脉、际遇的重要『性』，乔苑林当然懂得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可就算把梁承换成陌生人，他照样会拒绝。
因为他已经做不到客观看待梁安，带着主观『色』彩采访的记者，违职业『操』守和他自的原则。
乔苑林摁着胸前的工证，说：“恕难苟同，我不稀罕那样的成功。”
这件事再无商量的必要，孙卓点点头，吩咐：“行了，准备收拾东西吧。”
乔苑林心里咯噔一下，被失落席卷，他后退给孙卓鞠躬九十度，说：“无如何，谢谢大对我的栽培。”
还没直起身，孙卓道：“北京又要会了，圣诞节过完就去出趟差。”
乔苑林愣住，不是要除他，收拾东西是派他出差？他难以置信、受宠若惊：“可、可是采访部才资格……”
孙卓这回真踹了他一脚，说：“你以为我会让你一辈子待在八达通？”
连两台手术，几名医生累得不说话，冲完澡，梁承连举吹风机的力气懒得使，顶着『毛』巾在更衣室穿衣服。
手机三条未读，他点，透过屏幕能感受到乔苑林满血复活。
乔苑林：我过几要去北京出差！
乔苑林：哥，今晚我请客！
乔苑林：我果然是电视台的快活神！
梁承纳闷儿孙卓是怎交代的，能把人扭转成这德行。
下班前，他去病房转了一圈，嘱咐了术后的注意事项，出来在护理站签字，两名住院医生在一旁聊。
他了一耳朵，是关于篮球赛。
年底太忙，若潭不像公立医院举办大联欢会，会在每年这时候搞两个活动。一个是员工大体检，一个是内部运动会。
后者旨在号召大勤锻炼，项目多而不严，也就篮球赛最像回事。
一名住院医生说：“哎？梁医生，你可是去年的mvp。”
梁承不咸不淡的：“好像是。”
另一人说：“mvp可以行使一项特权，梁医生你要做什？”
梁承正疲惫，回道：“让运动会取消。”
大：“……”
签完字下班，梁承驱车到电视台门口，下车倚着车前盖透气，顺便翻大众点评网的餐厅评价。
乔苑林拎着电脑包走出大楼，一眼望高大的车和英俊的人。将到梁承面前时他加快步子，心情太好克制不住，张手抱了上去。
为掩人耳目，他拍了拍梁承的后背，假装在给兄弟加油。
梁承无语，抬眼觑向院内，迟疑一瞬捉住乔苑林的肩膀，一偏头亲上了微凉的耳朵。
乔苑林吓呆，顺着梁承的视线转身，雷君明脸『色』尴尬地走了出来。
梁承若无事道：“你先上车。”
乔苑林很久没和雷君明面对面说过话了，如果遇会绕路，他坐进副驾，贴着膜的玻璃窗减轻一些臊意。
雷君明不可避免地经过车前，扮着大方打招呼：“梁医生，来接苑林下班？”
梁承说：“嗯，住址一样。”
雷君明早预感他们关系不单纯，刚才亲眼所仍觉得惊讶，道：“说你们是重组庭。”
梁承格外耐心：“是，算一人。”
“看得出来你对苑林很好。”雷君明道，“不过毕竟是法律上的兄弟，些感情和行为算不算越矩？”
他以为梁承会狡辩，或被激怒失态，不料，梁承认真地说：“那多刺激啊。”
雷君明不愧是记者，转换角度问：“所以你只是拿苑林找刺激？”
可梁承不按常理出牌，回答：“你误会了，是他拿我找刺激。他说我这种高精尖人才，一起玩起来特别满足感。”
雷君明怔了怔，说：“看不出梁医生这放。”
“还好吧，整刀血，也没办法清。”
乔苑林在车里着，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等梁承上了车，他说：“爽了吗，高精尖人才？”
两个人一直没正儿八经地约过会，今没吃饭饿着肚子，找了网上评价不错的餐厅，结果到达后要等位子。
门廊坐着三十多号人，来来了，梁承拿出手机刷医院工群的消息，大在讨运动会的项目安排。
乔苑林装了一桶爆米花，坐在旁边吃，偶尔喂给梁承一颗，不心被衔到了指尖。
周遭是陌生眼光，他腼腆地低下头。
梁承问：“洗过手吗？”
“……没洗。”乔苑林不再投喂，自吭哧吭哧地嚼。
掠过最的几条群消息，统计项目的负责人在问mvp什特殊要求。梁承突发奇，问：“医院要举办篮球赛，要不要一起参加？”
上次打篮球还是在七，毕生难忘，乔苑林犹豫道：“可我不是你们医院的员工啊。”
梁承说：“没那严格，允许带属。”
实际上孩子的会带孩子增进亲子感情，情感稳定的带对象趁机约会，单身人士带兄弟帮忙替补。
乔苑林动心，奈何他不会打球。
梁承说：“让你当球嘉宾。”
这也太隆重了，乔苑林惊喜道：“真的吗？”
“嗯。”梁承说，“我是去年的mvp，特权。”
乔苑林高兴得不得了，双喜临门，去装第二桶爆米花。梁承戳负责人的头像，把他的要求私聊回复给对方。
很快，负责人回复：梁医生，球恐怕不行。
梁承：为什？
负责人：接到通知，荣誉院长要亲自为大球。
梁承：他快七十五了。
负责人为难道：要不考虑下别的？
梁承很坚决：别的不适合。
他抬起头，花里胡哨的爆米花机旁边，乔苑林在给一个孩儿介绍各种口味，偶然回头寻他一眼，眸光晶亮灿烂。
手机收到一条回复，对方提议：篮球宝贝怎样？
梁承脑子一热：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