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满舵!两舷全速!左舷弹幕太薄了!你们在搞什么?!谁教你们开炮的?!你奶奶吗?!”
伪装飞行船“亚德利安”号船长达蒙上尉对着传声筒声嘶力竭的大吼着,平日里见惯了船长严肃刻板形象的船员们从未想到,自家穿着睡衣都一股浓浓军人气质的舰长居然也会有抓狂的时候。
不过他们显然没有时间为此感到惊讶了,要知道死神就在外头,就在他们的头顶上,哪怕一秒钟的浪费都是在挥霍自己和同袍的生命。这些船员并不怕死,但他们并不想乖乖被做成血肉奶酪,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很乐意用这条命来换取一个朝帝国吐唾沫的机会。
这些都是旧王国时代的老船员了,他们曾经穿越过狼群肆虐的汪洋,经历过攻击机和MDS无止尽的绞杀战。在战败后忍受着成为败军之将的耻辱和亡国之痛流亡海外。一边在共和国的海空不断重复着枯燥乏味的模拟训练,一边看着留在故土上包括孩子在内的平民战士不断挺身而出,不断被帝国杀死……长年积累下来的酸楚滋味终于在今天有机会一齐释放出来。
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在乎自己是否能或者回去,他们只想要向祖国的敌人还以颜色,哪怕是一道擦伤也行,只要能让帝国,让那个在天空中肆意收割生命的死神负上一道伤痕,在所谓“不可战胜的帝国军”脸上涂上一抹羞辱的油彩,对他们而言就是胜利。
如此简单的事情却无法如愿。
漫天飞舞的弹幕连“沙拉曼达II”的影子都追不上,齐射炮、手摇转管机枪、从“军团”残骸上拆卸下来的机枪、机炮——没有任何一件武器能够触及“沙拉曼达II”。
与“沙拉曼达II”相比,所有武器都太慢了。
要不是电磁炮炮弹在此前的交锋中消耗殆尽,恐怕这场无趣的战斗早就以“亚德利安”号被打成漏勺告终了吧。然而这并不能视为幸运,在双方实力差距太过巨大这一事实面前,这反而造成“亚德利安”号船员必须面对更残酷的死亡过程。
与之前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大胆泼辣相反,此刻的“沙拉曼达II”使用的战术极度谨慎——近乎于可怕的谨慎。
如果使用高超音速突击加上流体金属之刃,恐怕走不上一个回合,“亚德利安”号就被劈成两截了。从这一点上来说,效率还高于电磁炮。“沙拉曼达II”却舍弃了这一方案。其原因无非是担心诱爆电磁脉冲生装置,电磁脉冲的扩散速度是光速,一旦在近距离起爆,“沙拉曼达II”完全来不及逃到安全距离。
是故,它选择用针弹来给目标开孔。
比起电磁炮,针弹的初速和精准度都要低一些,威力更是天差地远。不过两者的用途定位本来就不一样,一个是追求单精度和威力的狙击类武器,另一个是以密集弹幕来淹没对手的霰弹。不可能光凭一堆靶场上的参数就轻易得出孰优孰劣的结论。
只是,如果是比那一边造成的效果比较残酷的话,针弹将当之无愧的胜出。
单乃至一整片弹幕砸下去可能都未必能做到一击致命,这就导致“亚德利安”号死亡的过程变得缓慢而痛苦,不过这也是“沙拉曼达II”所追求的效果。
是要被活活凌迟致死?还是不顾一切把压箱底的王牌就在这里用掉?
不管哪一种结局,从完成任务的角度来讲,都是“沙拉曼达II”的胜利。在最大最麻烦的碍事者已经倒下的现在,它有充足的时间来陪那条船来做选择题。倒是那条船上的人需要抓紧时间,要不然连遗言都来不及留下。
银色光雨接连撒下,船体乃至船员身上一再增添大大小小的窟窿,船壳已经被打的犹如带孔奶酪一般,鲜血在空中飘舞,船员凄惨的尸体隐约可见。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弹着点正不断靠近轮机舱与引擎,按照这个节奏,最多三分钟,“亚德利安”号将失去动力,一头栽向地面。
——歼灭目标。
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完成任务的欣慰,电子合成音出对“亚德利安”号的死亡宣告。
强劲的电磁讯号在空气中轰鸣,附着在船体上的、在空中飘舞的流体金属纷纷翻卷汇聚起来。不到一秒,一根白银长枪悬浮在“亚德利安”号的左舷三百公尺外,枪尖对准船体上一处破洞。
将白银长枪与破洞连成一条直线,顺着直线继续延长,便是轮机舱。
这一击将彻底决定胜负。
长枪化为雷霆,直刺目标的心脏。
或许比不上电磁炮,威力依然足以贯穿剩余的隔舱直接刺中轮机,紧接着流体金属会从贯穿的一点渗入轮机内部,将这条船的动力源刺得千疮百孔。
对人工智能验算出的结果毫不怀疑,通过感官同步静静看着长枪一点点逼近“亚德利安”号的的马赛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意识连接,同步启动。
过于熟悉的声音,让马赛的思绪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未等他将其中包含的信息与人工智能共享,“亚德利安”号甲板上施放出了惊人的电流,其威力甚至可以媲美此前法芙娜释放的雷击。
——糟了。
——预测外状况生。
马赛的声音和人工智能的合成音重叠在了一起,或许还未能理解事情的全貌,但强力电击会造成什么后果却非常清楚。
震耳欲聋的雷鸣涤荡大气,强烈的闪光烧灼着视网膜和传感器。。
光芒迅速消散,以流体金属凝聚而成的长枪散失无踪。
“沙拉曼达II”用强电磁讯号来控制流体金属,一般的电子干扰并不足以影响运作,可如果是强电流直击的话,流体金属立会即失去控制,散落一地。
原理并不复杂,可那条船上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一点,并且释放出那种强电流的?拥有那种实力的家伙已经被放倒了才对,为什么还会有那种强力的魔法师?
对人工智能罗列出的问题,马赛并没有感到意外或困惑。
无需情报和数据,也无需推理和解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是一种感觉,没有明确的理论依据,只是纯粹的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听到了“声音”,他就知道这一击注定会落空了。
带着马赛的释然和惆怅,钢铁之蜂默然俯瞰着站在“亚德利安”号甲板上的三台钢铁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