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令出于安全,在梅府四周派了人手,加了安全岗哨。陆司令戎马生涯,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别人说。
陆家有理呀!陆家大少奶奶,两次被人劫持,军统一帮人,都是吃干饭,没有什么用。陆家父子卫国护邦,家人没法保证安全;谁敢跟陆司令抗礼?
梅府,名正言顺被保护起来。三五日一换岗,井然有序进行。
“陆伯伯真是大气!他派兵就派了,谁也不敢说三道四!”梅拾璎心里得意,说话就张扬些。
“拾璎,本来,这些事都不该生;”梅铭淞望着女儿,语气颇为凝重,说道:“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天知地知,别人不知吗?……陆司令是什么人,身经百战,洞若观火;他让手下的人,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真伪了。你以为,你能瞒得住他?咱家门前的岗亭,也早该撤走了,没必要停留吧,为什么还不撤?”
为了震慑!震慑不怀好意之人;同样,也震慑梅家的每人。梅拾璎,你做这事前,认真想过陆家会怎样吗?
“爹爹,我,……”梅拾璎的笑容顿时冻住;怯怯地问:“爹爹,陆伯伯会怎么样呢?他……他会不会对你,对咱家难呢?”
“你陆伯的为人,爹爹是了解的。他不会斤斤计较,你一个女孩家家,有自己的不得已;但,保不住,霑豪会怎么想;……”梅铭淞心里担心,“自始至终,霑豪都没来探望过,……;你就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是呀!知道她昏迷不醒,人事不知时;他恨不得立刻赶到。拾璎刚醒来,看到他英俊的脸,心里热呼呼的,被他的暖心融化了。
这一次,他不回来,她不催促;他也有信来,客气得很。
拾璎心里,觉得哪不对;但,也没去细想,也不问他。
“女儿,爹要跟你讲。沛琛是个好青年,爹爹以前夸他,识时务知大体;但是,不在一个阵营,以后,恐怕连朋友都做不得的。切记,你要把握自己!”梅铭淞语重心长,说道:“霑豪是你自己选的;既然你选了他,就得一心一意对待!”
“为什么呢?抗战,不即将胜利吗?……沛琛和我们,为什么连朋友都没得做?非得你死我活,不相往来呢?”拾璎迷惑不解;她真没明白爹爹的用意,只急急问道:“抗战胜利后,日寇被驱除走,我们的国人,普天同庆;……再也没有苦难,没有战斗,那该是怎样的盛景啊!真正的,开始治理、建设新家园的;霑豪、沛琛,我们这些年轻人,正是大有用途的时候呀。”
梅拾璎想着胜利后的情形,眸子里出热切的光芒。
梅铭淞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只说道:“孩子,有些事,非某人能决断的;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很多事情,因时因地而行。”
“因时因地……?”梅拾璎听得懵懂,脑子里一团雾水;“爹,你这话,我听不懂的;……能细细说给拾璎听吗?”
“唉,听不懂,就不要听了。好了,爹就说这些,没什么;……”梅铭淞看惊奇的时局,心里有点感触想法;实在也不甚明了,他怎么解释得清楚?只得说道:“拾璎,你要谨慎行事;切莫莽撞任性,记得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好!”
“爹地,……;”梅拾璎想问,见爹爹这话;欲言又止。
梅家父女俩,第一次因谈话不睦,也有了不同意见。
……
梅府这样的情形,按道理,很多人应回避。但,总有好多人,却不知道避嫌;好像,突然认识他梅铭淞似的,总找各种机会与他攀谈,论什么交情。
梅铭淞本就寡淡,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果不是在部门公务,他很不愿意见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近来,总有人向他来讨教,或是请教什么;攀点所谓的交情。
教育署不过清水衙门,也不是什么肥差;怎么会有人感兴趣呢?梅铭淞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潘姓政府职员,常常自称朋友,邀请他喝酒聊天。梅铭淞是能推辞就推,实在抹不开面子,也赴过几次约。
这一日,姓潘的登门造访。他递了拜帖,梅铭淞不得不应。
姓潘的和一年轻人到访;梅铭淞将他们迎进来。
他说道:“静山兄,这是小儿。他对绘画痴迷,尤其对吴道子,吴带飘风甚为景仰。听说,老兄有这画作;他特央求我,带他来探访一观!”
“伯父,我只求一观,并无它意!”年轻人很礼貌,对他作揖就拜;“请您成全!”
“离开南京时,我将画作托付友人代为保管;历经战乱炮火,丢失、毁损的也不少,所剩寥寥;……不知二位要看的画,我这有没有?”
“吴道子有幅《天王送子图》,听人说,您家有收藏;”年轻人不慌不忙,说道:“家父提及,和您是莫逆,心里甚向往;这才冒昧前来;……”
人家登门拜访,梅铭淞不能拒绝;带他们去书房,“二位见笑,不过是前人临摹的,并非吴道子真迹。二位请看!”
“哦,”年轻人很吃惊;“您说这是赝品?惟妙惟肖,不会吧;……”
梅铭淞点头,笑道:“吴道子的真迹,恐怕是绝迹了。世人都想一睹芳容,恐怕是难以实现的。若不是后人的临摹,我们更不知其好;……由此,可见一斑;……”
“对,很神似;”那人又是拍照、又是记录;哪里看画,像收集取证。梅铭淞心里一动,默不作声;且看,他们想怎样。
“梅家祖上收藏的,只此一副吗?”年轻人又问:“可否,容我借用,回去临摹呢?”
“是祖上传下来的,前几年辗转各地,很不容易回到身边。看可以,不外借。”梅铭淞断然拒绝。
“哦,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姓潘的打哈哈圆场。
一老一少辞别离去。
送走他们,梅铭淞回到书房,越想越觉得后怕;
那些人,打起梅家的主意,是想先从画作先入手?
他们,是冲画来的?还是冲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