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地区公安处处长王镇江这几天一直处于沉闷之中,自己被王玉凤刺伤,而地委书记王浔阳不准追究其责任,现在倒好,不仅羁押在这里的游金可、向南和白金失踪了,而且连王玉凤也跑了!
加上先前王时荣、王冲在公安处被杀,公安处的威风扫地,声誉顿失,王镇江到这个处长位置上来没有干成一件好事,倒是接二连三地出事,叫他这个处长颜面何在啊!
更叫他丧失信心的是,他在王浔阳面前已经失宠了。
自他从地区医院出院后,虽然伤口还没痊愈,但他仍坚持上班,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工作态度和敬业精神。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公安处的干警们见处长这样轻伤不下火线,当初对他的看法就完全改变了,也开始对他尊敬起来。
然而领导的眼睛可就不一定雪亮了,他在市委大院与王浔阳打了几次照面,那王浔阳眼睛都不看他一下,似乎在有意地回避他。看来在王浔阳的心目中,他这个公安处长已经没有位置了。
他心里憋着一肚子气,到现在还没找到出气的地方。恰好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刑侦支队长朱俊基和边城市公安局副局长汪兴进来汇报工作,他板着脸示意他们在沙上坐下。
“啥事?”他习惯地捂着腹部的受伤处问道,尚未痊愈的伤口炎了,他刚才用酒精擦了一下。
“昨晚地区保安公司生一场火灾,经现场勘察为他人纵火,纵火嫌疑人马四也被烧伤住进地区医院,但是刚才城北派出所所长谭勇带着刑警前去抓捕时,那马四却被人劫走了!”汪兴报告道。
王镇江一听,脑袋“嗡”了一下,奶奶的不但生了纵火案,而且纵火嫌疑人又失踪了!这、这日子还要人过不?他瞄了二人一眼,没有说话,因为他此时强压着内心的火气,不想将一肚子的怨气撒在这二人身上。
汪兴见王处长不说话,干咳一声又道:“而且,在此之前,继朱清宇在地区医院神秘失踪后,他的女友包小倩的一岁多的孩子盼盼也于前天在地区保安公司失踪!”
“什么?!”王镇江大吃一惊,刚刚被他揭起来的不锈钢茶杯盖“叭哒”一声掉落在地上。
“这、这、这真他妈邪门了!”王镇江怒吼道:“你们两个是负责刑侦的,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案件一个接一个地生吗!你们是吃干饭的不是!”
朱俊基道:“王处息怒。在我看来,这些失踪案都是同一伙人所为,这凶手就是隐藏在郭家公馆的妖道。上一次我们的尖刀行动虽然失败了,但也有所收获,那就是暴露了那一伙妖道的本来面目。关键是那些妖道的本事太强,朱清宇上次都差点坏在那伙人手里。而现在朱清宇也失踪了,看来要想再入虎穴是难上加难了。”
“而且现在郭家公馆还处在保护之中,我局治安队长王时奎至今还和治安队员们守在那里。早上刑侦队长张强去调查朱清宇中毒的情况,还和王时奎干起来了,但是王书记和向书记到了郭家公馆,将刑警们赶了回来,丁玉坤说还要给张强处分。”汪兴补充道。
“什么?王书记也去了郭家公馆?”王镇江吃惊地问道。向高阳去郭家他不觉稀奇,但是王浔阳去了郭家可就值得玩味了。
王镇江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所谓的妖道潜伏在郭家,实际上是让郭家充当保护伞。虽然郭家的三位公子在公安处都有案底,但是在市里有向高阳罩着,在地区有王浔阳罩着,皮毛都没有动着一下。看来对方已经形成一条坚不可摧的防线了。
作为公安处长,一种无从作为、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绝望之感充盈在他的心间,他似乎觉得,他和公安干警们此时成了可有可无的可怜角色了。
他又想起了侄儿王时荣、侄孙王冲,纵然这二人犯了罪,也应由法律来治栽吧,却被人暗杀,这么久了连凶手是谁也不知道!狗日的王时奎,一个吃里扒外的蠢猪脑,到现在都还没报告有关郭家及妖道的情况,难不成他已被他们收卖了?
“二位,你们有什么高招吗?”王镇江问道,眼神有些消沉和可怜。
朱俊基和汪兴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王镇江倒在座椅里,正要叹气,突然桌上的电话叫了起来。
“喂,哪里?”王镇江问道。
“王处长吗,请你马上到水巷子参加红色风情街开工仪式。”电话里面说道。
王浔阳一听,脸上掠过一丝不快,道:“吕秘书,这个……开工仪式还叫工去?”
“这是王书记点的名,你如果不愿去就给王书记请假吧!”吕秘书说罢挂了电话。
王浔阳放下话筒,双手一摊道:“看看吧,这边城的红色风情街就要开工了,郭家红色展览馆也包括在内,在这个风头上,郭家是大红大紫,再想动郭家就更难喽!”
朱俊基和汪兴一听,不约而地叹息一声。
“不过无论怎样,我们是吃这碗饭的,将郭家给我盯紧了,现苗头就给我悄悄在查,给我记录在案,等待时机!”王浔阳厉声道。
“是!”朱俊基和汪兴起身答应,出了办公室。
王浔阳戴上大沿帽,拿起手包,出了办公室,向地委大院走去。
地委大院距公安处不过几百米,王浔阳不到五分钟就来到大院,见一辆小型中巴车已经动,停在大门口。他上车一看,王浔阳、伍登基、何秀剑、岳华宇、梁三山、冯超群、郭耀庭和财政局、文化局、档案局、党史办等部门的一把手都在车上了。
王浔阳向领导们挤出了一点微笑,然后到最后面一排坐下。
车子起动,似乎听不见油门的声音,证明这新款的奔驰客车的性能特好。
十五分钟后,客车在水巷子路口停下,立即号声大作,鞭炮齐呜,向高阳与边城市班子成员迎了上来,与下车的领导们一一握手。
路口是一幅民族风情街的巨幅形象广告,一条“热烈欢迎地区领导光临指导”的横标十分醒目,边城著名的“小太阳”乐队的吹着乐器打着腰鼓,二十名少先队员排成两列,手里举着气球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口号。领导们见此情景,都感到十分激动,一个个挥手向人群致意。
然后簇拥着领导们到了郭家原公馆院子里,这里已被移为平地,中间摆着三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茶水和话筒;而前面刚是几十张塑料凳子,已经有几十个人坐在上面了。
领导进场时同样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走在最前面的王浔阳到了主席台前,在最中间的位子坐下,其他领导依次而坐。
这时一身红妆、风姿绰约的主持人闪亮登场,领导们一看,是边城市文体局局长卢万红。
卢万红先向领导们鞠躬行礼,又向台下的观众点了一下头,尖削的声音在大功率音箱里响起:“各领导,各位来宾!边城市红色风情街和郭家红色展览馆项目开功奠基仪式正式开始!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对地委书记王浔阳、行署专员伍登基等领导光临开工现场!”
“哗啦啦……”掌声响起,但是比边城武术比赛时的掌声小多了。
卢万红又道:“下面进行第一项,请地委书记王浔阳、行署专员伍登基等领导为边城市红色风情一条街及郭家红色展览馆项目奠基!”
掌声中,领导们离开座位,来到距门口五米左右的一尊巨石前面。这尊巨石是专门派人从乌江河谷拉的乌江石,石呈椭圆形,中间直径一米五左右,高两米,表面呈青色,正面“红色风情街”、“郭家红色展览馆”两排行书红色大字很是显目,此石一奠,给现场平添了几分庄重的气氛。
早有工作人员将铁铲递过来,领导们握着铁铲,用力插进巨石前的松土里,然后再用力一撬,将黄色的泥巴倒在了本来就已经固定的巨石底部。
这时记者们的像机噼里啪啦地闪了起来,领导们铲了两铲泥巴后,拍拍手,将铁铲还给了工作人员。
一名报社记者可能认为刚才的角度没取好,便叫王浔阳再铲一铲比一个动作,王浔阳微笑着又拿着铁铲深深插入松土之 中,当他再用力撬开时,那铁铲把儿竟然“嚓”的一声 断了!
记者的心脏跟着猛地颤动了一下,看看像机里的照片,竟然就了铲把儿断裂的瞬间!
记者忙叫换铁铲,请王书记再来一遍,可王浔阳竟已愣在了那儿,一动不动。
向高阳忙上前扯了扯他的衣摆道:“王书记,记者同志叫你再来一遍呐!”
王浔阳转过头来问道:“不知这是吉是凶?”
向高阳道:“书记福星高照,红运当头,应该为是福。”
“嗯……”王浔阳半信半疑地从记者手中接过铁铲,又作了一下表演。
奠基仪式完毕,领导们又回到主席台,主持人卢万红叫道:“下一个议程是请市委书记向高阳致辞!”
向高阳在一片掌声中拿起话筒,他的声似乎和卢万红的声音一样尖削,以至于王浔阳、伍登基和郭耀庭等都皱起了眉头:“尊敬的王浔阳书记、伍登基专员,各位领导,同专们,你们好!”
下面响起了掌声,几秒钟后他又说道:“经省委同意,边城市红色风情街和郭家红色展览馆项目今天动工了,这是边城人民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是边城市委、政府的一件幸事!这个项目的动工,充分说明了省委省政府、地委行署对边城市工作的肯定和支持,说明了我们市委政府加快边城经济社会展的信心和决心!对此,我代表边城市委政府和边城的人民群众,对上级党委政府表示衷心的感谢……”
向高阳咿哩哇啦一半天,又忆苦思甜似的回顾了郭继祖老红军的丰功伟绩,讲述了这个项目的具体规划情况,并对项目施工队伍提出了具体要求。
王浔阳心不在蔫地坐在主席台上,他一直在想刚才铁铲把儿折断的事情,当卢万红尖削的声音讲道“请地委书记王浔阳讲话”时,他都没有听见,嘴里还在嘟哝道:“也不知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