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率先起身,离开位置,而后是孙传庭,孙承宗二人,上了三楼。
在朱栩的小客厅里,朱栩与孙传庭,孙承宗坐着,吃着简单的饭,还在讨论着刚才的情况。
孙传庭道“今年是有些急了,明年的话,可以前期多酝酿,做足功夫,让会议顺畅一些。”
孙承宗也道:“今年时间确实不够了,帅府的事情相对敏感,所以臣就不演讲了,等稳一稳再说。”
朱栩端着碗,吃着米饭,夹了点菜,道:“嗯,重要的是共识,只要改革成为人人皆知,向往的事情,那就不会有人公然跳出来反对,大势所趋,做事就简单了。”
孙传庭托着碗,一边吃一边道:“经过这么多年,‘新政’接受的人是越来越多,反对声越来越小。现在争执的就是处理的方式上,我们没有时间润物细无声,臣打算,今年先处理吏治问题,完成体制改革,将权力收拢,而后再蛮横的推行各项计划……”
朱栩喝了口汤,顺了顺嗓子,道:“嗯,要快,钦天监那边说,灾情还要持续几年,要在灾情期间完成,一旦渡过灾情,很多事情就不好做了。”
灾情期间,即便是朝廷做事都束手束脚,何况其他人了。
孙传庭道:“臣明白,明年内阁不休年休,全面统筹制定计划,由易到难,由点带面,重点推进。臣已经制定了,农业十大计划,包括田亩,纳税,人丁,灌溉,粮种等。商业十大计划,包括筹建商业总局,总商会,进出口贸易商行,将神龙府的博览会升级为国家级等……”
朱栩听着,点头,道:“商业,农业是两条腿,咱们要两条腿走路,农业是我大明两百年的痼疾,要做好心里准备。商业嘛,是刚开始,比较轻松,主要就是做好架构,制定好规则,只要规则掌握在我们手里,那咱们的国库就永远不会缺银子……”
孙传庭道:“欧洲几个国家,还有城邦都派来使者,希望通商,并购买我大明的商品,火器,等大议结束后,臣找个机会,亲自见他们一见,具体商讨一番。还有,皇上,奥斯曼帝国的使者也到了,他们在台湾参观了海军的一次日常训练,对我们的舰船,大炮很感兴趣,其中一个还见过洪武号,似乎有意购买。”
朱栩手一顿,直起身,目光微闪,脸上露出相当玩味之色。
奥斯曼帝国现在应该说还算强盛,能够与鼎盛的西班牙对战多年,胜多败少,还能挡住日益强大的俄罗斯,可以想见奥斯曼帝国这个时候真不简单。
但奥斯曼有一个短板,那就是海军,它的海军在地中海被西班牙全歼以后,仿佛就放弃了,专注于路上扩张。
也许是大明的出现,让奥斯曼感觉到了危机,或者是重燃了海军野心,甚至于,想要拉拢大明制衡俄罗斯,削弱与西班牙的关系。
但不管奥斯曼有什么目的,它是唯一一个与大明没有利益冲突,可以多方合作的国家,不管是陆地还是海上。
朱栩放下碗,道:“如果奥斯曼想要重建海军,又拿得出银子与粮食,一切合作都好说。对了,军工厂扩建的怎么样了,产量如何?”
最后这一句,朱栩是看着孙承宗。
孙承宗道:“目前军器局扩建了三个军工厂,其中外销型号的武器装备都在南直隶,年产量五百门,两年后可以翻倍。火枪可以有两千,以两年后可以破万。刀柄,铠甲,头盔这些,产量基本想要多少都行,就是人手的问题。船厂目前有两处,一个在天津,一个在神龙府,洪武号这样的大舰每年最多两艘,中舰每年可以有二十艘,小舰能造出的船厂比较多,甚至民间也能定制,年产量几百艘也没问题。”
朱栩道:“这件事,让外事局,不,外事院去谈,价格高一点,别说洪武号了,再给建几艘,信王那个舰队都可以给他,价格给我抬高高的,陆军的装备也别吝啬,想要多少都行。”
孙承宗作为帅府元帅,自然有战略眼光,赞同的道:“是,具体的,臣会来安排。”
朱栩又拿起碗,看向孙传庭,道:“我们大明的海贸潜力很大,联合舰队会划归内阁管理,要认真对待,仔细规划。”
大明还无力大规模的海外殖民,朱栩点到即止。
孙传庭自然不能想象海外的荒蛮世界,也不能想象对大明的意义,更不能明白一个时代已经悄然开启,但他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思索一阵,道:“是,臣会与曹变蛟,王文胜等谈一谈,制定一个详细的规划,交由皇上御览。”
孙传庭上位本身就预示着大明的‘新政’进入新阶段,自然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君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讨论,确定年后一系列事情的框架。外面这个人已然沸腾,偌大的会议室内外,内阁内外,甚至是宫内宫外各种声音在流传,无数惊叹,惊讶,而后是质疑,嗤笑在流动。
内阁,六部的大人们早有共识,趁这个机会,抓紧解决一些没来得及处理的事情,拉拢一些人,确保不会出现跳票,更不能有幺蛾子出现。
一些被调整,‘另调他用’的官员,如徐大化,廖昌永郭广新等人聚集在一起,看似从容,难言眼神里的苦涩。
孙传庭没有给他们安排新职务,未曾私下透露过,依照他们的想法,可能他们就要致仕或者去坐冷板凳了。
像傅涛,龚鼎孳之类与朝廷关系似进非进似远非远的人倒是轻松一点,从刚才的体制改革来看,他们的部门,权力将得到进一步加强,没有被削减,束缚。
但更多的,是忐忑与不安,孙传庭的动作太大了!
不管如何,他们煎熬着,终于迎来了今天的下半场。
下午比上午还要安静,仿佛每个人心里都藏着无尽心思。
傅昌宗站在主席台,目光如鹰的环顾全场,似乎想要找出谁会居心叵测的跳出来生乱。
傅昌宗清了清嗓子,道:“大会继续,现在,对于上午的内阁改革计划,有什么不同意见吗?没有的话就进行表决?”
偌大的议事厅响起一阵嗡嗡声,似乎有些人在不安的攒动。但这个时候,周应秋忽然从席位站起来,向着朱栩方向抬手抱拳,而后走向朱栩所在的十个席位,做到了属于傅昌宗位置的左侧。
他现在是内阁排名第六的阁臣了。
周应秋的这一番动作,让议事厅安静了一阵,所有人都盯着他的背影。
有了这段时间,傅昌宗直接道:“没有意见,那就表决吧,同意这些改革的,请举手!”
傅昌宗话音落下,议事厅里又是一阵紊乱,窃窃私语,一些人不想说话的。
朱栩坐在那,心里暗笑,孙传庭玩的这个手段虽然小,但确实很管用。
傅昌宗话音落下,早已经安排好的人纷纷举手。继而一些摇摆的人跟着,最后不得不跟着举手。
四周都有内阁文吏盯着记录,他们要是不举手,事后就是孙传庭的秋后算账。
一阵之后,傅昌宗拿到这些票数,沉声道“赞同的四百三十六,反对零,通过。下一项,新辅施政演讲!”
满厅上下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站起来的孙传庭,目送他与傅昌宗交换位置。
全场鸦雀无声,静静的盯着。
朱栩站起来,抬起手,啪啪啪的鼓掌。
朱栩一动作,孙承宗,靖王等相继站起来,跟着他的动作,齐齐拍掌。
他们这么一动作,议员席齐齐站起来,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响彻议事厅。
孙传庭站到主持台,抬手向朱栩示意,又向议员席抬手。
朱栩坐下来,孙承宗等人跟着坐,而后议员席也一脸懵逼的跟着坐下来,似乎不太明白朱栩这一圈动作的意思。
等人都坐好了,孙传庭看了眼桌上的手稿,抬起头看向议员席,沉声道:“皇上,诸位同僚,我是孙传庭。新一届的内阁,将致力于‘新政’的推进,以期尽快完成。先,内阁将进一步优化我大明的体制,将建立更为完善,全面,透明的体制,该体制将优于全世界的其他国家,以确保国家安全,进步,人民福祉的安全……”
“治国先治吏,内阁将刷新吏治,建立廉洁,高效,奉公的官吏体系。为此,将在选拔,任命,监察等全方面进行改革……”
“朝廷将根据国家,民众的展需要,建立全方位的机构。改变以往朝廷与各级官府的管理职能,推进为服务职能,促进我大明展进步,百姓福祉的增加扩大……”
“内阁基于政治,文化,农业,工业,经济,教育等现有基础,制定详尽的展规划,设定目标,全力展,建立一个全方面领先于世界,国家强盛,人民富饶的强大国家……”
“政治方面,朝廷将制定严肃的法度,纲纪,确保官员廉洁奉公,忠于职守。严厉打击结党营私,贪污腐化,人浮于事等行为……”
“文化方面,朝廷致力于展我大明优秀文化,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多方面进行鼓励展……”
“经济方面,朝廷认为,商贸是历史展的必然,不能认为的扼杀,鼓励商贸展,尤其是海贸,建立全面的管理保障体系,促进经济的多元化展……”
“工业方面,朝廷将设立专门的规划展机构,以开矿,冶铁,造船,桥路等为中心,大力推进工业展……”
“教育,内阁将提升为国策,筹谋建立一套全面,客观,完整的教育体系,并大幅度增加投入,力争十年时间,在全国所有州县完成书院的铺建,并保证有足额的生员入学……二十年后,所有适龄幼童都将接受教育,实现‘大明无寒士,天下皆读书’的目标……”
主席台上,朱栩默默听着。孙传庭这份演讲报告是他最后动笔进行删减,增添,里面有很多东西孙传庭或许都不明其意,体现的是朱栩的战略规划。
孙传庭演讲了好一阵子,口干舌燥,喝了口茶,继续开口。
“农业方面,朝廷致力于清丈我大明所有田亩,清查所有户丁,严厉遏制土地兼并,建立公平的土地政策,确保我大明百姓‘人人有其田,家家有富余’……”
“税赋,是国家安全,人民福祉的保障,朝廷将统筹各方面,制定合理的税赋细则,确保各方面公平,公正,协调财富分配,保障我大明的永续展……”
孙传庭的演讲报告是对外保密的,只有内阁阁臣,六部尚书参与起草,一群议员听着,神色都不太安静。
孙传庭的演讲,是之前体制改革的更进一步,是孙传庭新一届内阁的施政具体体现,这些计划,庞大,具体,极具有‘破坏性’,无所不及,针对大明方方面面,将会对现有的朝局,大明的局势有激烈的冲击。
孙传庭的话还在继续,从内而外,讲到了地方改革。
“地方上,建立行政,司法分离新制度,以期遏制地方腐败,专权,确保不会出现土皇帝,鱼肉百姓,胡作非为……”
“对于地方的行政权,将进行严格划分,确认,建立全面的监察体系,巡查体系,自查体系……”
“总督府将全面改制,并入巡抚衙门,由内阁,巡抚衙门双重指挥……”
议员们对这些倒是听的分明,那就是内阁一面从地方收权,巡抚又从下一级收权,权力正在集中向上。
也就是说,地方上日益没有与内阁‘讨价还价’的能力,而向下又有着压倒性的行政力量。
这些,无疑都是为了‘新政’,只有集中权力才能集中力量,一旦孙传庭完成这一系列的改革,新一届的内阁,将会毕自严更加强势,也更加有力,面对大明错综复杂的局势,会更有力道去突破。
议员们大部分来自地方,对于孙传庭这些计划充满了不安。
地方上太复杂了,那是两百多年,甚至是几千年的窠臼,朝廷如此强势的硬来,要推翻过去的所有制度,等于与天下人作对,不知道会引出多大的祸事。
也许,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