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田满意地点点头:“高桥君让我们找密码书,都是拜石井君所赐,作为一个高级地质特务,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放在了旅馆,如果他没有殉国的话,少不了上军事法庭。”
坂本冷哼一声,从门缝处向外面张望着:“你确定那个人今晚还会来这里吗?”
“不确定,不过这里的可能性很大。若不是那个卑劣的警察三番五次地敲诈我们,任务早就完成了。”
“高桥君分析密码书在警察局,那家伙却没有找到,白白浪费了大笔的法币!”
“他却丢掉了性命!”
“是罪有应得……”坂本不屑地看一眼樱田:“这就是支.那人所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今晚没有从那家伙的嘴里问出来当日在锦绣楼起获之细节,如果高桥阁下不是心思缜密地想起那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南京日报社记者,这个任务很难完成!”
灯光摇曳几下,忽然暗淡下来,不多时竟然熄灭了,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两个日军特战队杀手不禁迟滞一下,樱田骂了一声:“我们最好都闭上嘴巴,今天的任务很关键啊。”
屋内一片寂静,静得有些可怕。
夜色深深,风声呜咽。破败的古镇西城贫民窟已然睡去,在这个寂静的晚夜,谁都不会出门上街闲逛,甚至连尿尿都懒得出屋,生怕撞见野鬼一般。
当然,任谁也想不到就在刚才,逍遥巷生了一起血案,二狗子就此一命呜呼,兜里还揣着黄简人的封赏。他永远也不会完成主子交给他的任务了,作为一条狗也不过如此。
一条长长的暗影忽然出现在仁和旅店前大街上,李伦一边听着风声一边向旅店望去,一片漆黑。这间在西城区比较知名的旅店似乎在一夜之间便破败了,没有任何预兆。
之所以说是知名,是因为不少江湖中人都知晓仁和旅店是二龙山的“暗桩”。自从赛宝大会以来便声名远播,警察局不知道来此搜查了多少回,却没有抓捕一个土匪!
黄简人的“两面三刀”的作风的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讽刺,以至于宋载仁一命归西之后,旅店改头换面照常经营,直到三天前,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李伦对坊间的传闻有所警觉,昨晚来仁和旅店了解情况之后才知道,宋远航进城取药差点没被抓捕,虽然侥幸出城,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李伦想及此不禁叹息一声,这个老同学学术专精,谋略却稍显不足,尤其是斗争的经验太过欠缺,当前正是用人之际,山寨一下损失了这么多人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不知道,致命的危险正一步步地向他走来。当李伦敲响旅店的门的时候,虚掩的木门忽然洞开,李伦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身体向旁边敏捷地一闪,只听“砰砰”两声枪响,子弹擦着肩膀呼啸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李伦立即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倘若反应慢一秒钟的话,铁定被射杀。下一秒,李伦拼命向大街上奔去,后面又传来两声沉闷的枪声,两个杀手气急败坏地冲出仁和旅店,拼命追了出去。
志在必得一举击杀的机会,却被两个笨蛋给浪费掉了!
李伦把枪反击,心下却惊怒异常:旅店出事了……
没有时间多想,当务之急是摆脱两个杀手的追杀,不管他们是黄简人派来的还是日本鬼子,极为明显的是想要李伦的命!
李伦挥手又是一枪,吓得樱田一个跟头摔到在地,在地上滚出好几米才爬起啦,疯了一样狂追不舍。就在李伦即将跑到废墟附近的时候,后面传来两声枪响,只觉得眼前一黑,胳膊忽然钻心的疼痛,血立即流下来,身体也随之扑倒在地上!
“砰……”
黑夜之中的一声枪响之后,跑在最前面的樱田一头栽倒在地,翻滚几下便不动了。黄云飞站在废墟的边缘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的黑影,眼中喷火一样,迎着对面的杀手又是一枪!
枪响,人亡。
无论是见识过石井杀人手段的樱田,还是自以为是的坂本,两个正宗日军特战队的杀手在转瞬之间便成了黄云飞的抢下鬼!他们不知道开枪者是谁,如果知道是二龙山的大炮头的话,早就脚下抹油了。
激烈的枪战戛然而止,李伦喘着粗气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鲜血染红的衣袖,冷汗如万千蚂蚁啃食着皮肤一般,让他难受异常。
黄云飞冷漠地看一眼地上的人:“有人想杀你,我杀了他们!”
“谢谢……你……”李伦喘着粗气,视线有些模糊,头晕得厉害,而此时才感到枪伤之处钻心疼痛。
“哪里伤着了?”
“不碍事……”
黄云飞眉头紧皱,虽然看不清伤者的面容,但能听得出来是个地道的中国人,如果救错人的话可就亏大长了。想及此不禁冷笑一下:“别谢我,谢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吧,那两个家伙在逍遥巷子刚杀完人,我是跟踪来的。”
“您是?”
“别啰嗦了!”黄云飞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绳,挽了个活扣套,撕破李伦的衣袖,直接套在他的胳膊上勒紧:“暂时止血,我还有事儿,你好好活着吧……一个戴眼镜的怎么惹到了日本人?该不是搅了狗.日的好事了吧!”
李伦心下一沉:“你怎么知道……是日本人?”
黄云飞冷哼一声,拎着枪向仁和旅店走去。
李伦强自起身,摸了一下怀里的密码书,望着黄云飞的背影,心下不禁一阵悸动:面熟得很,声音也似曾相识。夜色太深,看不清楚面孔,但绝对在哪里见过的!
黄云飞轻轻地推开旅店的大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钻进了鼻子,唯一一个暗桩兄弟已经遇害了。不禁长叹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大当家的一死树倒猢狲散,城内再无暗桩了。
西货站史家粮店货场周围死寂无声,漆黑的围墙下也没有蓝可儿的影子,围墙之内的货场不时闪过几条魅影,如幽魂一般。日军的便衣警卫荷枪实弹巡逻,那两批死马横尸货场地上,旁边还多了一个不断抽搐的小伙计。
货场密室内的气氛更加紧张,野田和两个贴身警卫低着头,不敢看高桥次郎。
“你的保卫计划天衣无缝,为什么出现如此严重的纰漏?如果百草堂运来一车炸药你也要放他们进来吗!”高桥次郎冷漠地瞪一眼野田:“这里是我们最后的一处据点,失了孙家大院和集宝斋的掩护,任何行动都受制于人,如果这里再出现问题,如何让田中先生相信我们的能力?”
高桥次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野田君,时间过半,任务却毫无头绪,想要增援力量乃是不可能的事,只有依靠我们自己,但今日之事让我怎么相信你!”
“高桥阁下……百草堂的货是最后一批,那两个负责警卫的队员被临时派去寻找密码书,所以才出现了问题。”
“好在没有造成恶果,否则你只有破腹谢罪了!”
野田的心一哆嗦,慌忙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我对天誓,这是最后一次!”
高桥次郎狠狠地瞪一眼野田,不禁长出一口气:“事无巨细百密一疏啊,密码书怎么样了?”
“高桥阁下,方才我又派出去一个战斗组去城里探查,想必不久之后就会有结果。”野田卑微地应道:“那个捣乱的混蛋怎么处置?是不是……”野田做了一个“杀”的动作,咬牙切齿地问道。
“遇事动动脑子!不要以为蓝笑天已经大势已去了,他跟宋载仁不一样。陵城的水很深,但也只有三个人能搅动起来,一个是黄简人,一个是白牡丹,另一个便是蓝笑天!”高桥次郎冷哼道:“蓝笑天打通了陵城天地线,只要他哼一哼,黄简人必然惟命是从。”
“您是意思是……我们可以在蓝可儿的身上做文章?”
“她是蓝笑天的千金,对我们而言则是一个不错的筹码!”高桥次郎老谋深算地思索片刻:“蓝笑天还有很多利用价值,这段时间蓝家商行囤积粮食医药,跟我们唱对台戏,时间却比我们早了两天,思虑甚重啊。”
正在此时,货场上出现一阵骚动,一个便衣警卫忽然跑进来:“高桥阁下,大事不好了!”
野田的脑袋“嗡”的一声:“怎么了?”
“樱田君和坂本君在鼓楼废墟被射杀,没有现凶手!”
野田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跑到外面,两具僵硬的尸体躺在木板上,樱田满脸鲜血淋淋,眉心处的枪眼里还在流着血,而坂本的脖子被打断了,失血而亡。
高桥次郎盯着两具尸体,老脸阴沉得吓人,野田不知所措:“高桥阁下,这……怎么办?”
高桥次郎摆摆手,警卫把两具尸体抬走。
陵城乃是偏安一隅的弹丸之地,当初高桥次郎信心百倍地来到这里,以为只要稍微动动脑筋就会轻而易举地完成任务。未曾料到事与愿违,所遇到的对手都是那么的强大,甚至在与之较量的过程中没有淘到一点便宜。非但如此还损兵折将!
“这件事足矣警醒我们,任何轻敌之举都是对帝国军人生命的漠视!”高桥次郎扔下一句话,意味深长地望一眼漆黑的夜色:“明天我要跟蓝笑天好好谈谈,明白吗?”
“哈伊!”野田低着头,感觉高桥次郎走远了才深呼一下,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严加看管姓蓝的那个娘们!”
货场秘密武器仓库内,一只只弹药箱码放的整整齐齐,武器库内有四名突击队员守卫,外面更是戒备森严。在某个弹药箱里,蓝可儿如死去一般静静地躺着,嘴角的鲜血如暗夜里盛开的罂粟花。
而二龙山后堂书房内,宋远航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满头冷汗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林子里传来几声夜枭的声音,苍白的脸色浮上一层深深的忧虑,不安地擦了一把汗水,胡乱地穿上衣裳喝了一大杯凉茶,推门走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