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大院前戒备森严,警察巡逻队的人把蓝家大院把持得密不透风,还有不少便衣特务在大街上鬼鬼祟祟,引得路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中堂内,蓝笑天端起茶水拼了一口:“黄.局长如此兴师动众,该不是抓人的吧?”
“蓝会长您想哪去了?我是奉命行事啊,一大早老子还没出门,耿精忠那个丧门星就叫魂来了!昨天在东城门差点生火拼,二龙山的土匪进城运药,死了十多个土匪,警察巡逻队也有伤亡!”
蓝笑天面色阴沉地点点头:“您是怀疑我跟二龙山私通?”
“笑天啊,我要是有这个心思还跟您在这儿喝茶?若是您一句话,我立马把宋远航恭送出城,绝对不会阻拦!”黄简人苦涩地看一眼蓝笑天:“形势不一样啊,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二龙山的土匪不是作恶多端之辈,宋远航是什么底细您还不知道?他可是国府要员!”
黄简人始终不肯提这件事,其实是心里有鬼:宋远航是南运国宝押运专员,国府行政院已经严令各县市协助配合转运国宝文物,只是现在连都都给丢了,谁还执行政令?!
黄简人与二龙山土匪斗法几年,双方非但没有产生深仇大恨,到有一种用惺惺相惜的感觉,以至于宋载仁被炸身亡之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哀。财路被断了,自然心疼肝疼。最关键的是,挡在脚下的石头无形中消失,龙山王陵秘藏成为黄简人的直接目标。
“您看看这封信!”黄简人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信封递给蓝笑天:“我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一大早就送来封信,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白老板没有死!”
蓝笑天惊颤一下,心下叫苦:白牡丹这是唱的哪出戏?怎么四处出击呢!想要她死的人大有人在,比如黄简人!这家伙霸占锦绣楼,吃相实在是难看,白牡丹跟他联系岂不是自投罗网?
“简人,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白老板和宋大当家的被人炸死在燕子谷,这儿还有错?被炸第二天您就上山查验过……”
“您说的我都信,看看信便知道了!”
蓝笑天打开信封,一股雅香随即飘散开来,蓝笑天故作疑惑地盯着信纸,是一诗,一让蓝笑天琢磨了一辈子的诗。这诗知道的人并不多,当年也是可儿的母亲跟他讲的,十年时间弹指一挥间。所能保留的也就剩下了这奇怪的诗,但若不是今天看到这封信,他几乎早就给忘记了。
“陵城有一个久远的传说,您还记得不?”黄简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蓝笑天:“明末清初,也就是百十年前,咱陵城二龙山有七大姓氏护卫王陵秘藏的故事!”
“黄.局长什么时候对传说感兴趣了?若是传说都是真的,岂不都了大财!”
“十年前的军阀讨.伐二龙山您该总会记得吧?”黄简人阴沉地瞪一眼蓝笑天:“那会我还是一名小警察,米夫人……笑天,我想知道这诗究竟是什么意思!”
蓝笑天的目光有些呆滞,意识似乎沉浸到了十年前那场血腥之中。半晌才缓过神来,从怀中取出老花镜,仔细地看着信:“这诗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但能解开其中奥秘的人,都已不在人世。”
“我相信你的话。不过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你究竟想听什么?是王陵秘藏的解析还是这诗的预示?”
“当然,您随便!”黄简人从兜里掏出两把钥匙,轻轻地放在桌子上:“集宝斋的钥匙,封条现在是警察局的,蓝会长若是愿意,随时可以拿走,怎么样?”
蓝笑天冷哼一声,又看了一眼信封:“您不怕上了耿精忠的当?白老板香消玉殒,这个陵城一枝花到底是何人!当初二龙山玩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戏码,做了一套假的洛书牌和山河定星针给了日本特务,他们按图索骥,刘麻子解开其中意蕴,指定龙穴位置,竟然是距离暂编团驻地一箭之地的如意湖,结果导致耿精忠打了一场大胜仗,日本人损失惨重。”
黄简人微微点头:“这更足矣证明那个传说不是故事,而是事实。”
“那我就胡乱猜解?”蓝笑天深呼吸一下:“玉落晨溪枕阴阳,日月乾坤帝王乡。山河永固星斗转,千年一叹归寒塘!据我所知,此玉乃是洛书玉牌之意,唯有八卦林中的九宫八阵阵眼被破之后,洛书牌才能出世,亦即两个月前的事。日月乾坤句是说帝王陵龙穴在在洛书牌之中,但一定需要有山河定星针的指引,为保证山河永固,七大姓氏如同北斗天宫,流转星回不可捉摸。最后一句明显指出,龙穴在寒塘之中!”
黄简人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盯着蓝笑天的眼睛,目光不断地变换着:“高明!不愧是鉴赏之高手,笑天啊,此乃天意不成?千年一叹归寒塘——莫非是千年之后的今天,王陵秘藏要现世了?”
蓝笑天漠然地点点头,此中滋味不可琢磨。若是真如这样理解,岂不是在百年前就给盗走了,为何等到现在才破译?七大姓氏护宝没那么容易被猜解的。即便他这个与护宝人有着丝丝缕缕联系的人都望洋兴叹。
“要想觅得王陵秘藏,必有两件至宝——洛书玉牌,山河星针,陵城山脉众多,河流汪洋,哪里是帝王乡?哪里又是寒塘?难不成是如意湖?九瀑寒潭?或是九宫八卦阵的阵眼?”蓝笑天苦笑道:“这诗不过是掩人耳目,其中的意味难以捉摸的。”
黄简人老谋深算地笑了笑:“您的解释中规中矩,却不是找到王陵秘藏的锁匙!笑天,集宝斋我已经给你要回来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东山再起,不过一定要谨慎些啊,恕不打扰,告辞!”
蓝笑天微微一滞:“不送!”
蓝笑天望着那支令他讨厌了半辈子的影子,兀自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老爷,那诗您研究了半辈子,怎么一下子都告诉姓黄的了?”管家老张送走黄简人回来才犹疑地问道:“您总说九瀑寒潭最有帝王龙穴之象啊!”
蓝笑天冷哼一声:“那诗的本意是什么你了解吗?七大姓氏的头人故意做了这诗,旨在嘲讽那些盗挖王陵秘藏的人,最后都是名贵寒塘的结局!”
“您的意思是若是没有洛书牌和定星针这两个物件儿,一切都是枉然?”
蓝笑天苦笑摇头,把钥匙递给管家:“今晚我要会一个朋友,你去集宝斋打扫一下,以后有可能有利用的价值!”
锦绣楼。
一队宪兵器宇轩昂地把持在锦绣楼门口,周忠毅面沉似水地站在一楼大厅之中,根本没把那些驻军军官放在眼中。军法处的地位在军中无可比拟,出了军团司令部直属将官之外,军法处的威名可谓是如雷贯耳。
尽管这支杂牌军的老大是参谋长,但对军法处还是另眼看待。那些营团一级的军官看到军法处的周忠毅,脑袋就麻,仿佛无形中被人揪住小辫子似的。
二楼雅间内气氛有些诡异。
马逸安坐在主位,旁边是耿精忠和黄简人,对面的沙上坐着两个人——苏小曼和钱斌。
钱斌并没有独自上二龙山拜山,而是跟随苏小曼进城,与新任驻军最高长官马逸参谋长会面。耿精忠作陪是理所当然的,而在苏小曼的眼中,耿精忠不过是一个叛逃者罢了。
“苏小姐,钱先生,你们二位远道而来,失敬失敬啊!”马逸满脸堆笑,眼神却飘忽不定,始终不离苏小曼的纤腰、胸脯和脸蛋。这家伙平生三个爱好:女人、古董、美食。
苏小曼冷漠地点点头,眉头微蹙:“马参谋长躬临陵城,我和钱长官在前线督战,未曾远迎实在抱歉。今日进城面见参谋长,有两件重要的事情……”
钱斌看一眼苏小曼,眼皮不禁动了动,又看一眼对面的马逸和黄简人:“马参谋长,黄.局长,当前的形势不容乐观,徐州方面张云密布,前几日陵城月牙山隘口被毁掉,交通线被破坏殆尽,阻滞了后方增援徐州的物资补给,前两天才勉强通车,实乃不幸中的万幸啊!”
“徐州方面的确很紧张,但请二位放心,日本人是不会达到陵城的,此地偏安一隅,没有什么战略价值!”马逸喝一口茶笑道:“但不知苏小姐所谓的督战前线又是何意?难道几个土匪毛贼还值得您用飞机大炮去对付吗?”
“马参谋长,我所说的镇守前线并非是与二龙山交战的前线,所面对的敌人亦非山上的土匪,而是潜藏在九龙岭的日军,这个您不会不知道吧?”
马逸的老脸蓦然色变:“日军?陵城乃战区的大后方,现在津浦一线徐州一段的铁路交通线都掌握在我军的手里,哪里来的日军?”
苏小曼是察言观色的专家,马逸的话一出口就知道他对陵城的斗争形势一无所知。非但如此,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内讧叛逆之徒耿精忠居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冷笑!
“马参谋长,您来陵城的任务是什么?难道是来避难的不成!”苏小曼脸色冷肃地盯着满脸肥肉的马逸质问道:“陵城乃是徐州战区战略要地,大量军需补给需要从此处补给,日本特务炸毁月牙湾隘口,驻守陵城的暂编团无所作为,而且这位耿团长……”
“苏长官,你的意思是说隘口被炸都是暂编团的责任?当初我率领一营在如意湖与日军突击队激战,全歼日军数十人,冯团长擅自调兵进入二龙山被困八卦林,而你们在哪里?”耿精忠的脸色大变,此间的事情军统局悉数掌握,而马逸并不知道实情,若是被军统局蛊惑了,焉有自己的小命在!
所以耿精忠来个恶人先告状,打断苏小曼的话,反咬一口。马逸疑惑地看一眼耿精忠,面带不悦:“精忠,难道冯团长和军统局的人都上了二龙山?”
“他们通匪当然是有所图,成了土匪头子的座上宾不说,还私自任命土匪宋载仁为暂编团副团长,陵城县的副县长,参加土匪投资的新婚宴请,导致日军乘虚而入炸毁铁路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