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斋二楼贵宾室内,蓝笑天坐在沙里闭目养神,旁边掌眼师傅捧着账本报账,管家老张忙着沏茶倒水,外面传来伙计们打烊关门的声音。
蓝笑天眉头微蹙叹息一声:“就这么多了?”
“蓝老爷,前日赛宝大会那天的生意最好,随后便没了生意,断崖式的,我在聚宝斋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赶上这种情况啊,您要多加小心才是。”掌眼师傅合上账本战战兢兢道:“就连当年军阀混战那会儿也没现在这么惨!”
蓝笑天兀自点点头:“有人搅局所致,否则我聚宝斋还愁没有生意做?那帮混蛋鼓捣阴谋诡计,用洋货吸引老百姓的眼球,目的还不是为了挤兑咱的生意?”
“赛宝大会无疾而终,竟然没有评判出个一二三来,百年来这是第一次,看来世道真的乱了!”掌眼师傅合上账本递给蓝笑天过目,蓝笑天扫了一眼便摆摆手,老师傅退出聚宝斋。
蓝笑天端起茶杯小饮一口热茶:“二龙山的土匪不按常理出牌是出了名的,今晚夜袭陵城又打了黄简人一个措手不及,不知道宋老鬼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老爷,其实这是天大的好事,那帮老百姓分不清好坏,用自家的宝贝换那些洋玩意,简直是暴殄天物——二龙山的土匪若不是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货,估计得把老百姓手里那点儿古董全搜刮走!”
“谁说不是呢!但我不明白姓田的何苦玩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换那些杂七杂八的玩意能赚多少钱!”蓝笑天对此早就心存疑惑,好端端的赛宝大会生生被搅黄了,两个大老板竟然开始变着法地收古董,着实令人费解。
老张思索片刻,低声道:“老爷,莫非他们又在放烟幕弹?洋货换古董搅得满城人尽皆知,以姓田的出手的确有些小题大做……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在钓鱼?”
“钓鱼?”蓝笑天冷哼一声:“钓二龙山的小土匪?这点儿小恩小惠能吸引得了那些家伙?宋老鬼什么没见过,这是一招闲棋!”
“未必啊老爷,您忘了藏宝于民这老话?他们此举乃是一举两得,一是收尽民间宝物,二是打击了陵城古董生意,只不过兴隆一日而已,二龙山帮了咱大忙。”
蓝笑天点点头:“此间局势复杂难测,咱只做好自家的生意便好,静观其变吧,随他们折腾去!明日我要上二龙山,可儿几天都不回来成何体统?另外我得找姓宋的理论理论!”
赛宝大会不能就这么完事,否则聚宝斋的招牌可就真的砸了。
“赛宝大会延期举办的告示已经贴出去了,其他几家古董行都坐壁上观,我建议您先跟孙县长和黄简人沟通一下,免得授人以柄啊!”
“这些都是小事,白老板的宝贝被劫的案子还没破呢!”蓝笑天不安地踱步,透过窗子向外面张望一番:“明日你去商行了解一下存货,年关将至该是囤积放货的时候了,堤内损失堤外补,任谁都奈何不了我蓝笑天!”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一声钟鸣,惊得蓝笑天不由得哆嗦一下,慌忙打开窗子,又一声沉闷的钟鸣之音传来!
“老爷,大半夜的谁在敲钟——钟鼓楼都几年没人值守了!”管家疑惑地望一眼漆黑的窗外。
钟鸣之音来自陵城中心的钟鼓楼,那里早已废弃多年——究竟是何时废弃的谁都不知道——而现在竟然有人撞钟。钟鼓楼乃是全陵城最高的建筑,浑厚的钟鸣能传到二龙山!
蓝笑天的脸色骤变,慌忙穿好棉袍戴上礼帽急匆匆下楼而去。伙计们都奇怪地愣在外面,钟鸣之音不绝于耳,一声紧似一声。
“老爷,您回大院?”老张追了出来递给蓝笑天手杖。
蓝笑天摇摇头,接过手杖便向钟鼓楼急行而去。没有人知道钟鸣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是报时?
陵城警察局,黄简人站在窗前凝重地望着钟鼓楼方向,手里握着红珊瑚手串:大半夜的鬼敲钟!谁他娘的这么讨人嫌?在他的印象里钟鼓楼似乎从来没有响过。
蓝笑天快步穿过中街,回头望一眼灯火通明的锦绣楼,钟鸣之音依然在回响,震得耳膜嗡嗡响,老脸不禁极为难看:明天务必得上二龙山了!
锦绣楼闺房内,白牡丹呆呆地窝在沙里,手里抚摸着胸前的玉坠,外面隐隐地传来钟鸣之声让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而二楼雅间内,高桥次郎也打开窗子茫然地望着漆黑的夜。
“高桥君,这声音有点奇怪?”石井清川凝眉侧耳倾听,那声音似乎就在耳边炸响一般,久久不去。
“这就是支哪人的智慧,古韵悠然,可惜了!”高桥次郎冷哼一声,关严窗子。
蓝笑天掏出手帕擦着额角细汗,望着高大的钟鼓楼影子,呼吸有些不畅起来。钟鸣之音还萦绕在耳边,咬了咬牙才确定是耳朵的蜂鸣回响的杂音,撞钟的声音不知何时竟然中断了。
漆黑一片的钟鼓楼唯有高大的暗影伫立在眼前,片刻之间周围又恢复了一片沉寂,仿佛钟声从未响起过——或者说压根就无人来过一般。
蓝笑天围着钟鼓楼走了两圈,没有现任何人!
二龙山聚义厅外百步阶前,一前一后两个影子凭栏而望,隐约的钟声随风传来,若有若无,几分钟后便消失不见。宋载仁凝重地望着陵城方向:“军师,这是啥情况?”
“是陵城钟鼓楼传来的,多少年没听到了?”老夫子手握翡翠烟袋凝神思索着:“几年前军阀混战的时候响起过。”
宋载仁心事重重的点点头:“看来明天老子有事干了!”
老夫子狐疑地望着走进聚义厅的宋载仁,眼中露出一抹尖锐之色:莫非这是一个讯号在传递什么信息不成?
后堂书房之内,宋远航正捧着笔记本仔细研究勘查记录,地中央摆着一个沙盘,沙盘内是二龙山的仿真地形图,还没有布置完全,看着极为粗糙。
“远航哥,我听到钟鼓楼的钟响了!”蓝可儿踢门进来大声喊道。
蛮牛毫不犹豫地挡在蓝可儿面前:“大少爷在玩泥巴呢,不见客!”
“滚一边去,傻笨牛!”蓝可儿一瞪眼骂道:“多大的人啦还玩泥巴?”
宋远航无奈地苦笑不已:“什么钟响了——二龙山哪来的钟鼓楼?”宋远航聚精会神地把一块石头放在“九龙岭”旁边,并插了一支小旗,拍了拍手:“可儿,你方才说什么?”
“陵城钟鼓楼里的钟被人敲响啦!”
“有什么问题吗?”宋远航惊异地看一眼蓝可儿:“钟鼓楼早就废弃了吧?我记着五年前在陵城读书的时候那里便无人看守了呢。”
蓝可儿浅笑着点点头,温柔地看一眼面前的男人,心里不禁温暖起来。五年前的一幕幕往事袭上心头,酸甜苦辣与喜怒哀乐交织成一副难以读懂的画。
“远航哥,你还记得五年前?”可儿脸色羞红温柔道:“我记得曾去钟鼓楼上面,哪里可是全陵城最高的地方,俯瞰全城,夕阳无限!”
“很有诗意不是!”宋远航叹息不已,眼角的余光扫见女人白皙的脸庞,精致的脸仿佛还留有五年前的笑容和羞涩,只不过多了几分成熟和圆润罢了。
陵城西城区贫民窟,还是那个破烂的院子。一个黑影悄悄地出现在院子里,沉重的呼吸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打破了夜的寂静,随即便传来几声犬吠。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细节,贫民窟内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八卦林的阵眼已破,难道会没有人现?下三滥的地痞流氓仅凭借破罗盘就能进出自如,看来二龙山的宝贝这次可要凶多吉少了。若不浑水摸鱼的话,枉费了我这么多年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