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麻雀又说禹神碑可能和九鼎的位置有关,他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即便是真的又有什么意义?时代在展,历史在不断前进,当今的时代绝不是可以凭借九只青铜大鼎就能够一统天下的时候了,所谓九鼎只不过是一种象征,在过去它或许拥有某种公信力,那也无非是统治阶级刻意为之笼罩上的神秘色彩,而非九鼎本身拥有什么特殊能力。
麻雀从中挑出一本《战国策》道:“《战国策》开篇,东周策一,有篇《秦兴师临周求九鼎章》,其中记载了秦要侵略周朝夺取九鼎的故事。周人颜率为了对付秦国,先鼓动齐国帮助驱秦,答应把九鼎给齐国,齐国来要,颜率便问齐王走哪条路,结果都不合适,还说九鼎九个,一个要用九万人,九九八十一万人方全能拉走。”
她将那篇文章指给罗猎,罗猎举目望去,上书:颜率又曰:“今大王纵有其人,何途之从而出?臣窃为大王私忧之。”齐王曰:“子之数来者,犹无与耳。”颜率曰:“不敢欺大国,疾定所从出,弊邑迁鼎以待命。”
从此以后,齐王就不再提拉九鼎的事了。从这里看九鼎真够重的,不过一定有夸张,但从这个文献看,九鼎一定很重,还是九个。
麻雀道:“我们不妨想象一下,如果当真是九万人方才能够拉动的铜鼎,到底有多大?”
罗猎心中暗忖,从这篇文章来看,九鼎其中的任何一个至少也有一座小楼般大小了,就他游历各国所见,还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铜鼎,就算当真有这样的铜鼎在,要多大的熔炉方才能够锻造出这样的大鼎?除非这大鼎并非一体,而是利用部件组合在一起。
麻雀道:“我还找到了我爸和岳麓书院山长,葵园先生来往的信件,信中也针对九鼎有过交流。”
葵园先生是当世著名学者,本名王先谦,著名的乡绅领袖,曾任国子监祭酒,他在《汉书补注·郊祀志》中认为:东周王室在衰落的过程中,已无力量保护自己。而战国时期各个实力雄厚的诸侯国,却虎视眈眈,力图统一中国,取周而代之。因此,象征王权和“天命所归”的九鼎,自然成为各诸侯必欲夺之的稀世国宝;加之此时周王室财政困难,入不敷出,于是销毁九鼎以铸铜钱,对外则诡称九鼎已不知去向,免得诸侯国兴兵前来问鼎,这个说法得到不少人的认同。
不过王先谦又考证出当年还有一个说法,九鼎之中其中一鼎东飞沉人泗水之中,这件事在不少史书中都有记载,据说九鼎东飞之日,长虹贯日,巨鼎毫无征兆离地飞起,火光冲天,于空中化为火球,然后径直向东南飞去,于彭城上空坠落,沉入泗水之中。
彭城也就是现在的徐州,泗水位于鲁东南,泰沂山区南麓。罗猎对这个说法也不相信,毕竟一只青铜大鼎从西安附近的周朝都一直飞到徐州,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别的不说这只大鼎如何驱动?难道生出两只翅膀自己飞越近两千里不成?
麻雀的这番话并没有引起罗猎的太多重视,不过王先谦和麻博轩来往信件中的一封却引起了罗猎的注意,吸引他的并非是信件的内容,而是信封,因为这信封和罗猎在木箱中现的那封从北平寄给母亲的来信一模一样,罗猎从中挑出了这封信。
麻雀道:“错了!”
罗猎心中一怔不知她因何这样说。
麻雀道:“这封信不是葵园先生的。”
罗猎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看吗?”
麻雀道:“你看就是。”
信原本就是开启过的,罗猎从中抽出信纸,他在意的并非是信中的内容,而是想证实这信封中的信纸是不是和母亲那封信同样。当罗猎从信封中抽出同样的信纸,内心中顿时激动了起来,这样大海捞针的机会居然被他遇到,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朋友间的问候,落款处留有写信人的名字忘忧。
罗猎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低声道:“这封信是谁寄来的?”
麻雀凑近那封信看了看道:“忘忧先生,他叫沈忘忧,是我爸的师兄,当年我爸去燕京大学任教,还是因为他的引荐。”
沈忘忧?罗猎突然想起了自己母亲的姓氏,难道只是一种巧合?同样的信封,同样的信笺,同样的姓氏,这其中存在着太多的巧合。
罗猎道:“这位忘忧先生还在北平吗?”
麻雀摇了摇头道:“他是研究世界历史的,十多年前就已经从燕京大学辞了职,现在受雇于国立图书馆,不过在去年就应邀前往欧洲讲学了,今年应当会回来。”
罗猎旁敲侧击道:“你和这位忘忧先生关系不错嘛。”
麻雀道:“他是我爸最好的朋友,对了,这次我去燕京大学任教也是他帮忙推荐的。”
罗猎有些诧异地望着麻雀,此时方才知道麻雀如今的身份已经成了燕京大学的老师。
麻雀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声道:“其实也是大学那边的意思,他们希望能够将我爸生前的一些学术成果整理出版,而刚好历史系又缺一位老师,于是忘忧先生就向蔡先生推荐了我。我不用代课的,主要是想帮帮忙,顺便了却一下我父亲生前的心愿。”麻博轩在世的时候,就准备将自己的一些学术心得结集出版,可惜未能达成心愿就已经病故,身为他的女儿,麻雀自然责无旁贷。
罗猎点了点头道:“你的那位福伯答应了?”
麻雀道:“他人很好的,也是我爸的老朋友,这些年一直都照顾我们。”
罗猎心中却认为福伯没那么简单,有些话不能向麻雀说得太明,微笑道:“这么说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多了。”
麻雀点了点头,鼓足勇气道:“其实这里这么大,你和朋友们可以搬过来住,我不收你们房租的。”话没说完,俏脸已经红了,女孩家的心思暴露无遗。
罗猎笑道:“还是不来打扰你的清净了,对了,我们来北平的事情,你可否帮忙保密?”
麻雀眨了眨眼睛:“不打扰的,其实我这两天就要搬到学校去住,这里也就空下来了,与其雇人照应,还不如你们信得过。”
罗猎点了点头道:“成,我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
周晓蝶如同人间蒸一般杳如黄鹤,瞎子自从来到北平就没有闲着,他四处寻找周晓蝶的下落,可是北平城实在太大,一个人如果诚心想躲起来,那么别人很难找到踪迹。
罗猎始终认为周晓蝶失踪一事和叶青虹有着很大的关系,虽然叶青虹指出周晓蝶和兰喜妹一样是日方间谍,可罗猎认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叶青虹惯用这种手法,以周晓蝶来牵制瞎子,又利用瞎子和自己的友情,让自己不得不参予她的计划。
不过罗猎这次答应叶青虹给她帮忙,并非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是投桃报李,毕竟叶青虹在津门给他的帮助不小,如果没有叶青虹的帮助,他也不可能帮助方克文一家顺利脱困,这个人情他必须得认。
虽然罗猎当面拒绝了方克文的请求,可是他并不能真正做到对方克文的命运熟视无睹,特地让张长弓去了几趟惜金轩,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惜金轩始终锁着大门,方克文已经人去楼空。
罗猎真心希望方克文能够从仇恨中解脱出来,毕竟他能够走到今天太不容易,方克文做不到无牵无挂,小桃红母女为了他所经历的痛苦和不幸也实在太多,罗猎希望这一家人能够真正过上平安的生活。
然而罗猎却又明白这或许只能是一种期望罢了,离开九幽秘境之后,方克文的身体生了惊人的变化,自从那日他在自己的面前暴露出右腿的鳞片,罗猎的心情也变得忐忑起来,他不知方克文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是他却知道方克文正在变得偏激而易怒,变得仇恨这个曾经背弃他的世界。
每个深入九幽秘境的人,身体都会生改变,麻博轩、罗行木、方克文,他们无一例外。自己虽然暂时身体并无任何的改变,可是他的失眠症状却明显变得严重了。
自从来到北平,罗猎就再也没有安稳地睡过,他也试图用酒精麻醉自己,可是没有任何的作用,对失眠症的治疗,罗猎一直都是拒绝药物的,可是越来越严重的失眠,却让他不得不考虑用药物治疗。
作为多年的老友,瞎子将罗猎的改变看在眼里,他建议道:“多出去走走吧,你最近瘦了很多。”
罗猎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然后闭上眼睛靠在躺椅上,轻声道:“几号了?”
“四号!”
罗猎点了点头,明天就是和叶青虹约定见面的日子,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在唐府的那个夜晚,他靠在叶青虹的肩头居然酣畅地睡了一整夜,这也是最近一段时间真正踏实的一次睡眠,正因为此,他对叶青虹的到来居然有些期待了。
瞎子在一旁叹了口气道:“小蝶会不会出事?”
罗猎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