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年纪毕竟大了,即便身体底子好,也属于高龄高危孕产妇了。江夏细心地替她检查了一遍,将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交待了,又宽慰崔氏一番,她眼下的胎气很稳,并不需要静养,可以每日早晚在院子里缓步走动,增进体质,提高机体活力,对于胎儿育和顺利生产都大有裨益。
又给金氏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她的状况也不错,只是多少有些忧思过重,想必与之前一直不能怀孕有关系,如今有了身孕,忧思得解,自然就好了。
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儿,江夏就辞了出来,临行前与崔氏、金氏约好,每半个月她来请一次平安脉。
这件事,江夏并没怎么在意,只是回家后给赵宝儿写信报了个喜,就撂开了手,转天一大早就去了四喜楼、城郊的庄子和作坊巡视产业去了。
转天就是休沐日,江夏一早替齐哥儿、囡囡穿戴妥当了,然后让程虎彤翎带他们去四喜楼听书,自己则随着徐襄往景家去。
景家与赵家相隔不远,大门只隔着一射之地。
车子到了景家门前,长贵上前报了名号,片刻功夫,景谅就从里头迎了出来,接着徐昂和江夏二人一起进了门。
景家太太王氏并不在京里,只有景谅与徐慧娘夫妇住着,三进的宅子倒是宽裕。
与景谅一年多未见,再见面自然多有问候,江夏恭贺了会试取得的好成绩,景谅也询问江夏出京一年的行程辛苦,彼此寒暄着进了二进门,径直往后院里去。
三人走进后院大门时,徐慧娘牵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子走了出来,在她身边,还有一个眉目想象的小小子,同样剃了桃心头,由奶娘抱着,一并迎了出来。
“大姐!”徐襄躬身行礼。
江夏也随着曲膝道:“大少奶奶一别经年,气色越好了!”
徐慧娘笑靥如花,连连摆手道:“自家人怎地这般生分了?哪里还讲究这些,快起来,起来!”
说着话,逗着两个小胖娃娃叫人:“卓儿、跃儿,叫舅舅,叫姨姨!”
这两个孩子,江夏并不陌生,当年徐慧娘生产后出现子痫昏迷,她每天都要去景家为徐慧娘行针例诊,这一对双胞胎自然是没少见的。没想到一转眼,都已经成了两岁多的小小子了!
江夏心里欢喜,从袖口里摸出两副东珠手钏来,都是上好的芡实米大小东珠串成,各坠着一只赤金嵌红宝平安符,给两个小东西戴在手腕上,一边笑道:“这是送到西安法华寺佛前供奉了百日的,保佑个平安顺遂吧!”
徐慧娘笑道:“夏娘有心了!”
徐襄特别喜欢这两个小子,笑着逗了逗徐慧娘怀里的景卓,又回头将景跃抱在怀里,一路进了屋门。
景跃景卓对徐襄并不抗拒,显然彼此不陌生。江夏看在眼中,也不多言,跟着进了屋里。
各人坐落,上茶寒暄。
徐慧娘挨着江夏坐着,自然就询问起江夏出京后的旅程经历来,事无巨细,几乎让江夏完全将行程复述一遍。等江夏说完这一趟出京,徐慧娘又笑道:“听说前年,夏娘出京一次,往两湖江浙一带去了?……呵呵,真是羡慕夏娘,能够走动那许多地方去,经多见广,交结天下呀!”
江夏微微粗了蹙眉,若说羡慕她,看山看水赏人文品美食也还罢了,怎么还扯到交结天下去了?这话味儿怎么听怎么不太对呀!
江夏垂眼喝了口茶,笑着道:“景大奶奶过奖了,夏娘不论南下还是北上,都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为的是寻找珍罕药物,调方配药。一路上穿山越岭,跋涉山水,多在山间行走。若说绿水青山,奇峰挺秀,夏娘倒是见过不少。但谈及其他,夏娘却只能道一声惭愧了。夏娘这个性子,走到哪里也不可能结交什么人。”
徐慧娘一笑道:“竟是这样?亏得我还一心羡慕!唉,也就是夏娘能吃这份苦,性子又坚韧,如若不然也做不来。”
说到这里,话题揭开,徐襄与景谅说起殿试之事。
“……贵妃娘娘也打了人送了一只琉璃灯来,只说盼着兄长高中,隆兴家业。”说到这里,徐慧娘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了一层得意。
作为宫中位次最高,又诞有唯一皇嗣的贵妃娘娘,景贵妃几与皇后无差。由此延及景家,朝中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甚至有那心思长远的,已经隐隐打起了交接未来太子(帝王)外家的注意。
尽管景妱娘一再叮嘱家人低调为人,不骄不奢,却仍旧难免有些娇满之意。
江夏也听得出徐慧娘的意思,并没有跟着奉承什么,只附和着笑了笑。徐襄也对他大姐笑笑,转而就又有景谅说起殿试中的种种注意细节来了。
江夏敏感地察觉到,徐慧娘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却终归没拉下脸说什么难听话。
坐了小半个时辰,徐襄起身告辞,徐慧娘略感意外道:“难得来一次,怎地不留下来吃了饭再去?”
徐襄笑道:“明日就要上殿应试,让姐夫静静心,安心应考吧,我们就不多搅扰了。等姐夫高中之后,我们再上门好好庆贺一番!”
江夏也不说话,只跟着徐襄,附和一声,或者只是笑笑。徐慧娘似乎也没什么跟她多说的,任什么事都是跟徐襄说。
徐襄说的合情合理,徐慧娘也知道轻重,也就不再挽留,将两人送了出门来。
离了景家,徐襄上马,江夏登车,一路赶往四喜楼,在四喜楼里喝了杯茶,陪着小的们听完一场书,就转身出来,一路出城,往庄子上去。
晌午饭就在庄子上吃的,小的们到了庄子上,骑马、放牛,又去庄子里修的水塘边玩了一回水,捡了一盆螺蛳回来。
江夏坐在河塘岸上的槐树下,看着满地落花,已经枯黄一片,再过些时日,下一场雨后,就会化为花泥……
陷入巴林之手两个月了,不知鱼儿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