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嬷嬷和若晴嬷嬷对视一眼,只能无奈地答应着,由性格柔和的若晴嬷嬷出去传话:“景皇贵妃和诸位娘娘,太后娘娘有话,今日身子不适,就不见各位娘娘了。太后还说了,天气渐渐热了,西苑隔得各位娘娘的宫院又远,各位娘娘的孝心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各位娘娘不用每日辛苦过来了!”
景妱娘自从有了身孕,真正体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但凡她说出来的话,都没有敢反驳的,渐渐地,有些膨胀。于是,仗着自己面儿足,上前一步,笑着道:“我等做媳妇的,太后病了,怎么能只顾着自己清闲,对太后的病不闻不问呢?依着我的心思,嬷嬷到太后跟前回禀一声,就说媳妇们都想着到她老人家床前侍疾,还望她老人家给个尽孝的机会!”
那边,太后正让若秋嬷嬷扶着下来活动身子,恰好走到宫殿门口处,是以,景妱娘的一番话,根本没用若晴嬷嬷进去回话,就被太后听了个清清楚楚,满心烦躁恼火的太后,立刻就爆了,强拉着若秋的胳膊,踉踉跄跄走到门口,挑起帘子,隔着殿门指点着外头台阶上景皇贵妃和众嫔妃,厉声喝骂道:“你们一个个不是妃就是嫔,竟然就敢自称‘儿媳妇’了?哼,我的儿媳妇还没娶进门呢,你们这般跳哒,沐猴而冠,真真是可笑的很呐!”
一番话说下来,后边的嫔妃还好些,单单出了头的景妱娘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尴尬至极,窝火至极,却不能够反驳,还得惶恐地跪下请罪……
一番折腾下来,转回景仁宫,景妱娘就觉得不太舒服。连忙让人传了太医。
景妱娘还特意叮嘱:“俏没声的,别让皇上知道,皇上这些日子忙于朝政,又忧心太后的病体,已经够操心劳累的了……”
底下人连忙答应着,果如景妱娘的意思,悄悄儿去了太医院招了最擅妇科的林太医进来诊视。
景仁宫的人得了景妱娘的吩咐,不敢惊动皇上,但太医院的却不一样啊,景皇贵妃肚子里怀的可是目前唯一的龙种,他们可不敢有丝毫轻忽,这边林太医奉召赶往景仁宫,那边太医院就打了人去承乾殿将情况汇报给了皇帝。
成庆帝一听也吓了一跳,匆匆赶往了景仁宫。
景妱娘看见皇帝过来,又是委屈又是欣慰,强忍着泪水含笑劝慰着成庆帝:“臣妾只是觉得有些懒怠,召太医来,不过是为了小心……陛下不必忧心臣妾和孩子,我们母子不会有事的。”
皇帝劝慰了她几句,就让开位置,给太医看诊。
从景妱娘的寝宫中走出来,成庆帝招了景妱娘贴身伺候的嬷嬷太监询问了缘由,得知竟然是去西苑请安,被太后骂了,又罚了跪……这才导致景贵妃肚子的胎气不稳。
俗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在太后得病最初,成庆帝是很着急很悲伤的,可太后的病情进入恢复期后,总是这么暴躁易怒,凭空里生出无数事端来,着实让成庆帝烦恼不已。
此次,自己的嫔妃们去请安,这是恪守孝道,太后本该高兴才是,居然无端火,还是朝着怀有身孕的景贵妃……他登位将近半年,年纪也已经二十二岁,却仍旧没有一个子女,已经隐约看得出来,他在这子嗣上怕是不旺。这种情况下,唯一怀着的龙种何等珍贵不言而喻,太后这么任性,难道是想着绝了他的子嗣不成?
与此同时,西苑太上阆苑里,太后也招了谭太医和旬太医看诊,只说气坏了!
那旬太医和谭太医虽说承蒙成庆帝起复再用,可之前那顿杖刑却是无论如何忘不了的。特别是谭太医,只有四十二岁,原本应该是身强力壮之际,虽说因江夏出手,逃了一条性命,下半身却已经残了,双腿走路不便不说,连做男人的根本也彻底废了,心里怎么可能不怨?不恨?!
在听到太后抱怨“小还丹不管用”的话之后,谭太医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听说,皇上手里还有一枚大还丹,具有起死回生之效!”
说到这里,谭太医仿佛察觉自己说漏了嘴,戛然而止。
这一句,太后听见,已经够了。她越想越是气恼,越想越是伤心,亏得她从小那么心疼宠溺大了的儿子,当了皇帝竟然跟她也藏起了小心眼儿,明明有好药,却不肯拿给她用……
中风最怕两件事,一是情绪骤然间大幅度的波动,二最怕的就是生气怒火!
王太后这么气恼着,也不活动了,要了纸笔,颤颤巍巍写了几个字,就躺在床上生闷气去了。这躺下没多会儿,居然不知不觉睡过去了,到了饭时,若晴若秋两位嬷嬷再去叫,太后居然再次中风了!
这一次明显症状严重,人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而且隐隐有呼噜声响起来!
看见这样的状况,两个人不敢耽搁,连忙打人去请太医,又去给皇帝送信……
而景仁宫那边,景妱娘的胎气持续不稳,出现了隐隐腹疼之症。
皇帝得了信,连忙宽慰了景妱娘几句,又匆匆赶往西苑,到了那里,看到太医们正给太后抢救,特别是旬太医,再次祭起了空心针……
皇帝帮不上忙,只好暂时退在一旁,坐到了窗前的椅子上去。一转眼的工夫,就看见案几上放着一张隐约带着字迹的折叠的纸,他闲极无聊,心里有乱糟糟的,就打开了那张折叠的纸……这一看之下,成庆帝只觉得血液轰地一声涌到头脸上来,瞬间让他的脸涨成了紫红色!
纸上的笔迹抖抖索索,歪歪斜斜,看得出是太后得病之后的笔迹。太后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养儿不孝,死了干净!
成庆帝勃然大怒,抓着那张纸就出到外殿,然后让人将太后身边的嬷嬷太监逐一带出来询问,很快就知道了太后犯病的缘由,竟是为了一颗大还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