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意见来人竟然是武裎冉,心中不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这“英雄救美”的就是武裎冉吗,她心中刚刚还在想会有哪个傻子像她一般救下这忘恩负义的阮傅蓉,结果武裎冉就冒了出来。
再听到武裎冉说她丑的时候,万意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她先是不屑的看了地上的阮傅蓉一眼,她那张脸都哭花了,又脏又乱,也没见好看到哪去。
万意复又看了看武裎冉,语中带着讽刺和嘲笑,“丑?呵呵,河内王真是好品味,原来竟然有这种癖好。”万意嫌弃的看了一眼阮傅蓉。
武裎冉自是听出了万意口中所说“癖好”的意思,那股讽刺的意味不言而喻,这不明白的说她就喜欢当街“捡破烂”吗?其实地上的人是什么人,长相如何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在乎的只是万意,万意不该作出那样的恶事,有亏德行。
“王爷,是您吗?蓉儿终于等到你了。”不知什么时候阮傅蓉已经跑到了武裎冉身边,只是她刚想近身就被武裎冉身边的护卫隔的远远的,这会儿只能站在一旁声嘶力竭的叫喊道。
“王爷,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救我的。”可能是怕刚刚的一句话不能够引起众人的注意,阮傅蓉在一边不停的哭诉着。
武裎冉听到一旁吵闹声不断,有些不悦,远远看了一眼阮傅蓉,不认识。这是谁啊?又哭又闹的,跟她怎么她似的。阮傅蓉越是哭叫,武裎冉就越是心烦。
万意见阮傅蓉这么快就转移了对象,果然好眼色,只是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不对啊。
武裎冉一直留意着万意,突然见万意嘴边带了调笑的意味,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更是烦闷了,对着阮傅蓉就喊道:“闭嘴,本王何时认得你了?”
“王爷,我是阮傅蓉啊,花灯会我们见过的。阮太傅是我祖父。”阮傅蓉见武裎冉似乎真的已经忘记了她,赶紧吼道。她说了那么多,其实前面的都不重要,只有最后一句才是关键,“我是阮太傅的孙女。”前面那些信息虽然对武裎冉无用,可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众人都会猜测,花灯会……才子佳人多么浪漫的情节,那会生什么事情已经不言而喻。
红风歌的看护们其实早就到了,只是见到河内王插手了此事,所以才不得不隐藏在人群中伺机而动,当然已经有人去向主家禀报了。那红风歌的老板是个半老徐娘,显然她已经重新打量起了阮傅蓉,默默在心底重新估量起了她的价值。
难道这个新任太守,五皇子真的会与地上这个脏乱不堪的女人相识吗?
阮太傅……武裎冉终于想起了地上的这个女人。莫不是上次她无意中救下的阮太傅的孙女,正因为如此阮太傅才破例为她取了表字,按理说阮太傅于她有半师之仪,可阮太傅的孙女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阮小姐?”武裎冉皱了皱眉头。
这声音对于阮傅蓉无意于福音降世,河内王终于想起来了,“王爷,您终于想起蓉儿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人未张嘴,哭声先起。阮傅蓉正要向武裎冉解释她那漫长的悲哀史,却见武裎冉匆匆走开了,“你的事回头再说。”
阮傅蓉半张着嘴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合上,就见武裎冉追着先前那辆马车而去,青色的车帘迎风扬起,印在阮傅蓉眼角,只有说不出的嫉妒与恨意。
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万意无声的笑了笑,原来两人真的认识,怪不得……怪不得上辈子阮傅蓉那么维护武裎冉,为了能够让武裎冉称帝无所不用其极,原来她才是那个外人。
她们早就认识……可笑自己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心口好似突然被重物撞击,又好似一口洪钟大鼎突然压下,万意实在是不愿继续留在这里,看这两人上演什么“王爷街头勇救旧情人”的无聊戏码,只吩咐青芽上了车早早离去。
武裎冉见人群中,万意对她说了一句话,就匆匆上了马车,可她也只看到了一个口型,却始终猜不透她说了什么。
武裎冉鬼使神差的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却被那些大臣们团团围住,“王爷,酒席已经准备好了,您先去用膳吧。”
这一晃的功夫,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武裎冉只好回头应付那些大臣们,只是一旁的阮傅蓉好似被他们刻意遗忘一般,无人问起,就连武裎冉也有些意兴阑珊没有注意到她。
屋中,万意一遍又一遍的练着大字,“笑”,地上已经扔满了废纸,往日练字能让她静下心来,今日却是越写越躁。“笑”,有“好笑”与“可笑”之分,那她到底是哪一种,手下太过用力,毛笔竟然被她折断了。
青芽悄悄进屋捡起地上的废纸,见万意正在愣,便走了过去,对万意说道:“小姐,你这字写的真好看。”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突然就能把字写的这么好了,可青芽却毫不怀疑,只当是万意从前不肯认真写字,如今用功了当然就能写好了。
万意看去,纸上那字,一撇一捺,转折回勾,锋芒毕露,心中隐隐有所顿悟,忽然从青芽手中夺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忽然笑了起来。
说起来她的字还是武裎冉教的,可武裎冉的字圆润谦逊,她总是仿得了形,却不写意。武裎冉总是说她毫无风骨,现在她的字终于也有了自己的“风骨”了呢。
“破而后立”,犹如新生。
“明天寻个工匠把它装裱起来,挂在我的书房。”万意吩咐道。
青芽见万意终于有了笑颜,心中送松了一口气,小姐自从白天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练字,真是令人担忧呢。
“对了,小姐,青牛来了。”青芽终于想起了正事来。
“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万意问道。
“子时三刻。”
“让他进来吧。”,“对了,你去厨房看看灶上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我饿了。”万意转身对青芽说道。
青芽笑眯眯的转身去了,“一直给小姐您温着呢,我就知道您肯定会饿的。”
万意笑了笑,“赶快去吧,这会儿我还真饿的难受呢。”
青芽出去后,青牛就进了屋子。倒不是说这么晚了,万意也不避嫌,而是万意知道青牛是万姓家奴,忠实可靠,更重要的是,她这院子前门后门都有人把守,只是今天特意被她换了一批人,那些人可不可靠,万意也说不准,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先用着了。
“小姐,我来了。”
万意听到响声却并未抬头,只是不经意般回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青牛听到这,心中有些欣喜。看来今天是来对了,其实来之前他也天人交战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来试一试运气,毕竟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他父亲就只是万家一个驾车的车夫,他得用多久才能混上一个小管事,他自己也说不准。
万意虽然是个女孩儿,可她毕竟是万炜唯一的女儿,再加上万炜最近对“过继”的事只口不提了,万意又在这时接管了清越坊,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万炜对众人放出的一个信号,万家很有可能会被万意继承,即便不是,也会是她的孩子,跟着万意绝对亏不了。
这笔账,绝对划算。
青牛也看出了万意眼下无人可用,要不然怎么会轮到他这个只陪护了一次的车夫的儿子,当然这并不能阻挡他对万意的忠心。
“你来做什么?”青牛两只眼睛正咕噜噜的转着,突然就听见万意问到。
青牛赶紧收敛了神色,想了想回到,“小姐,我已经托人都问清楚了。那江家小姐之事也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衙门放出了话,只要二百两银子就能赎人了。”要想主子看的上眼,你得有主子想要的东西啊,青牛对这点想的倒很透彻,他当然也知道万意叫他来是想知道什么。
“二百两?”万意有些惊讶,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就已经有“赎买政策”了,随即又想到想必是又要修河道什么的,衙门银子不够了。毕竟现在的天气变幻无常,河内郡又临着一条大河,常年泛滥倒也真令人头疼。想来上辈子万炜不也是被“赎”回来的吗。
“不过,二百两倒是有些贵了,真是可怜了江家姑娘。”青牛看似多嘴的一句话,实则却是故意说给万意听的。
“怎么回事?”万意开口问道。
青牛献宝似的答道,“您不知道啊,小姐,江家已经宣布和江傾脱离了关系,不愿意给钱赎人呢。张家却是巴不得没人去赎呢?”
万意倒没有想到眼见有能够救江傾脱离苦海的法子,这江家却不愿意,反倒与她划了干系,真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这倒也好,断的干干净净了才好。
“我们去会会这张家小姐,如何?”
二百两银子,万意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她想去看看,这人值不值她花二百两。毕竟,对于这个江傾,万意识一无所知,之所以对她感兴趣,倒不是因为同情她,而是因为她的身份。将家在河内可是了不起的书香门第,如果这书香门第出身的嫡女去做了……这倒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一想到那些所谓清流名士听说这件事后的表情,万意就觉得心中莫名的畅快。
你们不是自诩清高吗?瞧不起商人,自觉高人一等,可看看你们这些“品德高尚”的人又做了什么事?将自家嫡亲女儿拒之门外,任人糟践。
万意穿了斗篷就出门去了,一路上青芽都眼光不善的盯着青牛,整的他惴惴不安,不知怎么惹了小姐身边的第一大丫鬟。
这青牛真讨厌,小姐都还没有吃东西就被他骗出府去了。青芽一路上怨念颇深。
听到万意深夜出府,万炜也就是偷偷的藏在后门看了两眼,吩咐重金多派些人暗中保护,并没有出声干预。万意要做什么,万炜也不知道,只是他心中明白万意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就说今日万意回府与他商谈,准备买下清越坊旁的两间酒楼,就令万炜惊讶不已。
罢了,就随她折腾一番吧,自己在背后招呼着,总不会让万意被人骗了去。
只是万意到底要做什么?万炜也不知道,只是心中有些惴惴不安,隐隐觉得万意要做的事情很不简单。
武裎冉自回来后便一直在房中踱步,走来走去,就是停不下来。
此时她已经练过了八套剑法,十套拳法。
万意那张红唇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回想,烈焰红唇,最是令人刺激。
她最后到底说了什么呢?
真是令人心痒难耐。
剑湖?银狐?
有这地方吗?到底是什么?她到底说了什么?
已经夜半了,可武裎冉仍是睡不着觉。
顶着两只黑眼圈,坐在灯下,焦头烂额。
最后实在是没了法子,便将身边的侍女通通找了来,侍女们半夜被叫起,得知王爷召见,一个个心情起伏,王爷终于要开荤了吗?
谁知武裎冉竟然只是张了张嘴又不生出声音来,却又要让她们猜测她说了什么?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这不是大半夜不睡觉耍流氓呢吗。
最后还是司琴战战兢兢的说了一句,“王爷,您是在说奸夫淫|妇吗?”
武裎冉的脸瞬间黑到了极点,似要与这无尽夜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