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宗帝的身体状况,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儿,就这么半躺在榻上……讲真看上去还勉强过得去。画楼内的诸位大臣又都是妥妥的保皇派,对大明很有感情,并不愿意将大好江山交给诸如太子或者锦王那样的蠢货……到底,明宗帝中庸归中庸,人家当了那么多年皇帝,本人能力不强,却终归熟能生巧,皇帝的本职工作,做的不好吧,却也不坏……
大多数朝臣——除了真真正正的皇子党死硬派们,都还是希望明宗帝能够好起来主持大局,安稳度过皇权更替,毕竟,大明如今看似光鲜,但也确实是内忧外患,经不起太大折腾了!!
所以,就算明宗帝这么莫名其妙出现在个商女和离妇家里,状态看起来……又怎么说了,貌似可以,权臣保皇派们也就没细问明宗帝身体到底怎么样?为什么一直躺在榻上不站起来?又为什么说话速度那么慢?这些,他们都眼睁睁看着,却根本没问。
问什么?真问出问题来怎么办?明宗帝要是完了,坐不稳江山……他们怎么办?真尊太子个谋.逆之辈,或者锦王那粗鲁汉为帝?
又或者是那群连争都不敢争,只想坐等天上掉馅饼的皇子们?
讲真,如今的大明朝政治里,颇有些个‘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意思在,主弱臣强什么的不足为奇。本来,明宗帝那点儿能耐,就不怎么足以服众。保皇派大臣们扶佐他,不过是实在没选择,他多少看得过眼,又是正正经经从先帝手里接过权柄,登上皇位——很是名正言顺。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不过如今嘛……
看看那些个皇子的素质……保皇派们真是想哭,就算太子顶着嫡正的名声,当了二十多年的国之储君,他们都不想保其上位,别的不说……什么淫.母,杀父,造.反之类的……但凡真有能耐,不是不能接受,唐太宗杀兄囚父,也当了那么多的英明君主,没见有人敢把他如何?可,这,得有智商啊!!得有能力啊!!得震的住场,压得住人啊!!
你得有人格魅力,让底下人信服啊!!
毫无疑问,明宗帝膝下这些个人皇子,没有一个人有这般的能耐,自明宗帝‘病倒’后,保皇派们冷眼旁观,最后现——没一个能打的。所以,莫可奈何,在明宗帝骤然出现,还能明眼看出身体状况堪忧的情况下,保皇派们依然痛定思痛,决定跟在他的身后……
没办法,但凡有个能入眼的,他们都不敢跟着‘半残’的老皇帝。只是……世事总不能如人所愿,‘继承者’们的能力实在太烂,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帮着万岁爷平定了朝乱,至于往后如何,明宗帝的身体能顶多少年,未来继承者谁……先过了眼前这关在说吧!!
眼见谈了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明宗帝的脸色就已经苍白,已有了疲惫憔悴之意,又开言打他们走,且,最重要的是宴北王妃进来了,保皇派们便也没多说什么,只齐齐起身,对着明宗帝合手恭敬道:“臣等遵命,万岁爷保重。”说完,便戴斗笠的戴斗笠,盖披风的盖披风,都遮着脸,掩着袖的离开了!
当然,在步下台阶之前,他们都对着站在门边的凤宁兮,或点头,或恭手,或抱拳的示意行礼,其擎诚程度,示官位高低而定。
人家既对她客气了,凤宁兮当然不会拿大,手里端着燕粥窝,不方便回礼,便都含笑点头,微微曲膝,将那群虽两巴掌有数,却能占大明半壁江山的保皇派们目送出去,瞧着越南川安排的下人围上去,给他们侨装换衣裳,准备偷偷将他们送出去……凤宁兮微微叹了口气,迈步上前。
“父皇,这忙了一上午了,您也饿了吧,这是儿媳吩咐大厨房特意按太医给的方子熬出的药粥,您多少用些吧!”几步来到明宗帝床边儿,她曲膝半跪在脚榻上,将粥放在小叽旁,伸手整了整明宗帝盖在身上的被子,顺手扶了他一把。
调整他几乎快要滑倒,但却没力量支撑起来的半靠姿势。
“嗯,先放这儿吧,朕一会就用。”明宗帝半闭着眼睛,靠在床头运了好会儿一气,脸色才渐渐从苍白缓回来,长长的嘘了口气,他抬袖对凤宁兮挥了挥,“朕已无事,你且先下去,将越南川唤上来……”
自明宗帝进了安府养伤后,越南川就秘密住了进来,除奉明宗帝的令外出办事外,在未离开过。当然,他的理由,妥妥的是他需要贴身伺候保护万岁爷,但……有没有其余的目地,比较说就想在安怡旁边儿,跟她朝夕相对,日夜不离什么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诺,父皇,儿媳遵命。”凤宁兮抬头瞧了明宗帝一眼,眉头微微蹙了蹙,仿佛想要说话,却终归没说出口,抿着唇,她低垂着头后退三步才转身想要离开,只是方走到门口,好像终于忍不住了,她回头低声问道:“父皇,您和越监军以诸位大人所论,实乃国家大事,儿媳身为女流着实不该插嘴,只是……我家王爷如今到底如何,未来又会……请父皇告知。”
越南川在厉害,在得信任也不过是个太监,明宗帝用他归用他,但那真正能决定朝纲的事儿,手边有掌着半壁江山的保皇派们,明宗帝用他也是有限的,最起码,他准备如何安排还留在宫里的宋蓠——这点明宗帝就没跟越南川详谈过……
想当然的,越南川不知道的事儿,凤宁兮肯定也不会知道。
虽然心里明白既然做了决定,就要冒风险……留在宫里有玉昭昭关照着,宋蓠未必会出事儿,但眼见明宗帝都躺家儿了,太子一天比一天更疯狂,都开始调军队了……凤宁兮怎么能不着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万一误伤了呢?万一宋蓠倒霉呢?正所谓刀剑无眼,水火无情,真伤着了,她可是连哭都找不准调儿啦!!这些天,明宗帝跟诸位保皇派们私下会见,凤宁兮想过无数办法打探……只是最终全被越南川否了而已,明宗帝或许因病痛而失察,但那些保皇派们哪个不是人尖儿,沾毛比猴子都精的,不管是往里插人手,还是旁个,都不可能瞒过那些人。
甚至,一个弄不好还会被误导。
到时候,哪怕证明了她没有恶意,终归坏了印象,挺得不偿失的。毕竟,宋蓠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刷了明宗帝的好感度,保皇派们,他还没开始‘攻略’呢!!凤宁兮身为他妻子,帮不了他就算了,总不好直接给他拖后腿,给留下负分啊!
不能走暗的,却依然难免担忧,凤宁兮犹豫了再三,还是选择直接开口问。到底,她身为妻子担心丈夫,这算不得错处,光明正大些,哪怕明宗帝不告诉她,也不会留下什么坏印象。
“你无需担心,老三是朕的儿子,既孝顺又懂事,朕心里有分寸。”果然,面对三儿媳妇的问题,明宗帝没给正面回答,不过,却也没完全拒绝,多多少少的,还是给出了保证,甚至,他抬头看了凤宁兮两眼,目光还柔和了些,“这些日子,朕多亏你照应着,你和老三都很好,很是孝顺,朕很欣慰当初把你指给了老三……”
“儿媳当不得父皇夸赞。”凤宁兮连忙摆了摆手,又抿唇道:“既然父皇早有打算,儿媳便放心了,父皇您且稍待,儿媳这便去唤越监军。”说完,她微微露出个放心的笑,便敛身行礼,又唤来三,五丫鬟守门照顾着,随后转头离去。
下得楼来,跟守楼的护卫叮嘱了两句,凤宁兮迈步就往千喜阁去——如今越南川就住在那儿。穿过小花园,转青砖小道儿来至千喜阁,叩响门环,寻到了越南川告知明宗帝已经和保皇派谈完,准备唤他……越南川便垂了垂眸子,面现思索之色。
一直沉默着,他好半晌儿才又开口,“宁儿,万岁爷怕是要动手了,他也忍得够久,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嘶,那我们家王爷?”明宗帝要动手,这点凤宁兮并不奇怪,总归早晚的事儿,哪怕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太医有言明:明宗帝起码要在恢复半个月,才能够正常行走——如今他走路还需要人扶着。但,太子和锦王已经闹到这种程度,在不出面制止,怕就要动摇国本了。
做为一个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还算合格的帝王,明宗帝是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儿的。
肯定要挺身而出。
他们会如何动手,怎么行动?凤宁兮是不怎么关心的,总归到了如今这地步,明宗帝不会输,她关心的只不过是宋蓠的安危——别九十九步都走了,差了那一哆嗦……
栽倒在成功的边缘。
“王爷那里我会盯着,又有昭昭在,宁儿你且不用担心。”越南川笑了笑,眉眼间还是有些凝重,却没在说什么,只是道:“万岁爷既传唤我,那我便先过去了,宁儿你先去陪你娘吧!”
“……好。”凤宁兮蹙了蹙眉,神色有几分疑惑,张了张嘴,到底没问出什么,叹了口气,自转身离开找安怡去了。
看着她走远了,在瞧不见了,越南川才整了整衣衫,直奔画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