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寂就默默的陪着,看着她,从天黑等到天亮。
一个人女人的执着,让他觉得很可怕。
可怕到哪种程度呢?
可怕到心碎一地,心疼如斯。
哪怕她对着他哭,也比她独自坚强,来得让人放心。
院子里,方兴正在劈柴,昨日的柴块都有些淋湿了,今日天气好,赶紧劈开来晒晒。见着院外站着的上官靖羽和千寂,方兴不由的握紧了手中的斧头,“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门外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我来找个人,请问大伯,您知道方兴住哪儿吗?”
方兴骤然起身,怒目圆睁,“滚出去。”
方雨却一蹦一跳的钻出屋子,“小哥哥,你来了!”
音落,众人皆是一怔。
“小雨,你做什么?”方兴皱眉。
“小哥哥要去幽州找亲人,想找人帮着翻过不归崖。”方雨扭头望着方兴,“爹,你不是说过吗?助人乃快乐之本。小哥哥如此重情重义,咱们是不是该帮一帮?”
方兴一怔,“去幽州?”
上官靖羽点头,“我的亲人在幽州,生死未卜,我一定要去幽州。生我要与他一起,死我也要与他收尸。”
“那你可知道,幽州已经是北昭的地界。”方兴面色凝重。
“我知道,所以我更该去。因为落在北昭人的手里,他必死无疑。”她哽咽了一下。
方兴捏紧了手中的斧头,“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房内,忽然传来方云的声音,“傻子,你别出去。”
“你真的要去幽州?”方兴问。
上官靖羽点头,“我一定要去,不管前面有多少险阻,我都不会退缩。”
闻言,方兴细细的打量着上官靖羽。身材消瘦,却长得唇红齿白。没有喉结,左右耳有清晰的耳洞。
眉头皱起,“你--不是男子。”
上官靖羽抿唇低头,“很重要吗?”
听得这话,方兴便知道,她已默认。
不由的心生几分敬意,“你身为女子,为何非要去幽州。等到来日大朔收复幽州城,你再去也不迟。一个女儿家,何苦呢?”“我来找我的丈夫,他随军出征。所有人都说他战死沙场,可是我不信。一日没有见到尸骨,我一日都不会死心。就算来日见到尸骨,我也不会死心。”她圈红了眼眶,“我不远千里从东都赶来,只想找到他
。是生是死都好,只要找到他。”
方兴长叹一声,“你竟然是从东都来的。看你这模样,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你这份执着,真当少见,只不过我不能带你去幽州,否则就是害了你。”上官靖羽扑通就给方兴跪下,“我知道您就是方兴,我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可是我没办法。我不能没有他,我的孩子也不能没有父亲。我不远千里,不惧艰险,只想跟他在一起。生也好死也罢,不怪任何
人,不怨天不怨地,我听天命,可我也要尽人事。求您,成全我吧!”
“你这是做什么?”方兴急忙搀起上官靖羽。
方雨道,“小哥哥原来是小姐姐。爹爹,你就帮帮她吧!”
方兴轻叹一声,“不是不帮,是帮了你,就害了你。”
“生与死,我自己承担。”上官靖羽哽咽。
“可这幽州城里的大朔军队,几乎都死光了。主帅被擒,左右先锋将军被杀,你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方兴放下手中的斧头。
上官靖羽落泪,“我的丈夫,就是天策军左翼先锋将军。每个人都说他死了,可我不死心,我不信,我所有的希望,都在幽州。求您,让我去吧!”
方云的声音依旧在屋内响起,“傻子,好好吃饭,别到处乱走,外头不安全。”
听得这话,上官靖羽蹙眉低头。
方雨道,“爹爹,我去看看。”
方兴瞧了一眼屋里,“生逢乱世,又有什么办法?多少无可奈何,多少生离死别。”他扭头望着上官靖羽,“你还是回去吧,我不会帮你的。”
语罢,方兴快步进门。
上官靖羽急追而去。
外头,千寂身子僵直。
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望了望姣好的天。碧蓝色的天空,有着像大海一样的颜色。他习惯性的用剑柄揉了揉眉心,而后低头顾自笑着。
握紧手中的剑,千寂转身便走。
进屋的那一瞬,上官靖羽抓住了方兴的胳膊,“大伯,求求您,帮帮我!”
方兴摇头,“回去吧,我不会帮你翻过不归崖的。”说着,方兴掸落了上官靖羽的手,快步走进了屋里。
后屋有个人影窜出来,上官靖羽心头一惊,见着是个男人的身影,自然掉头就走。
方云喊着,“傻子,别闹了。”
上官靖羽转身,快步走出房门。
“傻子,把脸擦一擦吧!”方云拿着毛巾在后头追着。
方雨撅着嘴,拦在方云跟前,“傻哥哥不愿意,姐姐就别逼着他嘛!”
方云蹙眉,“你懂什么。”
见着上官靖羽已经走到了院子里,方雨追了出去,“姐姐对不起--爹是不想害了你。”
上官靖羽转头,勉强扯了唇,“我知道,我再想别的办法。”
方雨撇撇嘴,“那好吧!姐姐,我叫方雨,你可以叫我小雨。”
“那你叫我阿靖吧!”上官靖羽嫣然轻笑。
“姐姐笑得真好看,比我姐姐都好看。”方雨笑嘻嘻的说,脸上两个酒窝极为可爱。
上官靖羽轻叹一声,抬头看了房门一眼,却见里头的傻子直接跑了出来。跑步带风,风过鬓,撩开了他覆盖在脸上的散。
便是在那一刻,上官靖羽的眸子骇然瞪大。
身子,陡然僵直。
不不不--是他吗?
是他!
“爷?”她哽咽着,低低的喊了一声,随即疯似的冲上去,一把拽住萧东离的胳膊,双手打着剧颤,撩开了萧东离脸上的。
她捧着他的脸,瞬时泪如雨下。
是他!
是他!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