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觉了她的不对劲,萧东铭这才松了手。
新鲜的空气瞬时涌入鼻间,上官靖羽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喉间刺辣辣的疼,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咽喉。她拼命的咳嗽着,直到喉间有股浓烈的咸腥味慢慢的扩散开来。
她想吐,可是--终归忍住了。
萧东铭低头,皱眉瞧着她有些神情恍惚的模样,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玉琢的女子,呈现着鲜少才能瞧见的虚弱。
可她还是倔强的,即便如此,那张平静的脸上,丝毫没有无助与乞求的情绪。
她还是她,一如初见时,那个骄傲如孔雀般的上官靖羽。
“二皇子不曾听过吗?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抬头,捂着干涩的喉咙,娇眉紧蹙。
“那么你现在回来,是认命的吗?”萧东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上官靖羽忽然想起了萧东离,他从不会用这种俯视的眼神,一种高姿态来打量着自己。萧东离的眼神,从来都是软的,连说话的语调也是软的。
想起了他,她觉得心疼。
他在边关为国征战,可他的父亲和兄弟却在算计着,想让他死。他明知道如此,却也回不得朝廷,归不得家。
见她沉默不语的垂头,萧东铭俯身蹲下,“欲擒故纵吗?”
她回过神,羽睫微扬,“有必要吗?”
萧东铭扯了唇,“求我,也许他还会有一线生机。”“好。”上官靖羽答应得很爽快,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爽快得,令萧东铭恨之入骨。而下一刻,当上官靖羽跪在他跟前的那一瞬,萧东铭几乎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愤怒的就将旁边的桌椅板凳全部踹翻出去
。
正厅之内,好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惊得外头的素言提腿就想往里冲,奈何风烈持剑站在门口,“你放心,二爷不会动上官姑娘的。若是二爷真的想动她,就不会等到今天。二爷,是真的喜欢上官姑娘。”
素言冷笑,“呸,狗仗人势。这是喜欢吗?得不到就想毁掉,这就是喜欢?我告诉你,这就是小人,卑鄙小人!”
风烈冷然,“你!你敢如此辱骂二爷,就不怕--”“怕什么?怕你?”素言嗤冷,“我家小姐孤身一人在里头尚且不怕,我这外头晴空朗朗,你还敢杀人?是哦,这是二王府,随便杀个人应该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不过我也警告你,想杀我可没那么容
易。你敢动我,我就毒死你,大不了同归于尽。”
语罢,素言又想往里冲。
风烈依旧拦着,“没有上官姑娘的允准,你也敢进去?”
这话,倒是戳中了素言的软肋。
上官靖羽还没开腔,她确实不该进去。若是破坏了小姐的事,救不了姑爷,那小姐岂非恨她一辈子?
咬唇,无奈,素言愤愤然的站在一旁。
心道:这会子要是青墨在就好了,嗖嗖两下子,保管能让眼前这个碍手碍脚的消失。只可惜,面瘫在幽州,如今也是生死难料。
萧东铭眸色通红,“上官靖羽,你就是这么求我的吗?”
上官靖羽面无表情,重重磕了个头,“够不够?”
他一怔,她继续磕头,“二皇子如果还不满意,我就磕到你满意。”
她继续磕头,前额重重的落在地上,出一声声闷响。可是那张倾城绝世的脸上,始终没有过多的情绪浮动。
俨然玉琢的人儿,冰冷通透,没有半点情愫可言。
萧东铭狠狠握住她的双肩,她抬头,面色苍白。她看见他咬牙切齿的表情,还有置于自己肩头的手,此刻不知是愤怒还是憎恨,正微微的轻颤。
“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上官靖羽,你到底懂不懂?”萧东铭的手,几乎要将她的肩胛骨捏碎。
上官靖羽白了一张脸,羽睫微微垂落。萧东铭面色青白,单手抚上她白皙的面颊,粗粝的指腹,用力的在她脸颊上抚过。终于,他缓了口吻,“阿靖,虽然是个妾,但是只要你点头,将来我若是继位,贵妃之位非你莫属。我还会把后宫交给你,
让你与我母妃一般,位列副后。如何?”
她面无表情,磕了头,“多谢二皇子。”
他深吸一口气,“我要的不是感激,是你这个人这颗心,你懂不懂?”
“人在这里,至于心--二皇子应该明白,早就没了。”上官靖羽抬头看他。
萧东铭苦笑两声,“算了,没心就没心吧!只要能锁着你在我身边,早晚你的心也会是我的。”
上官靖羽不做声,半垂着眼睑。
他将她搀起,“此事我会尽快禀明父皇,想必他与丞相大人的这副棋,也该下到头了。你回去准备吧!你的嫁衣,我早已备下,很快就会送到相府。”
他笑得何其得意,甚至于早已为她备好了嫁衣。
“什么时候出兵?”她已经无心在乎其他,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尔虞我诈,都没有援兵重要。她这一颗心,遗失在幽州,何曾带回来过?
萧东铭眸色一沉,“我会准备。”
“看不到出兵的圣旨,我不会穿嫁衣。什么是时候见到了圣旨,二皇子再把嫁衣送来不迟。若是--幽州城破,那么烦劳二皇子,为我准备一身缟素。”她站在那里,口吻清浅淡然,却字字沉重。
“好!”萧东铭斩钉截铁,“你等着,我现在就入宫。你不是想要圣旨吗?明天早上,连同嫁衣,一道送上。”
上官靖羽转身朝着外头走着。
“阿靖。”萧东铭站在她身后,“希望你不会反悔。”
她抬头,继续往前走,开了门出去。
外头的阳光极好,阳光下,满目红绸充斥着喜悦的笙箫。可是看在她的眼里,那些红绸,像极了边关将士的鲜血,一点一滴,染红了苍穹。
“小姐。”素言迎上来。
上官靖羽麻木的看了她一眼,只有一句,“回家吧,我累了。”语罢,再也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