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盛去了雅园静养,百官不见。
上官凤亦是没能见到皇帝,而后便听说年世重去见了二皇子。也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年世重是满面春光的走出二王府的。
翌日,便有一纸圣谕传出。
年氏玉莹因孕有皇家子嗣,实乃大朔之幸。早前许之平妻之位,如今擢为二皇妃,上官靖羽降为侧妃。
百姓议论纷纷,侧妃便是妾。
丞相之女,如今沦为妾室,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但--当中的利益纠葛,也唯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圣旨颁布的那一日,丞相上官凤称病不朝,丞相府关门谢客,便是二皇子登门,也吃了个闭门羹。
倒是护国将军府,一片喜气洋洋。
三皇子不要,转为二皇子,不断挤掉了上官家,年玉莹还母凭子贵成了二皇妃,怎不令人欣喜。皇帝还赐了不少物什,一时间整个年家,算是光耀到了极点。
端坐浴桶中,暮云扭头望着案上金丝玉缕的衣衫,笑得合不拢嘴,“护国将军府算什么?这江山,早晚也是我的。”
屏风外头的心腹颔,“将军所言极是。只不过将军可曾想过,若是三皇子得胜归来,这朝中局面,也许会有另一番变化,不得不防啊!”
暮云轻嗤,“就三皇子与傅声那十万精兵也想打赢北昭?痴心妄想!三皇子赢不了,这场仗,朝廷早晚要指着我们将军府。”
“所以将军才将兵符交付二皇子,为的就是换取小姐的二皇妃正位?”心腹低低的开口。
“朝廷用兵之际,我便交还了兵权,不是很好吗?”暮云朗笑两声。
外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有声音继续道,“将来朝廷还要用兵,兵权还会落回将军府手里。这一招欲擒故纵,先舍后得,做得很好。”
暮云深吸一口气,“否则,怎么能换取二皇子的信任?”
“可是写了协议?”外头的人低问。“那是自然。二皇子素来多疑,若无白纸黑字,他岂会信我,岂能让玉莹当上正妃。如今二皇子对我将军府的信任,绝对超过上官凤那老东西。上官凤已然有了二心,铲除上官家,是迟早的事。”暮云往屏
风外头瞧了一眼,“你今日的话,似乎太多了。”
外头没有应声,只是有轻微的脚步声,慢慢悠悠的朝着内里走来。
暮云一怔,“怎么回事?”
语罢,他起身,伸手想要去拿衣服。
一道黑影过后,一双手已经抚上了案前的金丝玉缕衣衫。
暮云瞬时愣住,浑身血液刹那间冻结当场。他僵在那里,看着那人一身黑衣遮蔽,大大的斗篷遮去了上半张脸,转过来时,只看得见那张微扬的薄唇,漾开邪肆的冷笑。
笑得很冷,一直教人冷到了骨子里。
“将军是想更衣吗?”他捧着那套衣服,幽然转身迎上暮云。
暮云宛若见鬼般瞪大眸子,瞬时脱口而出,“是你!”
护国将军府,所有人都欢天喜地,唯有年玉莹一个人坐在床边,从天亮坐到天黑。
“打算从天黑等到天亮吗?”暮云跨入房中,冷了脸,“就算今日你死在这里,能改变什么?让死者复生?还是让时光逆转?”
年玉莹回眸看他,眼底没有半点温度。
“既然已经是二皇妃了,就好好准备着,早日生下皇长孙。”暮云负手而立,容色冰凉,“来人,伺候小姐休息。小姐若是垮了身子,我就拿你们是问。”
语罢,暮云也不驻足,转身离开。
有随侍上前,“将军,三姨娘说今晚备下了您最喜欢吃的菜,请您过去一趟。”
暮云居高临下,冷笑两声,“她倒是殷勤得很。”
“那属下去回复三姨娘?”随侍含笑转身。
“不必了。”暮云的声音骤然冰冷如刃,“从今儿起,本将军要以大局为重,决不能教这些女人坏了事。”眼神微瞥,他勾唇邪笑,“找个由头,一个不留。”
随侍一怔,暮云却已拂袖而去。
天下大乱,只看鹿死谁手。
朝中内乱,朝外大军与北昭在幽州僵持。
因为上官致远有伤,必须留待幽州养伤,海润只能先行启程。来时运粮板车,归去倒有不少奇珍异宝。
拿贪官的钱,那不叫拿,那叫物尽所能。
贪清官的钱,那不叫贪,那叫天地不容。
这是海润如今的价值观。
临行前,上官靖羽在城门口偷偷的瞧了一眼。京城之事,他们尚未知晓,有关于上官靖羽降为二王府侧妃的圣旨,还没能抵达边关。
但,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大朔王朝。
抽了个空,海润走到僻静处,见了上官靖羽一面。
“海大人一路顺风。”上官靖羽笑了笑。
海润长叹一声点头,“瞧见没有。”
她看了一眼满载而归的箱子,点了点头,“感觉如何?”“初时,我觉得文人该有骨气,为官该属清廉。可是后来听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这才明白,为官清廉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反倒是那些贪官污吏,一个个青云直上。”海润顾自嘲笑,“他们贪了百姓
的,我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算我不拿,他们也会送给别人。与其让他们官官相护,还不如我趁火打劫,还能给百姓做点好事。”
上官靖羽轻笑,“不求一人心安,但求天下长安。”
“我走了。”海润深吸一口气,“你自己保重吧,这幽州城,约莫撑不了太久。”
闻言,上官靖羽的眼神稍稍黯淡了少许,“我知道。”
“相府的内卫我留给了致远,等着他伤愈就能护送他和郡主回东都。”海润瞧了一眼开始出行的大部队,“你也早点回去吧,留下来,只会让他分心。既然相爱,无论在哪,心都在一处。”
她点了头,“我明白。”
海润摆了摆手,“我走了,保重。”
“一路平安。”上官靖羽挥挥手。海润走了,带着运粮大军转回东都。她定定的站在那儿,瞧着来了又离开的人们,就像生命里的过客,来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