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只是蹙眉望着怀里的女子。
上官靖羽的脸色,冷到了极点。素白的面上,没有半点血色。她的指甲,生生嵌入他的手背里,似要抠出血来。
“没事吧?”他问。
“后来呢?”她垂眸,长长的羽睫在下眼睑处,落着斑驳的剪影。窗口有风,掠过她的散落的鬓,泛着难以言喻的凄婉。
“后来……女人死了。”他说。
上官靖羽骤然跳下,快步往外走。她走了两步,停在了帘子处,却没有转身,“若你去三王府,记得叫上我。”。
语罢,她没有停留,快速掀开帘子出去。
珠帘重重碰撞,出清晰的脆音。
身后,重锡端坐轮椅,却是黯淡了眸,声音带着微颤的暗哑与低沉,“我……还没说完。”
什么都不必说了。
房内,只剩下珠帘的碰撞之音,别无其他。
“小姐?”芙蕖紧忙迎上去。
上官靖羽的面色不太好,深吸一口气,才算敛了自己的神色,“没事,我们回去。”
素颜看了她一眼,继而看着身后敞开的书房之门,“师兄和你……”
“去看看他吧!”上官靖羽朝着外头走去,“我在门口等你。”
素颜点头,目送上官靖羽离去的背影,这才跨入房门。
房间里依然静悄悄的,或者说,始终静悄悄的。从她认识他开始,他的世界一直都安静得可怕,甚至于不允许任何人轻易踏入,除了……
仿佛他所有宿命的存在,只是为了等一个人。
房间里安静得,让素颜都不忍踩碎他的孤独和寂寞。
“师兄。”她低低的喊了一声,望着那个临窗而坐的男子。那个背影何其萧瑟,清冷如月,寒凉似霜。
“送她回去吧!”重锡没有转身,将视线投向遥远的天际,空渺虚无的眼神,教人猜不透看不透,却无形中漾开一室内微凉。
素颜没有上前,只是站在那里,“你们……说清楚了?”
“她知我是御羽山庄的主人,其余的……随她吧!”他淡淡的开口,“哑笛帮我送她,来日就不必累她跑来跑去。”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手指长短的哑笛,以及一个白色瓷瓶,“她怕吃药,我将汤药凝成了药丸,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苦。”
“如果他能有你一半的心思,我死也甘愿。”素颜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闻言,重锡淡笑着,“若不是查到他在东都,你会下山?”
“不会!”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会找到的。”他道,“我已经见过他了。”
素颜一怔,“什么时候,为何我不知道。”
“他……想见不如不见,你……”重锡轻叹一声,“要有心理准备。也许有的人,不见最好,见了反倒会大失所望。”
“为何这么说?”素颜不解,直勾勾的盯着他。
重锡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走出房门的时候,素颜看了看外头极好的天。总算雨过天晴,心里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是滋味。
独孤!你这个笨蛋到底在哪!
别让姑奶奶逮着你!
逮着你,你就死定了!
须臾,素颜像泄了气的皮球,缓步朝着外头走去。
找不到想找的人,就收拾该收拾的人!
晚膳时分,芙蕖去了厨房良久才回来,一进门便道,“真是气人,该死的贼!昨儿夜里有贼去了后院厨房,早上厨娘们下厨,现刚买的米粮已经被洗劫一空。所幸现及时,马上回补。小姐,用膳吧!”
上官靖羽一怔,“偷米?”
入了相府,不偷金银反倒偷米?真令人匪夷所思。
素颜嘿嘿一笑,“是吗?那真是有趣,我……去看看!”说完,撒丫子就朝外头跑去。
“素颜姑娘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芙蕖轻叹。
上官靖羽眉头微蹙,想了想才道,“谁没个难处,想必是迫于无奈,才会只偷米粮。只不过东西被偷,厨房里的伙夫和厨娘,少不得被管家克扣月银。”
“可不是吗,奴婢回来的时候,那厨娘和伙夫都急红了眼,一个个咬牙切齿的。”芙蕖布菜。
闻言,上官靖羽眸色微暗,望着素颜离开的方向,似若有所思。
蓦地,她低头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素颜踏入厨房的时候,那帮伙夫和厨娘还在义愤填膺,朝那该死的贼人破口大骂。要知道,因为遗失了米粮,管家借口克扣了他们三分之一的月银当做惩罚。
因为身在相府,谁也没办法。
抓一把案上炒好的花生米,素颜道,“依我看,这贼晚上肯定还要来。”
“怎么说怎么说?”一名厨娘快速靠过来,“素颜姑娘,你的意思是,这个该死的东西晚上还会来偷?”
素颜好吃,时常往来厨房,还能偶尔指点一下伙夫厨娘们厨艺。是故在这厨房里,人人皆知素颜姑娘。“你们想啊,那人尝到了好处,还不得日日过来?”素颜嚼着花生米道,“换做是我,我肯定想,你们一定以为我不敢再来,自然会放松了警惕。我偏不,我照样日日来偷。这相府的米粮可都是上好的,拿出
去能卖不少钱。”
“有道理!”一帮妇人使劲点头,“那今天晚上,咱就守着。看那东西还敢不敢来!要是再敢来,看我们不揍死他。”“就是就是。断人口粮,天地不容,就该往死里揍。”素颜起哄,“今晚我也帮你们盯着点。抓贼这种事我最耐行,一抓一个准。那贼见了我绝壁像老鼠见了猫,到时候,咱将他一网成擒,揍一顿再送官府!
”
“好好好……”
素颜在里头使劲的煽风点火,退出厨房的时候,还能听见里头令人振奋的锅碗瓢盆之音。别小看众人的力量,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打架有人帮。
夜幕降临的时候,素颜站在院子里,叉腰看着夜空。今夜无星无月,真是好夜色。“你在等什么?”上官靖羽站在回廊里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