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甲骑兵对步兵可以以一当十,可要是骑兵对骑兵,特别是重骑兵对付轻骑兵时,也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重骑兵的防护虽好,但成本是极为高昂的。
在官渡之战前,袁绍的三百套马铠已经让曹操嫉妒得两眼放光,因为他只有十套。
轻骑兵的机动性优于重骑兵,就算交战不利也可以从容撤走,不会有步兵对骑兵时那种心理压力,只要现有利的时机,又可杀个回马枪。
沉重的铠甲在赋予重骑兵更强保护的同时,也让他们持续作战能力大大降低,战马极易疲惫,即便是一人二马或是一人三马,与轻骑兵交战都始终是他们的大忌。
而在训练上,训练重骑兵的付出也是极为残酷的,三匹战马不一定能练出一名轻骑兵,可要是想要练出一名重骑兵,至少需要十匹战马!
对付步兵以一当十,只能说是重骑兵的底线。
如果达不到这样的要求,重骑兵又有什么训练出来的必要呢?
当然,用轻骑兵来对付步兵,是远远不如重骑兵的。
在冷兵器时代,轻骑兵和重骑兵各有各的用途,合理编队才是关键的关键,后世的打下大半个欧亚大陆的蒙古骑兵,就是以轻骑为主、以重骑为辅的混合兵种。
南燕的真正意义上的骑兵,共有一万二千人,其中轻骑兵一万,重骑兵两千。
如果是在平原作战的话,这样的兵力完全是可以跟五万步卒叫板的。
晋军在巨蔑水河畔安营扎寨已经三天了,范二本着让将士们先歇歇脚的想法,只在这三日中,偶尔派出小股部队对临朐城实施了试探攻击而已。
慕容超的心中则极为矛盾,有耗尽晋军粮食的想法,同时又打算用自己的骑兵一举击溃晋军,所以南燕军在晋军的几次骚扰中都保持了相当的默契。
两军每每一触即退,谁也没占到真正的便宜。
这天傍晚,韩范受慕容超之命,单枪匹马过地来到了晋军大营之前,请求范二的接见。
晋军将士们们有些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着青色儒衫、头戴褐色高冠的中年汉子时,都有些佩服他的胆气,但得知他竟然是慕容超的宠臣之后,还是按规矩给他戴上了头套。
范二此时正在与甘纯、王镇恶等人正在对将来的作战方案进行修订,听说慕容超派人前来交涉,当即停下了交谈,随即看到戴着头套的韩范不卑不亢地走入了中军帐。
范二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韩范,好一会才开口道,“将他头上的黑巾取下罢!”
韩范身边的两个范二的亲卫得令,随即将他头上的黑套取了下来。
韩范先是眨眨眼适应了帐内的光线,这才将目光便落在范二身上,随即摇摇头,朗声笑道,“大将军的待客之道,在下领教了!”
范二憨厚地一笑,并未就此做出辩驳。
之所以蒙上来使的眼,无非是不想让他看到本方的虚实罢了,这样做本无可厚非,又何必解释?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范二摆了摆手请其坐下,同时用语气表现出了自己的不耐。
“在下韩范,是军中司马,特奉君上之命而来!”韩范看着范二缓缓地做了自我介绍,说完这几句后又抬高声音继续道,“大将军率军无故犯我燕国,令我燕国百姓流离失所,此乃大不义之举!还请将军悬崖勒马,罢兵回到晋国,以便燕晋两国重归于好.......”.
范二听着韩范的大义凛然,不由得哑然失笑,“这货是来谴责我的啊,他怎么不说几个月前无故侵略宿豫等地,掠走一个太守和两千多百姓的事?”
想着有些好笑,范二便打断了他的大义凛然,冷冷地说道,“若是慕容超叫你带来的只是这些陈词滥调,韩司马就不必多言了!请回吧!”
听着范二似笑非笑的嘲讽,韩范不由得老脸一红。
他刚才那一番冠冕堂皇之语,实际上是自作主张,原本他也没想过会有什么效果。
待现自己一番大义相责没有任何效果后,韩范便站起来向范二一躬身,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书信,这才是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他伸手交出信笺,平静地说道,“将军!韩某来此是特意送信的,这是我家主公送来的书信一封,还请将军过目!”
范二从亲卫手中接过书信,又看了一眼韩范,这才将目光落到书信上。
“明日在临朐城南的大平原上决一死战?”范二冷哼一声,手中的信件缓缓飘落,而后又对韩范道,“很好!请回去转告贵主,就说我范逸之应他所请,明日便与之决一死战!看看到底是你们南燕国的重骑兵厉害?还是我晋军的陌刀锋利!”
说罢,不等韩范回话,范二已是命令手下重新将头套罩在他头上,然后架出帐外,驱赶出营。
决一死战?
范二还真没有想到慕容超会主动求战,决一死战不是应该自己提出来的吗?为什么会是他们?难道他们急着送死?
将韩范送走之后,范二苦想了许久,也没能找出慕容超为何要决战的理由,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慕容超希望将战场放在临朐城南的平原上,这样才能挥出他们的重骑兵优势!
晋军共有九万余人,这么多人每天消耗的粮草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说起来,最希望一波给他们带走的,应该是自己才对的。
正在范二胡思乱想之际,王镇恶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听说慕容超在长安街头假扮了几年乞丐,这说明他性格狡诈,即便他手中有两千重骑,却不像是个会拼命的主儿,他会不会是故意给我定心丸,却虚晃一枪?”
“你是说,他虽与咱们约好决战,却会在今晚劫营?”范二对王镇恶的说法点了点头,当即下令将士们加强防守,做好防止南燕军前来劫营的准备。
王镇恶的第六感还是不错的,慕容超之所以派韩范前来约战,一来是想用激将法逼迫范二落入圈套,答应自己约定的战场;还有一个目的,则的确是为了麻木范二,一边今晚前来劫营。
月初的月亮早在一更时分就下了山,但慕容超还是选择在三更时集结兵力,并亲自登上城头目送着两千重骑出城而去。
在段晖的率领下,两千南燕国重骑兵从东门出去,绕过一片森林之后再调头南下,在距离晋军大营一里之外停了下来;此时晋军军营内格外安静,两座高高的哨塔上站着两名哨兵身影,他们似乎并未现今天的非比寻常。
段晖心中有些怪异,自己都能看见哨兵,他们怎么会看不见自己?
极有可能是晋军大营内已有了埋伏!
虽有这个觉悟,但段晖还是没有放在心上,有两千重骑兵闯营,什么埋伏都是豆腐渣。
“从敌营正面冲进去,不要分散,出!”段晖一挥手中的长枪,低声对身后的将士们下令道。
“杀!”两千重骑兵纷纷响应,随后开始向不远处的晋军军营起了冲锋。
两千重骑五人一排开始狂奔,他们就像沉重而巨大的铁球,起步的速度并不算快,可一旦转动起来想要停下来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近五千匹战马,犹如一条长龙向晋军大营冲去,地面上顿时响起了轰隆隆的声响,十里之外都能听到。
段晖一马当先,弯弓搭箭向哨塔上的哨兵射去,他的箭法对静物没有任何问题,但目标却不但没有被射倒,而且未出任何声音。
段晖一怔,又是一箭射了上去。
这次总算把目标射了下来,他用枪一挑,便现刚才自己射下来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捆稻草。
难道晋军早有所备?
段晖闪过这个念头之后,却又知此事退无可退,一时也不敢将真相说出来乱了军心。
此时,两千重骑已有多半冲入了晋军大营内,他们以势不可挡之力冲进了进去,一顶顶营帐被马撞翻,被马蹄下践踏;可惜这座大营早已人去楼空,除了耸立着的营帐以及到处散乱的稻草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偷营计划就像是一只重拳砸在棉花上一样,段晖气得脸色铁青,正要号令回转时,忽听一声鼓响,而后看到四面亮起了成千上万的火把。
“原路返回!撤.......”随着段晖的呼喊,四面八方的火箭射入了空营之中。
骑兵的人和马都披着制式的铠甲和甲具,弓箭对他们的杀伤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可这些弓箭落地之后,却引燃了地上的稻草和军帐。
这些稻草和军帐上也不知加了什么东西,竟在数息之间便燃了起来,很快又形成规模。
重骑兵也知此地不宜久留,当下纷纷拨转码头,后队变作前队,一齐往来路冲去。
南燕的重骑兵行不多远,便遇到了蒯恩率领的三千北府军的伏击,但范二似乎显然是低估了重骑兵的冲撞能力。
蒯恩等人只射出两轮弓箭,便被疯狂冲来的敌人撞了一个人仰马翻。
一合之后,段晖便领着两千重骑杀透了以逸待劳的三千北府军,后者似乎原本就是来送搞的一样。
后燕重骑兵将刚才偷袭到空营的怒火,全部泄在眼前的三千步卒身上,段晖却知不可恋战,只杀了一轮便趁势往北逃去了。
一战之后,后燕的重骑损失近百,蒯恩以逸待劳却损失了近千人。
范二看到了重骑兵的战斗力,慕容超同样隐隐作痛,总觉得这一场偷袭有点画蛇添足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