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公孙五楼向慕容超献策的同一时刻,范二的战船已经在琴岛靠岸。
下船之后,范二便马不停蹄地率领本部大军往胶南和高密两郡杀去,又谴沈林子率领五百侦察兵由小路绕道大岘山,以奇袭之计抢夺穆陵关。
当燕国大将五楼、贺赖卢及从东莞撤下来的徐州刺史兼左将军段晖,集结了五万南燕将士进驻临朐时,沈林子已经兵不血刃地夺下了穆陵关。
穆陵关,又名大岘关,是齐长城上的重要关隘。
周穆王率文武百官巡游天下,曾到大岘山,他见此地山峦迭荡、风影秀美,便下令在此修建行宫,历时日久。
后来穆王爱姬盛姬患病而逝,遂葬于山上,此地由此始称穆陵。
尽管修建穆陵关的准确年代已经无考,但可以确定的是,商朝时期,穆陵关附近便有郯、莒、颛臾、薄姑、姑幕等小国,各国之间征战不断。
穆陵为鲁中南北的交通要枢,理所当然引起了各国的重视,穆陵关由此成为争夺的焦点。
穆陵关不但是军事要塞,还是齐国通往南方的门户,也是齐长城重关之重。
穆陵是齐国南境的险关要隘,然古时多谓穆陵或穆陵山,不以关称;至春秋战国时,齐筑长城於陵上,营戍楼,设关防,遣兵守备,始称穆陵关。
穆陵关的修建要远远早于齐长城,却也是齐长城的修筑凸显了穆陵关的战略地位,也成了齐长城的核心与灵魂。
穆陵关东连沧海,西携泰岱,北走燕赵,南控徐淮,地处要道卡口,这样的军事重地在历朝历代都会有重兵驻守,并且不断修葺完善。
齐长城垣高墙坚,烽火台、堠堡、戍楼比栉,尤其是穆陵一段。穆陵关则是关楼雄壮,城墙坚固,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齐国犹嫌不足,在穆陵关以北十里外又构筑了第二道长城防线,这个关口名大关。大关以北十里是第三道长城防线,关口为小关。
小关、大关、穆陵关,三重防线三道关,真正是壁垒森严,固若金汤。
穆陵关,无愧为东方雄关、天下奇关!
就在沈林子带领侦察兵,以奇袭之术夺下穆陵关的三个时辰之后,范二率领坐船而来的四万于众到达穆陵关。
站在穆陵关上,范二信心满满地对身边的卢循、冉小贱、庾仄等人笑道,“如今咱们的大军已通过险地,士卒有必死奋战之念,燕国也没有坚壁清野的觉悟,咱们甚至连粮食都省了!广固城那几个鲜卑丑类,大限将至矣!”
众将听到范二的豪言壮语,自是纷纷高声应诺,声震于野。
次日午后,甘纯带领的五万大军入关,与范二胜利会师,范二召集将领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并鼓励他们的士气之后,便命令大军开拔,往临朐而去。
慕容超确认穆陵关莫名丢失,且有十余万晋军进入穆陵关的消息之后,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慌乱,于是再次招兵买马,准备增援临朐。
正在慕容超的慌乱中,两个多月前被他收留的刘敬宣、高雅之、刘轨以及司马休之等人,却莫名地给他添了一把乱子。
在慕容超决定使用公孙五楼提出的下策时,司马休之也是对他提出过反对意见的,但他得到的回答显然没有任何意外。
司马休之等人认为慕容超此战必败,而且范二入主广固之后他们会面临被杀的危险,所以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竟然相约一起制定了一个大胆的政变计划。
他们打算刺杀慕容超,拥护司马休之为主,由此颠覆南燕政权,并建立第二个晋朝。
这个计划与历史上刘裕等人颠覆桓玄政权有些相似之处,可惜广固不是京口,广固的百姓虽对慕容超不是百分百的忠心,可司马休之等人何如路人?
就算他们能够刺杀慕容超,最终也难免失败的下场。
现实是,他们连刺杀慕容超都失败了,然后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逃亡,——他们乘船逃向了高句丽,打算到海外建立基业。
慕容超此时还要对付十万晋军,倒是没有太大的心思对付着几个白眼狼,他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带着五万大军赶向了临朐。
还未到达临朐,慕容超便通过对战区地图的研究,分析出了一个绝佳的战机。
他认为,时值初秋,刚刚翻山越岭而来的晋军一定正口渴难耐,肯定会选择有水的地方扎营,而临朐城东面的巨蔑水便是城外最重要的水源。
只要将这条水源占领之后,晋军也就失去了先机。
有了这个启示,慕容超当即令人赶往前线,带话给公孙五楼,“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率军占据巨蔑水,勿让晋军得到水源,那样渴也能把他们渴死。如果被晋军抢了先,就不好对付了!”
公孙五楼得到这个密令之后,当即点齐一支骑兵前往抢夺水源。
无独有偶的是,范二在研究地图时也现了这一点,所以公孙五楼的骑兵到达水源时,见到的正是先一步赶到的孟龙符和檀韶三兄弟带领的近千奇兵。
此时此刻,狭路相逢勇者胜!
二话不说,两军开始在河边打了一场仓促的遭遇战。
在孟龙符率领的黎民军和檀氏三兄弟率领的北府军的夹击之下,南燕军犹如被餐刀切入的奶油蛋糕,一触即溃。
将公孙五楼的骑兵击溃之后,孟龙符竟然带着几十骑护卫就开始了追击,这让檀韶等人顿时大跌眼镜。
可惜晋军的骑兵实在太少,孟龙符等十余人,很快就和后面的北府军和他所领的黎民军脱节了,他们冲入敌阵之后,面对的便是以十敌千的形势。
孟龙符毫不畏惧,抖擞起精神左右冲突,每一回合都能将几名燕军斩于马下。
可浑身是铁又能打几个钉子?
当檀氏兄弟率领余部赶到战场时,孟龙符早已跌落马下,他的身上也已经是千疮百孔。
为了夺回孟龙符等十余晋军的尸体,剩下的七八百北府军和黎民军与公孙五楼的骑兵展开了拳拳到肉的肉搏战;公孙五楼虽侥幸杀了孟龙符,却被晋军的气势所慑,他尽管在兵力上有些优势,却还是选择了退走。
慕容超得到公孙五楼的战报时,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但他看着后者满是颓丧的脸色时,还是忍不住安慰道,“只是失去了水源而已,咱们还能跟他们打硬仗不是?我不信他们能抵挡得住咱们的重骑兵。”
燕国的骑兵是天下闻名的,其最有名的又属“甲骑具装”,即人、马皆披盔甲的重骑兵。
冉闵的军队,便是被慕容恪以重骑兵冲垮的,他也因此被俘。
早在秦汉时代,由于马蹬尚未被明出来的缘故,骑兵在马上是不能做太过剧烈的动作的,否则就会轻而易举地被摔下马来。
所以早期的骑兵所使用的武器多以弓箭为主,近战能力并不太突出。
在相同的训练条件下,骑在马背上射箭与站在地上射箭,无论是从射程还是命中来说,骑兵都是处于劣势的。况且人和马一起的目标实在过大,所以骑兵无论是与步兵比箭术或是强行冲击步兵方阵,都是没有优势可言的。
最早的骑兵战术,主要还是利用骑兵在机动性上的压倒优势,袭击和骚扰敌方的补给线,或乘敌不备进行快速奇袭。
即便到了后世,人们对马上箭术的掌握能力也不重视,很少有人可以在战马快速移动中同时将箭射出去的。
进入晋朝之后,马镫被明了出来并迅速得到了普及,这项明顿时让骑兵的战斗力有了跨越式的土坡。
马镫的运用,使得骑兵不容易从马上摔下来,同时解放了他们的双手。
骑兵由此开始普及更强大的近战武器,比如马槊、长矛之类的,他们的近战能力也由以前的弱项变成了强档。
骑兵的近战攻击能力变强之后,人们开始研究如何加强防御能力,以便提高他们在敌人的攻击下的存活能力。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有效的办法显然是给马和人都披上厚厚的铠甲,于是“甲骑具装”就这样诞生了。
事实上,马铠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被明了出来,但当时的骑兵最重要的是机动能力而非近战,所以那时候的马铠只能算是一种累赘,直到马蹬被明出来。
马蹬明后,重骑兵也就随之登上了历史舞台,蹬着马蹬、披着厚甲的重骑兵,从此成了战场的宠儿;他们的战术已不同于已往的骑兵,而是利用巨大的势能和良好的防护力,冲击步兵阵形。
如果是在平地上交战,重骑兵只要不是冲击步兵方阵的正面,其冲击能力是步兵无法阻挡的,甚至可以说重骑兵对步兵的战斗力可以用“以一当十”来形容。
步兵阵形一旦被冲散,也就意味着败局已定,失去协调指挥的步兵既无法与重骑兵对抗,想跑又跑不了。
他们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任人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