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我回到医院。看到林已经过来,他正拿着一个玩具陪熙儿玩着。
“安安,你回来啦!”熙儿看到我,声音悦耳清脆。
我笑着将在家熬好的蔬菜粥放到熙儿床边的桌上,然后拍了一下正和熙儿玩得起劲的林,眼神之中带着严肃看向他。
“和我出来一趟。”
林不解地看看我,将玩具交到熙儿的手上,便随我出了病房。
“什么事?安安,你的脸太阴沉,这样对你的皮肤可是不好。”林将脸凑近我,柔美妖冶的脸上带着惑人的笑容。
“知道我今天去哪里了吗?”我瞪他一眼。
林摊开手,耸耸肩。
“我去了旁家,为你的哥哥,程洛轩的未婚妻旁菲怡设计订婚那天穿的鞋。”我的声音比起刚刚大了一个分贝。
“你没事吧?”林反倒露出一副忧然的样子看向我。
“我当然没事。不过,我也知道了那个旁小姐和你的关系并不一般。你知道,因为你,我曾经被她监视了多久吗?”
“监视?”林的表情冷然起来,蹙敛眉头,精致的脸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告诉我,她对你说了什么,对你又做了什么?”林把着我的肩膀,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好像我刚刚受完酷刑回来一样。
“她当然不会对我做什么。”我将他的手拨掉。“不过我也摆脱你,让自己的感情生活正常些。曾经和你生过关系的女人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嫂子,你就不会感到不舒服吗?老实说,我可是挺同情她的。我看得出来,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却要嫁给你的哥哥,对她来说,是很煎熬的一件事情。”
我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
“煎熬?”林看着我,不但没有因为我的话而露出丝毫内疚的样子,反倒轻轻笑了起来。
他从兜内掏出一盒烟,放在嘴里,准备将烟点燃。
“这里是儿童医院,请你为小朋友的健康着想。”我伸出手将他嘴里的烟抽回。重新放回了烟盒之中,夺过他的烟盒,放到了自己的手中。
“我需要暂时没收。”
林笑笑,并无异议。
“安安,她并不是你所想象得那样简单的女人。我和她之间,不过只是生过一场肉体上的关系,不过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些。她和谁订婚,与我都没有关系。不要用这种鄙视的眼光看我。安安,你会让我受伤。”林的眼里带着温柔的微笑,轻轻抚摸着我的丝。当提到旁菲怡的时候,他深茶色的眼底似乎划过一抹厌恶的神色。
他一向对待任何都是无所谓的态度,这样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毕竟这是他们两个的事情,真实的原委,我始终无从得知。何况旁菲怡已经决定了嫁给程洛轩,她已经做出的选择。
也许她和林,是真的没有关系吧。
其实,心里是一直希望林能够有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孩。他不能总是这样流连在很多的女人之中。时间久了,只会让他对感情毫无任何的期待。
他还年轻,也许再过几年,他就会平稳自己的感情了吧。
尽管自己再也不会拥有了幸福,可是我却想要看到林能够有着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们都是在有着阴影的童年之中成长的孩子,灵魂里其实缺失了太多的东西。如果真的能够用另外一半填补着那份缺失,该有多好。
淡蓝色的天空里匀染着一层柔和的橘红,天色有些清冷。
我站在一颗白色樱花树下,仰起脸看着纷扬洒下的那些白色的花瓣,它们的身体带着清香的味道,柔软而脆弱。
美丽得稍纵即逝。
身边有人拉起我的手,小心地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心宽厚而温暖,有着让人想要落泪的感动。
侧过脸,我想看清男人的样子。
可是,他却只是一个黑色的影子。他的身体散着淡淡香草的气息,他在对着我微笑。洁白的皓齿在迷醉的弧度下向我绽放,有着年少的纯真。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连眼前这一树的樱花,都被迅速遮掩了起来。我看不到了眼前的男人。却能够感受到他抓着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不曾放开。
心底里突然涌出强烈的恐惧,我伸出另外一只手,同被握的那只手一起,紧紧地,不留任何间隙地握着在一片黑压的天色中那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存在。
可是他的手,却还是渐渐抽离了出来,仿佛一块异常光滑的石头,早已被河流和泥沙磨损地相当滑润,在我想要握住的时候,它已经无法阻止地离开。
张开嘴,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出声音。身体被定格在原地,无法前行,无法寻找。
我被遗忘在了这片渐渐落败的樱花树下。
才现,其实身边并没有可以相携一起观望的人。
原来,我只是一个人而已。
睁开眼睛,我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四周异常静谧。幽亮的月光穿过遮盖着玻璃的那层薄薄的白色窗帘,洒在床边。
我听到躺在床上的这个小小生命,正闭着眼睛出香沉而均匀的呼吸声。长在眼皮上那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正在月光的衬托下微微地眨动着。仿佛欲要脱茧而出的蝶,迫不及待地扑打着自己刚刚长出的翅膀,欲要翱翔天空。
熙儿会长大,他总有一天不会在依赖着我。总有一天,他会像天际翱翔的那些飞鸟,渐渐远离自己生长的地方。到那个时候,我们是否会越来越疏远。
这个想法让我突然有些烦闷。至少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我却早早将它搬了出来。心里很不舒服。于是站起身,将熙儿身上的被掖好。独自一人走到外面去透透气。
穿过走廊的时候,突然推来一个急救床,上面躺着一个面色痛苦的孩子,只是比熙儿大几岁的年纪。他捂着自己疼痛的肚子,出毫不隐忍的哭声。连接着手腕处的那条透明管子,直达到顶端的一个装满白色液体的瓶子。他被推往急救室的方向。
紧跟在身后的,是一对看上去年轻的夫妇。男人搂着满面泪痕的妻子,用温柔的声音安慰着她这只是一次轻微中毒,只要及时洗胃,就会没有事。尽管男人的脸看上去也是焦虑而担忧的。
但在这一刻,他却必须成为支撑着女人的支柱。
突然,有些羡慕。
我已习惯了孤独。但当每次熙儿生病的时候,心底里,却是仍然会抑制不住地希望着身边能够有人替我承担着这份不安的痛楚。
因为我真的害怕,被自己一手带大的生命,会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离开我。我已承载了太多生命的离去。在每一次熙儿生病的时候,身上所有坚强的外壳,便会在顷刻之间卸落下来。只剩下了柔软而脆弱的内核。
任凭在等待时间的煎熬之中肆意宰割着。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顶着黑色的眼圈去上班。女同事好心提醒着我身为一个女人至少也要有着基本的妆容。不然的话,会没有任何男人对你产生兴趣。
我看着她抹着的兰蔻粉底、欧莱雅睫毛液、涂着过分多的MaxFactor彩妆。身上是雅诗兰黛的香水味道。带着微微的刺鼻。我的眉心无可抑制地轻轻敛起,又在瞬间掩饰了去。
只有微笑着看她点头,以示认同着她的话。
只是心里,却是认为麻烦至极。
何况她所消费的这些存在,可是能够令我和熙儿生活两个月了。这样的奢侈,我是不敢随同的。
“冷亦安,到我办公室一趟。”新来的三十几岁的总管把我叫道他的办公室,我莫名地看着他,只有应声进去。
想不起来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单独叫我。
进到房间,原本一向严肃示人的总管突然变得笑容亲切起来。他示意我在旁边的沙坐下。亲自起身端来一杯刚刚沏好的菊花茶。
“你最近好像很累,这是我特地为你沏的明目养颜茶,你可要都喝了。”他的声音里突然带着几分撒娇的成分。我的身上不禁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下。
“哦,谢谢总管。”
我端起花茶,小心地喝着。怎么说,他也是上司,我总不能拒绝吧。
他突然坐在了我的身边,很快,我便感到了他那只不安分的胖手,游弋到了我的后背。
职场骚扰。
这是我脑海里立刻冒出的词汇。
立刻站起身,我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如果没有事的话,我要先出去了。”我准备离开房间。
他却很快起身,一个蛮横的力量将我圈在怀中,阻止着我的离去。
“我的小甜心,不要这么快就走吗?知道吗?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可就对你一见倾心了。看得出来,你是一个人才,我是不会让你的才华被埋没的。你是聪明的女孩,这代表什么,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恶心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冷笑一声。
“那么请您先放开我。”
他乖乖听话,色色的眼里带着肯定的神色。看来,他是认定我会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情妇了?
“哗!”
我端起刚刚那杯没有喝完的菊花茶,干脆利落地倒在他的头上。两朵已经绽开的橘黄花朵倒扣在他的头上,显得异常滑稽。
“我当然知道这代表什么。所以,这就是我最好的回答。”我巧笑嫣然地看着眼前因为奢靡的生活而过度肥胖的男人。
“你——冷亦安,你知不知道我是程家的远方亲戚。得罪我,你以后不要再想在设计这个圈子混下去了。”总管颤抖着自己短粗的肥手,直直地指向我。
程家的远方亲戚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同林他们相比,还真是难以让人想象得出来。
就算不英俊,至少也要有身材。于是我不禁怀疑,这亲戚到底得有多远。
看着眼前不见顶的大厦,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而这建筑的拥有者,是南宫夜。
我将遮挡在额头处的手放下,叹了一口气。既然得罪了总管,就要在总裁这里说明原委。不然的话,我可是真的就要被辞了。
虽然心里知道可能成功的概率,会很低。
可是想想如果因为那个总管而丢掉工作,实在是太冤枉了。至少,也要争取一下。
南宫夜毕竟应该不是那样公私不分的人吧。
向柜台的小姐询问了他的办公室,因为南宫夜已经知道了我会过来,早已通知好。所以柜台小姐只是短暂地打量了我一下,便告诉了我办公室的楼层。
“总裁怎么会放这样的女人进去?我真是不理解诶?”身后清晰地传来柜台小姐的声音。
“也许是刚刚做业务的。你没有仔细看吗?她长得倒是蛮漂亮的。”
“不过只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吧。以为总裁会对她倾心吗?真是天真。”不屑的声音在我关上电梯门的时候传来。声音便被终于隔离。
终于到达这个楼的顶层,我看到他办公室的门正虚掩着。或许,里面有人吧。
轻轻扣了扣门,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我抿抿嘴,将门推开。现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那个宽大的办公桌上,并没有看到南宫夜的影子。
看来,我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南宫夜并不在这里。
“进来。”就要我欲要离去的时候,在这房间的里面突然传来南宫夜的声音。才现,原来里面还有一个空间。
推开里面的门,我看到的是一个装饰奢华的卧室,真是难以想像,这里竟然还有如此休息的空间。
我依然没有看到南宫夜,只是旁边的浴室里却是传来哗哗的水声。看来,他正在冲裕。
“我的浴巾放在外面,把它拿进来。”声音里,有着命令的口气。我努努嘴,坐在床边,看着放在床边叠得整齐的浴巾,并没有伸手去拿。
他以为自己是谁。就算我是他的员工,也不是他的女佣,只要他一声命令,就要伺候着他。
浴室的门被打开,南宫夜就突然这样走了出来。
我倒吸一口气,连忙将身体转过去。
“怎么,在害羞?明明不是想要看我的身体才没有把浴巾递进来吗?”南宫夜冷魅轻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的脸,便不由自主地绯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