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除了有客来访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关注了,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对自己这位状元郎有更大的兴趣,直到朝考前一天晚间,吃过晚饭,送走了前来拜访的李春芳和王世贞以及袁洪愈等人,郑光准备看一会儿书就休息了,刚刚坐定打开书本,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家里的仆人来报:“大郎,有客来访。”
郑光觉得几位奇怪,上午中午或者下午来访都很正常,可是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你来拜访是什么意思,是什么人?郑光打开房门,问那仆人:“你可看清楚是何人?是白日里来的那几位郎君吗?”
仆人摇头道:“不是的,小人没见过那位先生,他说是大郎的旧识,有急事要面见大郎。”
郑光点点头,让他离开,自己打着一盏灯,亲自前去大厅见这位故人,一到大厅,一看,顿时愣住了:“马同知?怎么是你?”
锦衣卫同知马涛,正笑盈盈的站在郑光面前,见了郑光,便笑道:“春风得意马蹄疾啊,状元公,在下这厢有礼了!”
郑光连忙上前扶住马涛:“这是怎么了?什么风把您这位大神给吹到我这小小庭院里了?”
马涛笑了笑,说道:“和之前一样,那位,想见见你,怕是又有什么好事情要落到你的头上了。”
郑光很诧异:“陛下又要见我?马哥,咱们也算是熟识了,陛下找我有什么事情,你给我透露透露怎样?”
马涛笑道:“你是状元唉!陛下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我知道的消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知道大都督回来的时候可说了,这从未生过的事情生在你的头上,足可见识陛下对你的期许,你若是办得好,怕是一朝登上天子堂,就能甩开别人十万八千里!”
郑光没有贸贸然的激动,深知皇帝手里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能许下如此好的前景,那么要付出的定然也是千百倍于旁人,就是不知道嘉靖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或者是自己的那份策论已经成功引起了皇帝的兴趣,甚至已经改变了皇帝的想法,使得皇帝打算将帝国的资源中心向东南倾斜,一举解决东南倭患。
如果是这样,那么定然是大明之福,因为不解决东南倭患,不将钱袋子的问题给彻底解决掉,大明朝就始终无法正面应对北边的蒙古人。
“既然如此,陛下想什么时候见到我?”郑光问道。
马涛看了看周围,低声道:“现在!随我从秘道进宫!”
没有准备的时间,郑光连换一身正规服饰的时间都没有,马涛说皇帝不在乎这个,他自己都不怎么穿正式的龙袍,所以你也别在意,皇帝现在很着急想要见到你,你也别在意一些繁文缛节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郑光也不在意了,跟着马涛从曾经走过一次的秘道入宫,直取西苑万寿宫。
抵达宫门口,马涛就离开了,自有太监上前询问郑光:“你是郑光?状元公?”
郑光点头:“我就是郑光,蒙陛下召见,还请通报一声。”
太监看了看郑光,便转身去通报,不一会儿就跑下来,说道:“陛下召见你,状元公请随奴婢前来。”
郑光随着这个态度很不错的太监一路往前走,步入宫殿之后,便看到了嘉靖皇帝端坐在书桌前看着什么东西,很熟悉的黄锦站在一旁,一言不,那太监通报一声:“陛下,郑光带到。”之后,便快速退了出去,一刻也不多待,整座大殿也只剩下郑光皇帝和黄锦三人了。
郑光便只好说道:“陛下,臣郑光觐见。”
嘉靖皇帝抬了头,看了看站在底下的郑光,微微一笑,开口道:“状元郎来了,朕等了你有一会儿了。”
郑光忙道:“臣惶恐,不知陛下有何事要召见臣。”
嘉靖皇帝放下手里的纸张,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事情,只是你的这份策论,朕看了有好几遍了,觉得写得很好,也不妨告诉你,最开始,评卷大臣们给你定的名次是一甲第三,探花,是朕把你提到了状元的位置上,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郑光心里疑惑,想着是不是自己的主张和大部分人的主张不太一样,然后自己的观点更受到皇帝的青睐,便开口道:“臣,臣不知。”
嘉靖皇帝开口道:“你写的策论,其主旨,在于平定倭患之前,不可与蒙古人轻起战端,哪怕是目前多数人支持的复套之战也不可以进行,而其余两份一甲策论,主旨都是主张复套之战和东南之战可以同时进行,并不会相互影响,夏阁老他们认为你的策论过于保守,故将你定为第三,而朕以为,你的策论最是合适,所以定为第一。”
说道这里,郑光终于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成功了,成功的说服了嘉靖皇帝,把复套之战的想法打消了,从而也将严嵩害死夏言和曾铣的最大依仗给打消了,自己的两个目的,看起来都成功了,这不由得不让郑光感到高兴。
“臣,万分感谢陛下的赏识!”郑光行礼拜谢。
嘉靖皇帝摇摇头,叹道:“不是朕赏识你,而是只有你的策论最是说到了大明问题的根子上,早些时候,陕西总督曾铣上书请求河套之战,说复套之战的费用不过宣大一年之费,一旦收复河套,则鞑虏必不能年年南下,威胁京师,害的京师年年戒严,朕总是心里不安稳,所以一开始,朕想到了曾铣的战功,又有夏阁老支持,朕便打算同意复套之战。
可是之后,朕又寻思着,复套之战固然好,但是蒙古人真的会坐视我们收复河套而没有任何动作,他们不会不知道河套的重要性,谁掌握了河套,谁就掌握了主动权,我们知道河套的重要性,蒙古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肯定也知道,就这么被咱们夺回了河套,他们就真的心甘情愿?
但是朕也只是疑虑,毕竟很多大臣都支持这场战争,觉得收复河套利大于弊,对于大明大有好处,直到朕看到了你的策论,这才惊觉,收复河套的眼前利益的确是不少,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会更加棘手,大明目前的财政状况绝对支持不起和蒙古人的大战,正如你说的,打仗打得就是钱,没有钱,打不了仗。
而除了你,大部分士子的观点都是国虽大好战恒亡,朕要他们写策论,问计,他们倒好,直接写成了弹劾奏折,而且还是弹劾朕,这批人一律打入三甲,不容留情;至于另外一批人,认为北方边患严重,应该立刻动对蒙古人作战,仿前汉之例,击破蒙古人,解决北方变换,而未提到东南倭患,还有一批人认为东南倭患和北方复套之战可以一起进行。
朕看了不少份策论,现,只有你的,是最切合实际的,不仅提出论点,还能给出做事的方法,整整三百零一份策论,能做到这些的,寥寥无几,只有你的,最符合朕的心意,朕也知道,让那些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做什么策论,其实是天方夜谭的,朕其实也没想着真要在这些人里面现在就得到人才,人才是要经过磨练的,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新进士是不能被重用的。
但是你不同,朕看了你的策论,又想起你之前曾在东南取得的战绩,朕就知道,你是个可以立刻就用的人才,再者,之前你自己也曾说过,愿意回到东南平定倭患,然后再北上京师,之前,你没考取进士,更没考取状元,翰林院修撰还没到手,朕也不好说的太满,但是现在,一切已成定局,你已经是状元,明日之后,定然可以被授官翰林院修撰,成为满朝最清贵的闲职,所以,朕再问你一次,你愿意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