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言耿直古板,心肠却火热,在璇玑山庄,伍言经历了方滟的案子后,对章羽枫颇信赖,于是一面维持秩序,一面把希望的目光投注到章羽枫的身上。
秦瑶半蹲下来,好奇地望着吴雄来背上的那几排弧形铁钉,“这吴大侠声名传播,人人夸他是大善人,谁会想来杀他呢??”
手指快要摸到铁钉之上了,章羽枫目光一沉,淡淡开口,“秦姑娘,不要触碰尸体。”
吴石和吴修好不容易挤出了两滴泪水,正在慢吞吞地擦拭着眼角,吴修说:“我爹爹一向仁厚心善,平生做尽了好事,他从来没有仇家,连跟人口角都没有,我真的想不出来,哪个会这么丧尽天良地杀了我爹爹??”
“是啊!”吴石悲痛地哽咽着:“凶手真是没有人性,趁着我爹爹正在成亲,毫无防备之时下手,要不然依我爹爹的绝世武功,他怎么会这样容易得逞?”
吴修擦着眼眶里并不存在的泪水,叹道:“可惜这位新娘子了,还没过门就成了寡妇,真是命苦啊——”
说到这里,眼光四下一扫,他突然跳了起来,大叫地说:“咦?新娘子呢?新娘子去哪儿了?她怎么不见了??”
袅袅婷婷千娇百媚的新娘子消失了。
甚至连同那个行刺的喜娘,也一道不见了踪影!
众人回过神来,也跟着纷纷寻找。
新娘子?!
那个貌美如花的新娘子呢?
适才情况一片混乱,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吴雄来的尸体之上,没有人察觉到,这位新娘子是怎样神秘的失踪了??
只有那条鲜艳如血的大红绸带,被扔弃在了地上,被无数人踏踩过去,皱巴巴地,沾上了一层层的带着灰尘的脚印。
云画雨心中一个“咯登”,陡然想起了刚才在浓烟之中,她隐隐听到的女子啜泣声。
章羽枫俊眉微挑,淡淡一笑,忽而转过眸光,瞥了苏岳一眼。
苏岳一撩袍角,大跨步地过来,目光炯炯,声音洪亮如钟,“章公子,我刚才与人交过手了!那人掌力不错,像泥鳅一样滑脱,想从我身边溜过去。我摸黑与他过了几招,没拦住他,但我从他的手指之上,撸下来了这个东西——”
苏岳把一个小物什放到了章羽枫手里。
这竟是一枚相当耀眼的戒指。
貌似金属材质,却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材料,只感觉坚逾无比,光泽灼灼,戒面上刻着一圈一圈地篆体文字,文字间夹杂着阴阳五极八卦图案,复杂而又诡异。
云画雨看了几眼,不禁一愣,总觉得这枚戒指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章羽枫笑了笑,缓缓道:“这是钟千手的戒指。”
云画雨蓦地记起来了,在青月崖比武时,她曾见过钟千手,当时钟千手的左手拇指之上,就戴着这枚象征着七阴教教主身份的金属戒指!
回想着刚刚听到的女子啜泣声,云画雨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看来袁冷雪又一次的落到了钟千手的手里。
“我已全都明白了!!”伍言那炮筒般的直脾气已经按捺不住了,“肯定是钟千手那个老贼来抢新娘子,又怕吴大侠从中阻拦,他心狠手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吴大侠杀了,以绝后患!”
“对!对!对!”
“肯定是这样的!!”
人群里有人在附和,钟千手在江湖上作恶多端,名声狼藉,说是他杀了吴雄来,谁都觉得顺理成章。
“钟老贼!!钟老贼!!你一定不得好死!!”
吴修不住口地咒骂,抡拳捶了两下墙壁,然后转过身,朝着好似柳枝般娇嫩动人的秦瑶揖了一礼。
“秦姑娘,我爹爹死得真是太惨了!!整件事情,你都亲眼目睹,江湖中出了钟千手这样的败类,是武林之耻!!请秦姑娘回去后禀告秦盟主,让盟主大人杀了钟千手,为武林除害!!”
众人纷纷点头,都用祈盼的眼神看着秦瑶,像钟千手这种武功高强而且又拥有极大势力的人物,也只有号令江湖的秦啸沙才能治得了他。
秦瑶略略颔,绿裙曳地,气质高贵,她向着场中的人群扫了几眼,眸中露出了居高临下而又矜持的神情。
“好吧,我会回去跟爹爹说的。”秦瑶不徐不疾地开口,“我爹爹向来嫉恶如仇,又与吴大侠是故交,他必会出来主持公道的,请吴公子放心!!”
吴石与吴修连连道谢。
卓少祺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踱了进来,仍然潇洒自如地摇着那把描金扇子,剑眉飞扬,面容俊美如一块上好的白玉。
“甚好,甚好,久闻秦盟主英雄盖世,眼下就正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这里白龙郡的人倒来了不少,你们都听好了啊,等秦盟主为吴大侠报了仇,你们千万记得要给秦盟主立块长生牌位,早晚三柱香,祈祷他长命百岁,福寿双全,能够看到秦瑶姑娘结婚生子,为他添一个胖嘟嘟的外孙子。”
卓少祺这人总是德行不改,在这种庄重肃穆的气氛下,居然也敢胡言乱语地开玩笑。
苏岳扑哧一笑,又感觉不妥,急忙捂住了嘴。
樊苓似尾巴一样的跟在卓少祺身后,仰头望着自已的心上人,觉得他简直是俊得没有天理,樊姑娘又开始花痴了,托着腮,目光凝注,眨也不眨地瞧着他。
苏岳困惑地挠了下头,两道浓黑的眉毛皱成一团。
不知为何,苏岳总觉得卓少祺的容貌好生眼熟,那轮廓那五官那神韵,好似很像一个人。
但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却又想不起到底像谁。
此时,场中众人已经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恭敬地目送秦瑶和伍言离开,秦瑶黛眉轻锁,临走时,终究忍不住悄悄回眸,瞧了眼章羽枫。
男子白衫胜雪,如芝兰玉树,挺拔俊美,眸子明亮得好似流淌着皎洁的月华,正在为云画雨整理被风吹乱的鬓。
完全的旁若无人。
秦瑶的脸上,已笼了一层凉凉的寒霜。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身影清冷,决绝而去。
很快,一些宾客们都散去了,白龙郡的人也走了很多,角落里的卓少祺与樊苓也不知何时离开了,内厅里空寂下来,举目望去,场中仍是满目的红绸红绫,红烛红椅,牌匾旁边的那一串串崭新的红灯笼,仍然在夜风中喜庆而欢快地摇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