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雨不由得又多看了那老夫人一眼,只见她衣裳华贵,神态慈祥,上簪着一支白玉钗,面上虽然有皱纹,肌肤却很白皙,显然是来自富贵人家的。
那个叫“阿龙”的车夫担忧地搓着手,“咱们的性命死不足惜,老夫人的安全才最要紧,如果等会还有劫匪来,咱们可怎么抵挡呢?”
一边说着话,一边望着云画雨,怯怯地仿佛有点不好意思。
小丫环胆子虽小,口齿却伶俐,笑着过来挽住了云画雨的手,“这位女侠武功超凡,如果肯将老夫人送回家,咱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云画雨本来情绪低落,神色郁郁,听到小丫环这么说,她却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点了点头,“不知老夫人家住何处?我索性帮您到底,送您回家吧。”
老夫人目光温和,微笑道:“那老身就谢谢你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该如何称呼?”
云画雨道:“我姓云。”
“云姑娘,”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她,“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这么善良懂事,今后必然会遇难呈祥的。来,我们一道上马车去。”
伸出手来,轻轻拉住了云画雨,把她牵上了马车。
云画雨低头坐下,回剑入鞘,却现剑芒之上,映出了自已的影子。
红红的眼睛,肿得好似核桃一般。
她哭得太久,哭得太伤心,所以眼皮浮肿,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泪光。
云画雨愣了下,顿时明白这位老夫人一定是现她正在哭泣,所以才这么语重心长地劝她的。
“云姑娘,天色已晚,你独自一人也不方便。”老夫人和蔼地说:“等会到了我家,你就在府里住一晚罢。好好休息一会,就算有什么急事,也等天亮了再赶路。”
云画雨甚是喜欢这个慈祥的老夫人,于是含着泪点了下头,“好的,谢谢您。”
一一一一一
老夫人的家,在榆城的长乐街。
这是榆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商贾云集,店铺众多,哪怕已入了夜,仍然有许多商家在开门迎客。
马车穿过长乐街,绕了两个弯,走了半刻钟后,终于在一幢高大宅院前停下。
云画雨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刚一抬头,却不禁一愣。
只见院门口张灯结彩,红灯高挂,鲜红的绸绫从院墙东头一直延伸到西边,牌匾之上,扎着一个簇新的“喜”字,一派吉祥气氛。
老夫人笑着解释,“明天就是我儿子成亲的好日子,我盼这一天已盼了很久了。云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如明日喝杯喜酒再走,怎样?”
云画雨急忙推辞,她与这府中人并不相熟,留下来喝喜酒实在太尴尬,老夫人见她不愿,也不强求,一笑说道:“好罢,你不愿就算了。随我进来吧,我带你去厢房歇息。”
伶俐的小丫环已将厢房收拾好了,窗明几净,被褥整洁,云画雨甚是满意,向那老夫人道了谢。
已是晚饭时分,老夫人传了膳,坐下与她说了两句闲话,就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娘。”一道清雅的声音随之响起。
老夫人一听到这声音,顿时笑得满脸欢喜,“云姑娘,我儿子来了。”
云画雨微一抬眸,就见一个年青公子大踏步地走进来,淡蓝衣裳,身长玉立,面容好似白玉雕成,一双凤眸宛如明珠,夺人心魂般的俊美。
云画雨不禁呆住了。
卓少祺。
居然是卓少祺。
原来这里,竟是卓少祺的家。
卓少祺静静伫着,身姿俊挺,在一瞬间的惊讶后,他很快平静下来。
“云姑娘,刚刚我已听说了,谢谢你救了我的母亲。”
他俯身一揖,笑容俊雅,双眸璀璨如明珠,轻轻地凝望过来。
云画雨勉强笑了下,“我只是凑巧路过,正遇上老夫人遇险,因此出手。不知是谁,想来绑架老夫人?”
老夫人在一旁叹息了声,“我这辈子与人无怨无仇,真想不出有谁会来绑架我?”
卓少祺没有说话,眉峰轻轻皱了下,似是也在思索。
这位老夫人,就是卓母。
在儿子即将成亲的前一天,她去庙里烧香祈福,回来的路上遭遇绑匪,幸亏云画雨路过,才救得她回来。
卓母对云画雨印象极好,甚是喜欢这个美貌懂事的少女,于是拉过云画雨的手,慈爱地笑道:“云姑娘真是个好孩子,又懂武艺又聪明知礼,唉,如果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云画雨鼻子一酸,竟差点落下泪来。
她幼失亲娘,一直都渴望母爱,卓母的慈祥,令她心里倍觉温暖,于是含泪笑着说:“老夫人,我也一直盼着有您这样的母亲呢。”
卓少祺轻声笑了笑,“我娘亲就是这样,看见好看的女孩子,就想着认成女儿。我这么俊的儿子站在一旁,她却看也不看一眼。”
卓母瞪着卓少祺,嗔恼着哼了声,“你最坏了,你一惯淘气不听话,常常惹我生气,所以我懒得再多看你,免得惹我心烦。”
卓少祺笑着揽过母亲,“好了好了,娘亲,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爹爹已回来了,正在四处找您,您还不过去看看他?”
卓母嘴上在抱怨,心里却极疼儿子,笑呵呵地抚摸了下儿子的肩膀,才对云画雨说道:“云姑娘,我先去看看我家老爷。等会饭菜就送来了,你有什么缺的东西就跟少祺说,他会安排好的。”
云画雨礼貌地欠了下身,“我知道了。老夫人好走。”
卓母笑着出去了,屋里安静下来,只余下卓少祺伫在那里,与云画雨面面相对。
“阿雨,你怎么到榆城来了?”卓少祺低声问:“你不是要回小寒山了么?”
云画雨垂下眼眸,不知该从何说起,心中一片酸楚,还未开口,声音却已哽咽起来。
“我……我也不知我为何到榆城来了……大约是凑巧吧……”
她心神俱碎,一直都是那么的恍惚,任凭着青骠马驮着她漫无目的地走,她自己也辨不出方向,她完全料不到,误打误撞地,她竟来到了卓少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