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蔓蔓,夜月朦朦。
贞儿手中握着玉兰花雕,思绪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今晚的明月依旧净亮,贞儿突然有了想法,于是悄悄地潜出了红寿宫,小心的走向兰陵宫。
夜半无声,这里的玉兰花依旧柔媚素雅,清香宜人。
贞儿站在玉兰树丛中,与花薄醉,与清香同浴,与仙子同舞。记忆里,有她对樊睿的思念,有她对樊睿的数声呼唤,也有她对樊睿的柔情千绕百缠。
“素面粉黛浓,玉盏擎碧空,何须琼浆液,醉倒赏花翁。”
霍然,一个声音打乱了贞儿的沉浸,她惊骇地睁开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小钰子。
截然不同的是他今天没有穿太监服,而是着了一身冰紫色的长袍,髻上套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冠,腰间挂着极为醒目的和田玉佩,瞬间让贞儿恍惚,仿佛一位凌云气质的皇亲贵族站在她面前。
小钰子的眼里闪着俊逸非凡的光芒,邪恶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正灼灼地盯着贞儿:“我想这醉倒赏花翁的并非那些柔媚的玉兰花,而是翩舞在花瓣中的玉兰仙子。”
贞儿有些不知所措,没成想他竟然会出现在兰陵宫内。
“干吗这么看着我,不认识我了?”小钰子好奇地看着贞儿。
“你是------小钰子公公?”
小钰子打量下自己,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你有所不知,我们王爷有个特别的喜好,就是他特别喜欢跟我们换衣服扮太监,所以------”他抖了抖身上的长袍:“我也就沾了光扮起王爷。”他一个亮身,傲然地昂着脑袋看向贞儿:“怎么样?我扮起王爷还是不错的吧。”
说实话,要不是知道他是个太监,贞儿还真当他是王爷呢,但话又说回来了,以小钰子这副尊荣,还真是白瞎了他屈身为太监!
贞儿却装作不以为然的平淡:“牛蛙就是牛蛙,怎么变都不会是条龙!”
小钰子也不以为然的笑着:“是呀,掌握权力的真龙只有那么一条,我们只有接受牛蛙命运就行了。”
在这个皇宫里,但凡能喘上气的活物都是无法逃脱权力命运一说,想来每个人都应该有千万个委屈与无奈吧!
飘零的玉兰花瓣裹住了这寂静的夜,异常妩媚,贞儿看到小钰子也欣喜的赏着园中的飞舞的玉兰。
“你也喜欢玉兰花?”贞儿好奇的问道。
小钰子的笑容里多了些伤感:“我是爱屋及乌吧。”
“爱屋及乌?”贞儿不解地看着他。
小钰子静静的坐在了玉兰树下,手握着刚刚凋落的玉兰花:“对,只因她喜欢,但没成想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玉兰的幽香。”
贞儿有些吃惊,她认识的小钰子总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却不想他竟也如此心事满满,甚至情牵于身。
“那个她------如今怎样了?”话一出口,贞儿就有些后悔了,她真的不是故意揭他的伤疤。
小钰子像是隐忍着巨大悲伤地深吸一口气,他的手指向更远的宫殿,嘴角有一丝嘲讽的轻笑:“她应该在那享受高枕清梦,荣华一身吧。”
贞儿诧异的抿住嘴巴,只因小钰子指的方向正是叠叠的后宫六院,千百个答案回旋在贞儿脑中,她不知是该为小钰子感到悲哀,还是为她和樊睿感到庆幸,最起码她没有深居六宫,樊睿也没有沦为太监。
小钰子的脸上徒留一抹凄凉:“权利这东西,不仅是可怕的利刃,还是诱人的蜜糖,就看你如何享用了。”
贞儿也感慨的叹着气:“在这里从来没有听天由命,只有权利掌握一切,但是我坚信,多么强大的权利也抵挡不了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贞儿总是这样坚信她和樊睿的命运一定会出现奇迹的。
小钰子突然奇异的看向贞儿,复杂的眼中带着探索,最后释怀的笑开了:“没想到,这人心拨测的皇宫里,还有你这么单纯的人活着,真是稀有呀!”
贞儿听不出他这是在夸奖她,还是在损她,最起码,小钰子已经没了刚才的悲伤,又恢复了已往不拘的样子。
贞儿拍掉了身上的花瓣,把新鲜的花瓣装进了随身携带的香囊袋里,随手递给了小钰子:“既然喜欢这个味道,那就好好留着它的幽香吧。”
小钰子有些意外的接过,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贞儿走出了兰陵宫,踏着朦朦的青雾,静静的走在清冷的夜色中。
而玉兰树下的小钰子轻闻着手中的香囊,嘴角处露出一抹温柔的痴笑,眼里更是充满着少有的真挚与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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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看到樊睿时,已是半个月后了,贞儿的心里除了激动,更多的是欣喜。
红寿宫的大殿下,樊睿恭敬的请安:“微臣参见太后,太后盛安!”
“嗯,起来吧!”
樊睿起身看到贞儿后,偷偷露出了一丝微笑,贞儿心领神会的回以轻笑。
樊睿命下人拿了些花种,摆放在太后面前:“这些是皇上命微臣在江南地带收集的各类芙蓉花种。”
孙太后满意的点着头:“有劳樊大人上心了。”
“微臣不敢,这都是皇上的一片孝心,臣只是听命而已。”
正待孙太后要说话,殿外的太监通报了汝宁公主的驾到。
贞儿的心慌跳了一拍,自从上次的不愉快后,她对这位公主多少有些忌惮。
只见汝宁春光灿笑的走进殿内,规矩地行着宫礼:“汝宁见过太后,太后盛安!”
太后露出了柔笑:“你这丫头多久没来看我这老婆子了。”
汝宁起身上前,孩子般地腻歪在太后身边:“太后哪里就老婆子了,在汝宁眼里您还是美艳不减当年,跟汝宁站在一起,活脱一双姐妹,怎就咒自己老呢!”
孙太后开心地点着汝宁的嘴角:“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今儿个怎么有空来给哀家请安呀!”
“汝宁还不是想您了,来闹闹您呗。”
“我看你请安是假,另有目的是真!”孙太后别有深意地撇向樊睿:“怎么,人家刚回来,你就迫不及待的想人家了。”
一语道破汝宁的心事,汝宁满脸羞红,娇嗔的扯着太后的衣角:“宁儿才没呢,宁儿是真的想您了。”说着,眼睛还时不时娇笑的瞄向樊睿。
樊睿却毫不关己的立站在殿下:“太后,如没有吩咐,微臣就此告退了!”
太后推了推身边的汝宁:“哀家也乏了,就让汝宁送你出去吧!”
不容樊睿拒绝,太后起身走向后殿,汝宁欠身相送:“汝宁恭送太后!”
贞儿扶着太后走向了后殿,汝宁没有认出她,只因她一心都用在樊睿的身上。
回到后殿,贞儿心里萦绕着失落,她以前就听说了汝宁会赐婚给樊睿,如今看来,太后也很看好他们,一个郎有才,一个女有貌,堪称天作之合。
而她呢,只不过是个卑微的下人而已。
“贞儿姐姐!”楣樱的声音打乱了贞儿的思绪。
贞儿收起了自卑的伤怀,看向楣樱:“取回宫服花样子了?”
楣樱把样子图册递给贞儿,顺手又塞给她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贞儿不解的看着她。
楣樱神秘地查看了下四周,见没有异常后,怪笑地看着贞儿:“贞儿姐姐,你就跟我招了吧,你是不是和樊大人早就认识了。”
贞儿回避她的眼神:“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那么高贵的大人呢!”
楣樱瞬间抽走贞儿手中的纸条:“好吧,既然不认识,这纸条应该也不会是给你的了。”
贞儿终究投降的抢回纸条:“好吧,我要是告诉你,你可别乱说。”
楣樱坚定地点着小脑袋:“放心吧,绝对保密!”
贞儿只是简单地说了她和樊睿曾经是玩伴,多的就没再说了,她不想让楣樱知道他们已经芳心暗许了,毕竟,对贞儿来说这是个很遥远的未来。
楣樱满意的笑着:“我就说他上次那么帮你,肯定是认识的,你还不承认!”
贞儿无谓的笑着,手指早已迫不及待地拆开纸条,只见上面简简单单的青墨写着‘玉兰树下寻相思,只为梦中伊人倾’,纸的末角处写着‘子时’,贞儿知道这是樊睿约她今晚子时在兰陵宫相见。
收起纸条,贞儿心里暗喜暗忧,她又何尝不是梦中倾君心,只是,如今她却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