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御启微微一笑,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芒,“你们不是要去青楼么,那咱们就去碧洼馆,听曲吃点心,怎么样,是不是不错。”
碧洼馆,是几年前一个京城富商开起来的,最初想要效法红袖坊的经营模式。奈何画虎不成,京城没人买账,于是只好重新走高端青楼的路线,虽然不如红袖坊,渐渐的也混成了京城排名靠前的寻欢场所。
卫子恺笑着说,“这地方我听说过,布置的精美,酒菜还不错,尤其是香橙酥做的极好,是个好去处。”
楚御启斜觑着他,“知道的还蛮细致嘛,是卫叔叔跟你说的么?”
卫子恺撇撇嘴,“可别瞎说,要是让我娘听到了,那可了得?”
楚御逸不屑地说,“嘁,那些个庸脂俗粉有什么好看的。”
楚御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找个吃东西喝茶,顺便能找点乐子地方而已,难道不是么。”
这几人对号称京城第一青楼的碧洼馆如此不屑,那是有资本的。他们可是从小就见惯了各色美人。对楚御启兄弟而言,他们的娘亲、五婶、卫叔叔的夫人,哪个不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还有从前执掌红袖坊的轻语姨,偶尔进宫参加宫宴的各家夫人小姐。
除去这些女子之外,他们的父皇、五叔、卫三叔叔,哪个不是俊美无俦的好皮囊?他们几个对美人早就有了免疫力了!
暗中跟随在几个孩子身后保护的暗卫,听到他们一本正经的把人家青楼当作茶馆酒楼,几个暗卫都嘴角暗搐。为什么在太子殿下悠闲的言语间听出了要大闹一场的味道?还有,跟随几位小贵人去青楼,这样真的好么?话说这么点大的孩子,青楼让进么……
暗卫们跟在后面,愁得不行。楚御启倒没觉得有什么,他背着手走到碧洼馆门口,临近午饭时间,店里已经有进出的客人了。
站在门口招呼人的龟公看到这几个半大的少年,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几位也是进来玩的么?可是看上去年岁还小了点,毛儿还没长齐的屁大孩子,就算进去了也不能搂着姑娘寻欢吧?
不过这龟公经常招呼的是达官贵人,当然看的出这几位少年身上的穿衣打扮都华贵非常,而且看他们几个的气度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心中猜测,这大概是哪家府中的公子,故而也不敢怠慢。
龟公点头哈腰地笑着说,“几位小公子是来做什么的?”
楚御启睁大了眼睛不解地说,“做什么的?难道你也不知道你这家店是做什么的?你们掌柜的也有趣,弄了个迷糊的人在门口招呼。”
龟公被堵的一噎,他耐着性子说,“哎呀,小的当然知道这家店是做什么的,可是,几位小公子这样……要不然过两年再来?”
就算要开荤,也得等过两年年岁长足够了才行吧?尤其是除了这三位少年之外,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娃娃,这种地方也是他们能来的!这不是捣乱么。
楚御启从腰间锦囊里取出两枚金瓜子,两根手指头捻着,手腕高高提起,“有这个东西,我们总可以进去了吧?”
那龟公眼前一亮,他这个门口接待的可不像里面那些姑娘,能拿到赏钱的机会可不多,他弯着腰,双手掌心向上,等着接赏钱,“哎,哎,您四位请进,快快请进,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小的说。”
楚御启手指一松,那两枚金灿灿的金瓜子就落在那人手中,龟公喜不自胜地掂了掂放在贴身处收好。他将楚御启等人十二万分客气的迎了进去,然后小跑着去将鸨母请了过来招呼。
那鸨母也听说了这几位小公子出身不凡且出手阔绰,一张擦满了香粉的老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几位小爷,有什么吩咐?”
楚御启好不怯生地说,“楼上要你们最好的包房,沏一壶今年春明前采的雀舌来,茶要好茶,水要好水,再挑几样你们家最受欢迎的好菜,还有点心,尤其是那个什么,哦,香橙酥,都上来。”
楚御启说着捏了一撮金瓜子,沉甸甸的砸在老鸨手心里。直砸的那老鸨子高兴的咧嘴笑,“哎呦呦,公子放心,一定用那最好的山泉水给您沏茶,点心和菜,奴家也盯着给您做最好的!”
难不成这几位贵客只是来用膳喝茶的?老鸨有些惋惜地想着。
这几位小公子打扮和举止都贵气逼人,出手也十分阔绰,就连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只可惜啊,都还没成人呢,要不然今天那些姑娘们可就有福气了。能得这样俊美风流的恩客共度春风,那可不是有福了么?
老鸨亲自带着他们上楼,开了最大的房间,里面的布置果然算是精美。摆设的物件也是无一不美,浅紫色的纱幔和琉璃珠帘营造出旖旎的氛围。这是碧洼馆最引以为豪的房间,可是几个少年也只是淡淡地环顾了一圈,眼中并无半点欣喜讶异之色。
这让老鸨有些挫败,“老奴先下去给各位安排点心茶水。”
楚御启浅笑着说,“你先不忙,本公子还没选姑娘陪侍呢。”
老鸨子一愣,她以为自己没听清,“公子说,要找姑娘相陪?”
楚御逸哼了一声,“来这里的哪个不是找姑娘陪着的?怎么偏偏到了我们就要例外了。”
老鸨陪笑着点头,“哎,哎,是奴家疏忽了,我这就去叫姑娘们过来,好让几位公子挑选一番。”她心里犯嘀咕,这楼子开了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接待过十二三岁来开荤的小公子。可是像今天这么小的还是第一次,尤其是,还带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楚御启说,“你且不忙,公子我要点的只有你们楼里的雨萱姑娘。”
老鸨面色一僵,“哎呀,这可不巧了,我们雨萱姑娘每日这个时候都还没起身呢,她呀,都只是在晚上的时候才出来见客呢。这……我们这里还有其他漂亮姑娘,色艺俱佳,保证让几位满意。”
雨萱姑娘是碧洼馆的头牌,风头虽然不如当年的轻语姑娘那样,可也是京城中欢场浪子津津乐道的名字。这雨萱姑娘听说是南方人,生的雪花样的肌肤,水般的骨骼,是个娇柔无比的美人儿。
而且这个姑娘似乎才艺还很不错,自小就师从名师,弹得一手好琴。吟诗作对方面也让不少文人墨客所称道。
卫子恺冷嗤道,“小爷们要看就要看你那最好的花娘,其他的庸脂俗粉有什么好看的,今天就要那个什么,雨萱姑娘过来。”
老鸨面有难色,“这……”其实雨萱这个时候并不是还在睡觉,只是她有规矩,晚上才出来见客,头牌有头牌的规矩,老鸨也不好强迫。而且,今天晚上张大人要在此宴客,还要请雨萱献艺呢。
楚御启轻飘飘地将一张百两银票放在桌子上,“算上这桌点心茶水,剩下的够不够,等雨萱姑娘来了,再另行打赏。”
老鸨几乎是扑上去将那张银票收进了袖子里,“几位小爷真是出手阔绰的很,奴家这就去劝说她,一定给您几位把请雨萱过来。”
食物和茶水先上来的,几个人拨弄了几下也没什么胃口,倒是那几样点心味道不错。卫子恺隔着琉璃垂帘看到里间榻上摆着的棋盘,“这菜也没什么好吃的,咱们进去下盘棋如何?”
楚御启点头,“你们俩下棋,我在旁边看着就好,等会儿还要听曲子呢。记得把点心端上,那个味道还不错。”
他们几个只端了那几盘点心和茶水进去,方便随时取用。几个人刚坐下,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响起,隔着珠帘,能看见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娉娉婷婷地走过来。那女子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裳,髻上插着整套珍珠花鸟头面,整个人打扮的素洁清雅。
最不同的是,这姑娘还带着面纱,她只走到珠帘前五步开外就停下了脚步,屈膝施礼,声音婉转如黄鹂出谷,“雨萱见过几位贵客。”
虽然容颜有一半是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可是也能看得出这雨萱姑娘生的样貌不错。楚御逸和卫子恺只顾着在棋盘上厮杀,完全忽略了美人的问候。楚御启则掰下一块乳酪酥,先给楚遥风投喂进了嘴巴里。
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拍拍手上的点心渣滓,“嗯,听说雨萱姑娘琴艺不错,那你几弹琴吧,本公子正枯坐无趣呢。”以为小爷看不出你言行中的不屑之意么?
不是楚御启看不起雨萱的身份才轻视她,这雨萱姑娘已经不是什么清倌人了吧。出淤泥而不染,说的可不是这样的遮遮掩掩。身在勾栏楚馆之中,无论带不带面纱,保持自己内心高洁才是最重要的。
而不在于这些形式,以前轻语姑娘不也是坦荡荡示人么。眼前这种假模假式的女人最令人生厌,无非是抓住了男人喜欢神秘的心理而已。
雨萱姑娘咬住了唇角,里面那些人都是什么来历?就算是那些官员们见了她也都是捧着宠着的,说话无不是客客气气的。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人,听声音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她无奈应了一声,“是。”只打算弹完两曲应付之后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