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的本王没时间听,不过本王也有话要问你,所以会把你留到最后一个的。”
马车里剩下三人也都下来了,楚祁云原本还急着撸袖子上场,看到楚祁夜的状态却安心下来,索性靠着马车看起戏来。
凤夕瑶斜了他一眼,“你不去帮忙倒站着开始看戏了?还是不是男人。”
“我这也是有把握的,你看周煜都停手了,”楚祁云讨好一笑,“大哥这个样子我可是很久都没见过了,这样子的大哥几乎无人可挡,就凭这几个人,啧啧,还不够热身的呢,咱们就甭过去添乱了。”
楚祁夜冷冷地看着他们,山风微微扬起他的袍角,此刻在那些幸存杀手的眼中无异于地狱修罗。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这些人都爆出求生的意志,拼了全力向楚祁夜杀过去,楚祁夜身形微动,几个起落间,杀手中准确地只剩下了最后一人。楚祁夜手中的软剑上光亮如初,连半点血痕都没留下,他抖了抖手那条软剑,又缩回了袖子中,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痕迹。
此刻仅存的那个杀手露在外面的那半张面孔上面满是惊恐,脚下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往前他做不到,逃跑他更不敢。没错,畏惧,他明白自己在畏惧眼前这个男人。从小就被当杀手培养,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是畏惧,就连死亡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也没什么可害怕的。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会如此的畏惧谦王,这还是人们所看到那个温和无争的谦王爷么?
知道大势已去,杀手将蒙面的面巾吞入口中,那内层缝着用来自杀的毒药,这种毒药见血封喉,只是他却想不到楚祁夜比他更快。
楚祁夜掌风一扫,杀手脸上的蒙面巾落在了地上,面巾内侧缝着的鱼鳔还没来得及咬破,他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狂乱地呼喊着,“杀了我,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比起面对眼前这个煞星,他宁可痛快点去死,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心中的恐惧逼疯。
楚祁夜不为所动地看着他,“楚祁瑜派你来杀本王,他接下来是有什么动作么?”
杀手知道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咬紧牙关,“你问的什么我听不懂,要杀就杀。”
楚祁夜不怒反笑,“挺忠心的呀,胆子也不错,不过楚祁瑜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为了杀本王把你都派出来,誉王府暗卫统领……王天风。”
杀手脸色煞白,谦王竟然连这个都查到了,看来是他背后的主子小看谦王这只猛虎了,他咬着牙一言不。楚祁云在一旁袖着手给大家做解说,“通常啊,被大哥称赞过胆子不错的人,都死得很惨。”
楚祁夜上前一步一手轻轻搭在王天风肩膀上,“啊!”一声惨叫惊飞了附近林中的归鸟,只看见王天风右肩软趴趴地耷拉着,脑袋也无力地偏向一侧,是整块右肩骨头都被震碎了。
这样的痛楚让习惯于杀戮的男人都满地打滚,终于他缓过来了一些,趴在地上喘息着说:“谦王真是好狠的手段。”他的肩膀这下子是彻底废了。
楚祁夜淡淡地说:“承让,别跟本王说你们王府里没有那些个刑讯手段,你是要求个痛快呢,还是让本王帮你把全身每一块骨头都捏碎?据本王所知,你们这些死士都是没有家人的,最后一刻你又为何不为自己考虑一下。”
王天风被剧痛折磨的面容扭曲,额间汗珠子如下雨一般,“我说……我也知道的不多,主子……主子和华家调兵要在半个月之后与勤王一教高下。”
“哦?”楚祁夜挑眉,“他不是担心别人说他杀父弑君么,不然也不会用了下毒的法子,这下怎么敢明着来了。”
王天风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谦王竟然连这样私密的事都知道了,“陛下时日无多,胜者为王,主子若是赢了自然可以说是勤王谋反作乱,他是调兵平乱,顺理成章。”
在场众人都明白了楚祁瑜的打算,他们在离开鸩谷当天也已经收到了皇帝楚景麟病重的消息,已经连续停了多日早朝了,根据查到太医脉案来看,楚景麟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象。若是此时楚祁瑜带兵围困京城,杀了楚祁瑛将谋反的帽子扣在他身上,同时派人围杀楚祁夜兄弟二人。然后理所当然地带兵入宫保护皇上,这样……传位遗诏要怎么写还不由着他们说的算?
王天风脸色灰败地说:“我知道的都说了。”说着在左手凝了内力一掌拍向自己天灵盖,这一次楚祁夜没再拦他,王天风倒在地上绝了气息。
夕阳已经开始沉入山头,林曦月面无惧色地跨过满地尸走到楚祁夜面前说,“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要早点赶路,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大家也都饿了。”
楚祁夜转过身看向林曦月,眼中满是温和笑意,完全不复刚才的冷冽杀意,“好。”
不用等主子吩咐,周煜已经拿出一瓶药粉撒在那些尸体上,顷刻间地上只留下几滩淡黄色的水渍,这件事他们可不愿意被官府询问,还是这样毁尸灭迹比较好。
掌灯时分到达前面的镇子,找了一家相对干净些的住下,吃过晚饭在房中议事。
林曦月有些不确定的问,“现在这样咱们要不要明天就赶回去?我只怕回去晚了可就麻烦了。”若是让楚祁瑜那个刻薄寡恩的人做了皇帝,他们这些人肯定就要离开大楚了。
楚祁夜沉吟道,“不忙,我在京中已经有了安排,等咱们在通州住上三日再走也完全来得及,回去太早反而不恰当,再说,现在这个时候丞相也会想尽各种法子给楚祁瑜和华家添堵的。”
林曦月点头,“你心中有数就好,我也会叫人盯着他们的动向,到时候咱们也能掌握誉王一党的具体情况。”
楚祁夜牵起她的手,“好,你看着办。”
楚祁云倒是没太多紧张的样子,笑着说,“大哥运筹帷幄,嫂子也不要太过忧虑,京中还有卫三也在留意着呢。”
凤夕瑶嗤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吗?”
楚祁云被心上人质疑,“我也是能思考献计的好吗,不信你问大哥。”
两个人斗着嘴,楚祁夜下了逐客令,“你们都回去吧,今天也都累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谦王夫妇二人,楚祁夜有些心烦意乱,自己站在桌子边倒了一杯冷茶喝下,回头看着林曦月弯着身正在铺床的背影。
“曦月今天看到我杀人的样子……会不会,觉得很可怕。”楚祁夜有些迟疑地问,他垂着眸,甚至有点不敢看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林曦月叹了口气,她明白楚祁夜心中始终有心结,起身看着他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无力自保的感觉我很不喜欢,今天若是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反扑过来杀了我们,所以……就算是你不动手,我也会自己动手杀了他们的,看到我杀人的话,你会觉得我可怕么?”
楚祁夜摇头,“怎么会,无论是什么样的你都是我所爱所求。”
林曦月脸一红,这个人什么时候将情话说得这么顺溜!“所以我怎么会怕你,又为什么会怕你?你我共同进退,以后再问这种蠢话就等着挨罚吧。”
楚祁夜眼光闪动着,上前一把将林曦月揽入怀中紧紧抱着,“嗯,不问了。”
林曦月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低声说,“你要学着多信任我一点啊。”
“我只是……对自己不自信,不过以后不会了,曦月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
“嗯。”
第二天午时刚过,一行人回到了通州林府,林府还留有管事和扫洒仆妇,里里外外打理的跟离开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两个女子回到林曦月闺房中梳洗一番,凤夕瑶舒服地窝在软椅中感慨,“还是回到自己的地盘上自在啊。”
林曦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以后等你与小五成婚了,恐怕要常住京城,看你怎么往外到处乱跑?”
凤夕瑶不屑地嘁了一声,“楚祁云他已经答应我了,等大事定下来一切了断,这辈子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他都会跟在后面好好伺候。”
休息了一个时辰,众人在正厅聚齐,林曦月早就吩咐厨房做了一桌精致膳食,林曦月亲自到后院挖了一小坛沉青酒。这种酒是林家独有的方子,并且是林家从来不会对外售卖的酒种之一,沉青酒是林曦月的父母成婚那年,她父亲林逸之为了自己爱妻所独创出来的酒方,林曦月母亲闺名中就有一个“青”字。
入口清甜绵柔又富有层次,花香果香交织在一起,还有一缕草木气息,楚祁云一个劲的说好,“嫂子,你们林家秘不外传的酒果然比宫里的都强许多。”
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众人都放下来心中的沉重,心情轻松了许多,就连一向自持的楚祁夜也连连举杯喝了不少。
林曦月闺房内室中,楚祁夜有些好奇地到处看,以前在通州的时候,碍于男女有别,他没机会进入这里,现在不但可以登堂入室,还可以在这里留宿了。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有着微妙的感情,他的曦月曾经就是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每日入睡又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