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一甲一早就打电话给孙婧,想中午请她一起吃快餐。他刚放下电话,就接到于和打来的电话,让他带上推拿用品,马上下楼,有接待任务。
申一甲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享受这种待遇了,于和的电话让他心里突突直跳,要不是于主任说有接待任务,申一甲还以为要到他的家里做按摩呢。他简单收拾一下,很快就来到楼下。
于和正在车里等他,申一甲坐在了副驾的位置,回头对于和笑了笑。
“走吧,去情人谷景区。”于和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更一直沉默无语。
申一甲纳闷,于主任这是怎么了,下来这么快,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于主任不愿多说,申一甲也不敢多问,小车很快驶出市区,朝春县方向驶去。
申一甲昨天还按照车队的调车单,安排了一辆奔驰轿车的接送服务,通知司机老牛在望月楼宾馆门前接两位女客人,然后拉客人去情人谷,并进行贴身跟随服务。
奔驰车的客人,一般都是接待办的贵宾,不能有丝毫怠慢。申一甲知道车队用车的情况,这两天没来别的领导,于和带他去情人谷,是不是接待昨天来的那两个女客人呢。
申一甲知道,于和虽然表面上说得过去,心里肯定还在生他的气。虽然他的宝贝闺女聪聪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最后放弃了和他的姻缘,但于和不可能没有察觉,他在这场姻缘中并没有什么作为。
好在于和没有把他从接待办踢出去,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不过他对申一甲的态度,的确不像原来那样热情了,平时见到的时候,几乎都很少正眼看他。
一路上,于主任接了几个电话,没有和申一甲说一句话。
申一甲心里一直在打鼓,到春县去给谁推拿呢?有什么重要的人物,非得于主任亲自出面,虽然他来接待办的时间不长,但已经感受到接待制度等级森严,只有副秘书长以上领导出面的接待,于主任才会现身。所以,能让于主任长途跋涉的客人,肯定来头不小。
小车开进了情人谷风景区,在有情人谷宾馆门前停下来。
于和下了车,扭头看了看申一甲,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
“一甲啊,你今天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于和说。
“请领导吩咐,我一定做好。”申一甲唯唯诺诺地说。
“我们有一位贵宾患了眩晕症,昨天刚到景区就作了。市里找了两个大夫上来,都没有治好。”于和说。
“我……我行吗?”申一甲明白于和的意思,领导想让他试试。
申一甲对眩晕症并不陌生,这种病成因复杂,很难治愈,如果病情严重的话,需要各专业医生联合会诊。如果两个大夫都没看好,就应该住院治疗了。
“客人很坚决,不去医院。”于和摇了摇头,“我想了一晚上,觉得你应该有点办法。”
“主任您放心,我一定尽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申一甲恳切地说。
“好,那我们就试试。”于和说。
于和带着申一甲来到了五楼,右侧有一扇大门,门口是一个公安执勤室。申一甲还是头一次见到楼里带公安执勤室的宾馆,立刻意识到,他要做推拿的客人,应该是一位重要领导。
于和敲开了一扇门,领着申一甲进去了。
这是一个豪华套房,外间的沙上坐着一个中年女子,在她的对面,坐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女性,都有五十多岁了。
“大姐。”于和亲切地叫了一声。
“和,过来坐。”甘夫人孙莹莹的语调很亲切。
申一甲有些惶惑了,这位被称为大姐的人不是好好的吗?不像有病的样子啊。见屋里的人都在看他,申一甲双手绞在一起,规规矩矩地站立着。
于和走到两位医生:“周院长,长好点没有?”
周院长摇摇头:“我和武主任的意见是,请长回到市里的干部病房做一个综合会诊,武主任已经安排好了,只要长同意,立刻出。”
“我们正在商量这件事,可是长觉得没什么事,不想回市里。”甘夫人说。
申一甲立刻得出结论,眩晕症作的人,并不是这个被称为大姐的人,应该是另有其人。
于和把申一甲推到前面,大家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这小伙子是?”孙莹莹目光温和地看着申一甲。
“他是我们接待办的专业推拿保健师申一甲。”于和郑重其事地介绍道,“一甲的推拿技术很过硬,我想让他试一试,看看长的病情能不能缓解一下。”
“我看行。”孙莹莹说,“不过不知道长是什么态度。”
孙莹莹有话在先,医院院长和干部病房武主任都没有反对。
于和举起双手说:“我觉得不能再征求一下长的意见了,万一长还是不同意,就比较麻烦了。大姐,我建议,让一甲直接过去。”
“和说得有道理。”孙莹莹说,“这样好不好,我和医院方面就不出面了,由和主任直接把一甲带过去,争取说服长做一做推拿。”
于和带着申一甲出了房间,轻轻敲了几下对面房间的门,一个年轻女服务员笑吟吟诗地打开了房门。
于和与女服务员低语几句,向申一甲点头,使了一个眼色。
这也是一个套间,只是这个套间比孙莹莹的那间还要大出很多,无人的客厅里显然有些空旷。
于和在房间正中停下脚步,轻轻对申一甲耳语着:“书记、市长都有交代,长出了问题由我负责,你要想尽办法,缓解长的病情,至少要保证长身体愉快。”
“身体愉快?”申一甲在心里划了一个问号。
“啊不,精神愉快。”于和更正道。
申一甲觉得在些棘手,要说缓解长的痛苦,只要申一甲尽心尽力,不是没有可能,但要保证领导心情愉快,就比较难了。他只会推拿,不会别的啊。
于和在申一甲的背后轻轻推了一下,指了指前面的门,不肯再往前走了。
申一甲看出来了,于和怕吃闭门羹,想让他自己进去。他冲于和点点头,摆摆手,走向套间紧掩的门。
“当当当。”申一甲敲门的声音很轻,生怕吓着里面的长。
里面毫无反应,一点声息也没有。申一甲又敲了三下,还是没有声音。
他回过头来,见于和焦急地对他摆手,让他直接进去。
申一甲按动圆形门把手,只轻轻一转,门就开了。
他从来没有进过这样的房间,简直和宫殿一样。装饰华丽的墙壁,装裱精美的山水画,富丽堂皇的吊灯,黑色的高靠背皮沙。一张木制雕花床头的大床,横向房间正中,一缕阳光透过雪白的纱窗,照射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这女子面朝里,身上盖着一条藕荷色的毛巾被,申一甲只能看到她的乌黑的长整齐地铺在枕头上,好像是特意被人摆好的。
申一甲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并没有别人,只有眼前正在休息的女子。
他立刻断定,床上的这个女子,应该就是于和所说的长。
“长。”申一甲轻声说,“我是政府接待办的专业保健师申一甲,奉命为您服务。”
“不要。”那女子的声音有气无力。
申一甲愣了,怪不得于和他们都不愿意进来呢,这位长也太冷酷了,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要把他打掉。他如果就这样出去了,于和根本不会给他好脸。
他向前走了两步:“长,我是一名医生,我有能力缓解你的病情。”
“出去。”床上的女子一动不动,声音却比刚才更大了。
申一甲的心彻底凉了,他面对的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女子,似乎对他有一种天然的排斥。
他慢腾腾地转回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不甘心这样出去,他准备在出门前再试一次。
“长,从您的声音可以听出,您的病并不重,也许放松一下就好了。”申一甲说。
这一次,床上的女子没有说话。房间里空旷而寂静,申一甲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看来,他的话果真奏效了。
“长,我们蓝河地方小,不能缓解您的痛苦,我觉得很惭愧。”申一甲尽量说得字正腔圆。
“哎呀,你不愧是接待办的,这么会说话。”女子的北京话很标准,身体动了动,转了过来。
申一甲本来以为,如果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一位长,起码也要四十岁以上了。当他看到她那张细腻晶亮的脸庞时,立刻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位长很年轻,应该二十多岁,披肩长,眉清目秀,气质高雅,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领导,倒很像一个电影里的明星。
女长也在看申一甲,她显然也没有想到他如此高大英俊,下意识地用毛巾被护住前胸,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