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忻一死,叶孤城就已经连胜四局。
山下的大人物面色都略微铁青,现在叶孤城气势正浓,对他们而言就像有耳光狠狠抽在脸上,声音清脆。
烂柯寺方向又接连走出十八人,他们手中持棍,“叶施主,这一局由我们来迎战。”
烂柯寺方丈笑道:“他们乃是我烂柯寺的罗汉,自修行以来便为一体,因为他们上山与你比斗,也符合规矩。”
另一边山下的小和尚苦山已经不敢再抬头,实在是觉得丢脸,“方丈太不要脸了。”
叶孤城看着山下的十八名罗汉,这十八人都是元婴期,境界不高,但想来和当初在兰若殿遇到的那十二人一样,有他们的合击阵法,或许又会有名为‘回溯’的诡异道法。
“如果方丈认为他们十八人合适,只管上来便是。”叶孤城没有回应,只是朗声道。
烂柯寺方丈笑了一声,“既然如此,十八罗汉,你们上去领教一下这位前凌云渡天之骄子的手段。”
在十数万人面前,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停顿,十分自然。
苦山的脑袋已经要钻进地缝,脸蛋红扑扑得像个熟透的柿子。
“烂柯寺的秃驴,果然无耻到了极点。”
十八名僧人向山上掠去,就在半空中,十八名僧人已经在变幻位置,隐约之中组合成了一套各自有所感应的阵法。
有隐约的天地灵气在十八人中间构造。
威势不断上升。
十八人中当先的那人身上气势外放,有元婴后期向上拔高。
元婴期巅峰,婴变初期,婴变中期。
还在向上攀升。
他们在空中飞掠的身影极慢,实力却不断增长,眼看着阵法将成。
谁都没有看到烂柯寺方丈目中的兴奋,“此子还是太过自负,不知道我烂柯寺十八罗汉阵的厉害,其中威力和上次兰若殿中的十二人不可同日而语,只要这十八罗汉阵蓄势成功叶孤城一定会死在他们手中!”
“又是他们。”落羽身旁,弥世剑想起兰若殿中的十二名僧人,也想起当时他们曾用过的回溯之术,不由道。
落羽问道:“怎么回事?”
弥世剑道:“烂柯寺的秃驴向来以道法的诡异闻名。这些和尚摆出的阵法不同寻常,我想或许又与当日在兰若殿中的阵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落羽随叶孤城等人走了一路,曾听弥世剑提起过当日在兰若殿中生过什么样的情形。
他不由也略有担忧。
他对叶孤城向来极有信心,自秘境之后,他甚至认为叶孤城是无敌的,对叶孤城的信心已然到了盲目的程度,但是今日,他依旧时时担忧警惕,毕竟世外之地还从未出现过十数万修士倾巢出动,只为追剿一人的情形。
“这一下糟了!”苦山背上,武海清也道。
他的双臂,就是在烂柯寺的阵法中失去。
十八名罗汉的气势还在渐渐拔高,甚至要隐约超越婴变后期。
当先的那名僧人目中闪过兴奋之色,只要等他们阵法布局完成,到时候再依靠回溯之术和天龙八音辅助,杀叶孤城不过是手到擒来!
就在此时。
鸦雀无声的众目睽睽之下,叶孤城忽然展颜一笑,然后提起了剑。
“他要做什么?”烂柯寺方丈的心一抖。
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叶孤城的剑尖上瞬间勾勒出了一道由万千剑光勾勒的牢笼,正是方才秒杀张瑜忻的那一招。
万千剑光,化作一道囚牢。
这不是平荒一剑,而是叶孤城将自己曾在凌云渡中看到过的所有剑光糅合一处,万千剑术化为牢笼。
正是前些日子灵机一动时想到的。
山下,弥世剑的眼睛微微明亮,带着惊喜,“他果然是修习道术的天才。”
他已经看出了叶孤城这一剑的玄妙,其中有凌云渡的许多基础剑术,将万千剑术糅合一处,其中难度不比自创一道功法简单,只因这些剑术各有各的特点,就算将两道功法放在一处都一定会有冲突,现在有这么多剑法的精髓掺杂在一处,一旦不能达到平衡,极可能反噬自身。
弥世剑赞叹,“我这个徒弟明明是个天才,偏偏还不自知,他记得凌云渡数十万术法,还能将每一道术法都完全施展出来,最后结合这些术法自创一式。”
一句话充满赞叹,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或许比当年的师傅更强。”
叶孤城的确不自知,他只以为自己是将万千剑术随意掺杂。
没想到威力大大出乎意料。
谁都不知道十八罗汉如今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剑的世界,有数不尽的剑气,看不到尽头的光芒,还有处处都是杀意的剑笼。
仿佛有无数的人在他们耳边低声道:“杀!杀!杀!”
这是叶孤城的杀意,当年尚且在练气十层时就已经让回转真人心惊的杀意。
剑笼一过,剑意和剑光逼摄所有人的目光。
“嘶”有人看清楚十八罗汉的情形后禁不住震惊长吸一口气。
十八罗汉中人人都有残肢断臂向四处飞起,胸口处看到白骨的深深沟壑,血流汩汩,浑身上下任何一寸肌肤都有细碎的剑伤,密密麻麻让人头皮麻。
十八道血淋淋的身影在剑笼过后开始向下落去。
有的弟子立即跪地痛呕。
烂柯寺方丈身后,有弟子不断诵往生咒,也有弟子望着空中的叶孤城眼神中露出仇恨而惧怕的情绪。
“他实在太强了!”
“这魔头一剑便破了十八罗汉阵。”
“据说这魔头修行不过一年,就已经有这样的境界,我们这一生能超过他吗?”
更多的年轻弟子都在惘然,甚至在他们内心隐隐不愿和不敢承认的深处,有对叶孤城的崇拜!
叶孤城剑上收剑归鞘,“下一个是谁?”
烂柯寺方丈却先上前一步与叶孤城对视,他一贯慈善的面目此刻也沉得如水,“叶孤城,方才我那十八位弟子尚未站上青山你便偷袭,这恐怕已经违反了规则。”
方丈身上已经起了杀意。
叶孤城与其对视,镇狱经微微运转。
烂柯寺方丈心中一惊,他方才居然看到叶孤城双目中有金色的小剑吐而不,虽然并未袭来,却让他全身汗毛倒竖。
他对叶孤城愈忌惮。
叶孤城缓缓开口:“方丈,你方才说我违反了规则,他们未站在山上时我出了一剑便算偷袭,那”
叶孤城的目光移到了华真上人身后的日炎真人。
日炎真人心中一跳,方才他便偷袭了叶孤城,最后还做了手下败将。
此刻他连与叶孤城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只在心里将烂柯寺方丈骂了个狗血淋头。
雄上真人这时开口,“我倒觉得方才的一剑不算偷袭,想来方丈是一时心痛所以胡言乱语。”
雄上真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中觉得快意,他和烂柯寺方丈向来不对付,现在看到方丈吃瘪自然喜闻乐见,若不是因为今日场合不合适,他必定要再冷嘲热讽一番。
“原来如此。”叶孤城颔。
他微微抬起眼眸,平淡如初,“那么,下一个是谁。”
许久之后。
“请赐教!”
喟叹观弟子中走出来一个人,居然是元婴后期。
叶孤城颇觉惊奇,这还是第一次有元婴期的对手出现吗。
他看此人面色如常并不紧张,心想莫非一次人也是一个能以元婴期境界力敌高一层境界的人物?
“请!”那人身手,彬彬有礼。
叶孤城转身,身形一掠已经到了青山山巅上,那名喟叹观弟子紧随其后。
落地,两人相隔数十丈,距离很远。
喟叹观弟子迟迟没有动手。
叶孤城又觉诧异,所以当先拔出了剑。
仓啷啷!
噗通!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
叶孤城的手握在剑柄上的一刻,喟叹观弟子的身体向后倒去。
剑出鞘,人倒地;毫无违和感。
“哎呀!啊!”喟叹观弟子连声大叫,“叶孤城果然厉害!拔剑时已经有剑气渗入我经脉中!叶孤城!我输了!”
叶孤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手中的剑,有些懵,“我还未曾出手!”
喟叹观主‘适时’地从人群中走出,仰天长叹,“叶孤城,这一局是我喟叹观输了!”
青山上的那名弟子一听喟叹观主这句话,立即捂着肚子摇摇晃晃地飞起来,向人群中飞去。
叶孤城的目光落在喟叹观主脸上,刚好看到观主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在欣慰。
其实这是喟叹观主早有谋划,他见过叶孤城出手的威势,知道今日之局要杀了叶孤城便一定需要付出惨痛代价。
他左思右想,今日之局,凌云渡和烂柯寺才与叶孤城有不共戴天之仇,自己想要的就只是叶孤城的功法,即便以往和叶孤城师傅有些矛盾,却也不至于无法化解。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坐山观虎斗?
这十局赌约开始到现在,喟叹观更庆幸他事先做好的决定。这个叶孤城的实力每次见面都有一个飞跃,实在让人心惊胆颤。
于是在战斗开始之前,他又特意嘱咐身后要上山的弟子,“一看事态不妙直接认输便是了。”
那名弟子也是个机灵的人物,一番表情三分真七分假,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
而喟叹观主身边,烂柯寺方丈和雄上真人的面色黑。
叶孤城明白了过来,“也不知道这喟叹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居然故意认输?总不会是觉得今天赢这十局无望,所以刻意放水?”
他又看向那个还在摇摇晃晃重伤飞行的弟子,如果不是叶孤城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单看这名弟子的反应和模样,连他都忍不住要信了。
叶孤城心中赞叹,“人才,真是人才!”
六连胜。
“下一场是谁?”叶孤城环顾。
“是我。”从喟叹观弟子中,又弱弱走出了一个元婴中期,他举着手,“是我!”
又是喟叹观弟子。
“等等!”烂柯寺的方丈忽然拦住了他。
喟叹观主问道:“方丈,怎么了?”
烂柯寺方丈道:“观主,你这位手下不过元婴后期,恐怕没有胜算吧。”
喟叹观主叹了口气道:“方丈有所不知,我喟叹观目前所有的婴变期都在闭关,实在无法参战呐。”
眼看烂柯寺方丈和雄上真人的面色愈难看,喟叹观主挥了挥手道:“不过方丈放心,我们喟叹观的弟子境界虽然稍低,实力不差,未必会输。”
“去吧。”观主又对那名弟子道。
那名弟子态度恭谨,向三人各自施礼。
叶孤城飞向青山,喟叹观弟子就跟在身后。
叶孤城身形落下,站定后回头,脸庞刚刚在众人面前翻成侧脸。
“哎呀!”喟叹观弟子浑身一抽,向地面坠落而去。
噗通!
他掉在了山腰上,“叶孤城太厉害了!他居然能以眼神御剑!”
“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哎呀!”
惨叫声中,叶孤城嘴角抽搐。
“这也太假了,我练剑都没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