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她只带了一些防身用的银针。三年多的时间,几乎已经差不多用完了,今晚在来之前,她把剩下的银针全留在了客栈,留给了师兄。
师兄有伤在身,一个人在客栈万一有人偷袭,银针也可抵挡一阵。
说时迟那时快,士兵们第二波的攻击再次逼近。风清晚临空一个后空翻,落在稍远一点的地面,只是刚一站定,脚步还不稳,她的背脊猛然一凉,身后不知何时手握大刀的司徒麟南,正杀气凛凛挥舞着大刀朝她扑来。
前面是百余支长枪对准着她,后面是杀气森森的大刀。
两面夹击。
眉间一冷,风清晚突然蹲下身,压低自己,同时修长有力的纤腿向前一扫,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只见最前面一排的士兵,哀嚎阵阵,全部应声倒下,长枪散落一地。
趁着后面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在司徒麟南的大刀正要碰到她身时,她已快速跃到士兵们面前。
司徒麟南见她向前躲,浓眉一沉,丝毫不减锐气的大刀直追过去。
风清晚踏着前面倒下的士兵们的身体,反身扬起手中的匕,正好与来到身前的司徒麟南的大刀砰然对上,出一声清脆至极的响声。
而这时营帐内不断涌入更多的士兵,把整个营帐围堵的水泄不通,许多的火把纷纷拿进来,照亮了四方,营帐内的一切纤毫毕现。
众士兵看这个黑衣人招式凶狠,身形沉着镇静,将军与他对持时一副拼命的狠劲,令众士兵只敢拿着长枪,作势攻击却不敢多有靠近。
以匕对大刀,不自量力!司徒麟南眼中鄙夷之色尽显。
风清晚一脸冷色,眉眼一沉。在司徒麟南近身之时,左手骤然成掌,齐聚内力一掌直朝他的胸口震去,正中他受伤的地方!她当然知道小小的一把匕抵不了多大的用,她要的只是一个近身靠近司徒麟南的机会,一个令他防不胜防的机会。
司徒麟南大惊,急速后退,落地时脚步明显一顿。胸口的伤口早已鲜血淋漓,红艳艳的血几乎染红了他的前襟。
“他妈的,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司徒麟南对着士兵狂吼一声,胸口的血流得更急,一口血气涌上喉间,忍不住张口喷了出来,老眼中凶杀之气更狠了。
这个人知道他受伤了,所以才会趁机来要他的命,但他受伤的事知道的人很少,而这个人竟然知道!很好,他们之间的血仇又加了一笔。哼,想要他的命,回去再修炼五百年。
风清晚见司徒麟南伤势明显加重,眉头却动也没动,只要司徒麟南没有死,她就绝不会离开。她可不管趁人之危那一套,只要能杀了他,什么办法她都会做!
早在司徒麟南吼出声之前,那些士兵们看到将军受伤了,哪里还管自身安危,早已愤怒不已,纷纷举起长枪一起攻向了风清晚。
风清晚连连旋身踢开那些涌上来的士兵,但是人数众多,踢了又踢,士兵们还是源源不断的从营帐外涌入,一杆杆长枪闪着锐利锋芒频频朝她刺去。
司徒麟南受伤颇重,全身血气流失,饶是再强之人,嘴唇也渐渐失去血色,胸前的伤口湿濡一片,唯有那双狠厉的老眼,还在一直紧盯着那与士兵们对抗的黑衣人。
风清晚无意伤害这些无辜的士兵,所以一直只是自保和防守,但是士兵们可不管那些,长枪刺得狠准无情,风清晚频频闪避,随着士兵们越来越多,渐渐也有些难以招架。
“让开!”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营帐外传进来,带有一股天生的强者气势。
外面的士兵一见来人,全部恭敬的朝两边退开。
来人进到营帐内,那全身上下威凛的气势震慑了每一个人。赫然就是一脸阴郁冷沉的凌王。
“司徒将军,如何?”凌王张口问着司徒麟南,双眼中锐利之色一闪。
“死不了。”司徒麟南哼一声。
风清晚听到声音手势微顿,看到已经进了营帐的凌王,眉头轻轻一皱,她知道凌王来了事情会变得更加难办!
但,就是这稍一闪神的功夫,其中一名士兵的长枪正巧刺中了她手臂,黑色的夜行衣立刻划开,带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凌王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与士兵们对抗的风清晚,表面上面色沉静,但那双深邃的眸底,幽沉的似暴风雨即将到来前的黑暗,平静的表面下蕴藏着能掀起地动山摇的势力。
身边的士兵已经把之前的情况一一向凌王汇报。凌王默不作声,沉着脸看了看受伤很重的司徒麟南。墨眸中更加锐利几分。
司徒麟南在营帐的床的那一方,因为伤上加伤,他人虽然尚有一丝清醒却不能再动。士兵们和凌王在营帐的出口这一边,包围的死死的。
风清晚就处在中间,抵挡着所有士兵们的进犯,不让任何一个人有机会靠近去救人。而她自己也总是想尽办法想靠近司徒麟南取他性命,可惜士兵们的进攻一波接着一波,牵制住她所有的动作,她根本应对不暇。
一时间,两方的势力僵持不下。
而司徒麟南早已看出这点,虽然他出不去,但是他早就退回到床边,确定那个黑衣人不可能靠近了他时,他安稳的打坐调息,止住伤口的流血。
风清晚眉间渐渐冷厉,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士兵们人数众多,她只有一人之力,体力终是有限,若是再等到司徒麟南调息养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心思斗转,她眼光一暗,突然腾空而起,脚尖轻点一名士兵的头顶,身体如利箭一般疾速射向司徒麟南,半途中路过书桌,左手一抓,桌案上的物品全数收起,同时右手手中的匕高高扬起,灌注十成内力精准的射出去。
身后的士兵见此“轰”的一下全体向前冲,长枪更加显得森寒,被惹怒的士兵们全都像是要杀杀父仇人一般,个个脸上冷凛狰狞。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这个刺客!”
“敢杀我们将军,杀了他!”
“对,我们一起杀了他!”
“……”
所有的士兵疯了一般全部向前冲,口中嗷嗷大叫,怒到极点。
风清晚在空中旋身,刚才左手中抓起的东西,一大把毛笔,此时已折断成无数截,并被灌注了强劲的内力,顿时那断截的毛笔杆如凛厉的小刀一般,一一朝着身后涌上来的士兵们射去。
前面的士兵被打倒,后面的士兵跟着涌上来。
好像很久,其实不过是一瞬间,风清晚左手的笔杆射向士兵,右手中的匕已射至了司徒麟南的面前。
正在调息的司徒麟南惊觉有杀气,一睁开紧闭的双眼,闪着白森森寒芒的匕已直面刺来。
“他娘的!”咒骂一声,他正调息到关键处,不能轻易妄动,否则可能全身血行倒流,一口毙命。但若是他不动,他只能乖乖坐在这里,等着被杀掉!
眼光朝后面瞄,那些士兵包括他的副将们,全被暗器打到,一时间竟没人可以近身救他。
他妈的!想他司徒麟南纵横江湖,驰骋沙场多年,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风清晚也正是瞧准了这个时机,眼中杀气一闪,当下毫不犹豫的朝着司徒麟南的心口刺去。
拿笔杆当暗器只能抵住一时士兵们的攻击,但,只要这一小会的功夫也就够了,够她一招杀了司徒麟南!
她知道她必须一招致命,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所以,她出手,快,狠,准。
在场所有的人也看到了这点,每个人的脸上无不震惊不已!眼看将军就要丧命,却没人能来得及去营救。
这个刺客,完全是不给自己留后路,抱着必杀的决定而来!
就在匕锋利的刃尖触到司徒麟南的胸口时,天外飞来一脚踢开了那只匕。
短短的匕稳稳的落在了几尺之外的地面,那白森森的刀刃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变化的太快,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忘了反应!
偌大的营帐内,诡异的一丝声音也无,寂静的令人心惊肉跳。
风清晚先是惊愕的瞪大眼,看着地面上的匕,接着慢慢的转过身,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凌王,露在面巾外面的一双眼,也慢慢由惊愕变得愤怒,继而,仇视。
没人看见凌王是怎么来到司徒麟南身边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空中的暗器他视作无形。
司徒麟南虽然身形未动,但是刚才一瞬间的变化也叫他暗暗心惊。他早就觉得这个凌王非简单人,可惜一直不曾见他露出过真正功夫底子,今日一见,他方才觉得没有与这个人撕破脸是正确的!老眼中精光闪烁,这个凌王今天救了他,但他可不会觉得感激!
他们彼此明白,各取所需而已。
扬手一挥,司徒麟南挥退了正要向前准备进攻的士兵。
他倒要看看这个凌王到底有多大能耐!
反应过后,风清晚毫不犹豫的出招攻击凌王!不管是什么理由,不论他们之间有何关系,这个人再次破快了她的报仇,她今日一定非得杀了他不可!
带着狂怒的招式,一出手就招招致命。
凌王见招拆招,也是毫不手软。整张俊脸已经阴沉的可怕,漆黑的墨眸中压抑着狂风暴雨!
两人在营帐内瞬间过了数十招。
周围的士兵们在司徒麟南的示意下,全都静静的站在一边,没人上前动作。虽然他们不明白将军为什么不要他们进攻,但是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全都像是见到了鬼一般,一个个惊恐的瞪大眼,张大嘴忘记了合上下巴。
风清晚根本忘了这里是哪里,她只知道她报仇再次失败!而且几次三番都是被同一个破坏!即使心中对他有些感激和一丝莫名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全部化作虚无。
她恨他!只有恨!
她要杀了他!杀了这个阻止她报仇的人!
风清晚怒红了眼,双手成爪,凛厉的朝前抓去。
凌王身形后闪,避过她的利爪,伸手一握,正好把她的利爪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但另一只爪立刻朝他面颊袭来,他闪避不及,耳后被抓出一道血痕。
他怒极,手中用力一带,让她自然的跌进自己的怀中,看似就像近身打斗一样。以着只有他们能听见的音量在她耳边冷道:“别打了!”
风清晚冷冷的瞪他一眼,一时间根本忘记了他说这样的话有何不妥之处!她毫不犹豫的从他怀中退出,立刻抬腿不客气的踢出去。
凌王的脸色沉了沉,以他的武功要打过这个女人简直是轻而易举,但是眼下他不能暴露出太多的武功,他知道司徒麟南那老家伙正在探他的底。可是这个女人现在怒气攻心,根本什么都不管不顾,什么招式都往他身上使了。
风清晚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他,心中的愤怒更是节节往上升,眼光一瞥,正好瞧见不远处地面上的匕。
她忽然凌空一起,旋身踢了一脚地面上的匕,那深埋在地面上的匕被飞快的踢至半空,顺势掉进她的手中。
握住匕的把柄,她眼中杀气一闪,招式愈加凛厉狠绝。
她是非要置他与死地不可,欲处之而后快!
凌王见她那双清澈的眸中闪着不容错辨的恨意和坚决,心中的怒气不禁也狂飙而上。想不到她竟是真的要杀了他解恨,一边化解她不断袭来的招式,一边脑海中维持着最后一丝的冷静,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一定要想办法先救这个女人出去才行。
一边的司徒麟南慢慢调息收势,嘴角边扬起一抹诡异的冷笑。
瞅准一个时机,司徒麟南突然提起大刀,身形快如闪电一般朝着风清晚当头就是一刀劈下!
凌王与风清晚都感觉到浓浓的杀气靠近,打斗中的两人微微一顿,杀气已行至身边,躲已躲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凌王双手扣过风清晚的腰,旋身一把带她飞离约有一丈远。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司徒麟南站定身形,老眼如炬的看着前面的凌王。
“司徒将军,这人本王要了。”凌王说的不紧不慢,眼内暗光流闪,示意风清晚别乱动。
打红了眼的风清晚此刻脑海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清醒,但她一点也不会领凌王的这个人情!当她看到对面的司徒麟南时,清寒的眸中寒冰迸现,银牙咬的“咔嚓”作响,双拳紧紧握住。
正要再去杀司徒麟南,却被近在身边的凌王抢先一步点住了穴道,顿时,她只能双眼喷火的瞪着他的侧脸!
“王爷,你这就让本将军为难了!这个刺客来历不明,而且王爷刚才也看到了,他想要本将军的性命,而本将军也险些丧命。现在王爷却要向本将军要人,这话要是传回皇上的耳中,本将军也不好交代啊。”
“将军放心,这事本王自然会向皇兄解释。”
“即便如此,也要问问随着本将军出生入死的这群兄弟们可同意?”司徒麟南指了指营帐内站着的士兵们,老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和阴笑。
“我们不同意!”
“对,我们不同意!不能放了这个刺客!”
“不能放了刺客!”
“……”
士兵们顿时乱哄哄的一片,每个人的脸上愤怒不已!
“想不到凌王竟要留下一个刺客的性命!”
“堂堂凌王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
很小声,很小声的窃窃私语在士兵们之间传出来,风清晚虽然穴道被点,但是听力没有问题,当听到这些话时,她的眉头忽地皱得更紧,脸上更加寒了几分!
“将士们,刚才你们可有一人死去?”凌王扬声对着所有的士兵们道,声音中自有一股威信。
众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一些被打到的轻伤之外,似乎确实没有一个伤亡。
“这个刺客并不想杀你们。”凌王又道。
风清晚听言眉间更冷。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指望这样就可以放她走么?
士兵们中间的嘈杂声更甚,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有的还在频频点头。
“素闻凌王爷是性情中人,今晚本将军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凌王对一名外来的刺客竟然也可以这么宽宏大量!”司徒麟南嘲讽的声音道来,眼中的杀气直直射向旁边的风清晚。
风清晚全神戒备,双眼狠狠的对上司徒麟南,仇视的目光足以粉碎任何一个人!
“谁说本王要放过这个刺客了?”凌王的声音慢条斯理,却令人心底透凉。
“将士们,这个刺客刚才并不杀你们,可是你们刚才也看见了,她想杀本王,你们说,本王能轻易饶恕她么?这件事,本王只想与她私下解决!至于将军,本王刚才救了你一命,就当是向你讨要这个刺客的命了,如何?”
凌王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毫无预警的当头朝着风清晚泼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