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桐平时极少有这么剧烈的情绪波动。
“畜生……”苏白桐深吸一口气,将手收回来,替十一重新盖好被子。
“那东西好像是……钉子之类的。”海棠犹豫道。
“是铁针。”苏白桐唇角紧抿。
她还记得凌宵天曾对她说过,十一小时候有一次得了场大病,从那以后便不能再行走了。
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在那时候,有人将铁针插入了十一的膝盖骨,让他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十一从小就在宁妃身边,宁妃怎么可能没有觉察?极可能这一切就是在宁妃的授意之下做出的。
就像是剪去了鸟儿的翅膀,让它只能依靠着主人,再也飞不出那高高的宫墙……
真是……畜生不如!
一个晚上,十一都没有再醒过来。
苏白桐也不敢睡,坐在床边看书。
每隔半个时辰,她就用自制的茶汤滴喂十一。
到天亮时,十一虽然还没有醒过来,可是脸上已经见了血色。
凌宵天下了早朝后就直接带着慧香过来了。
慧香依然是伪装成苏白桐的模样,从外面进了焚香阁。
“十一怎么样?”凌宵天身上穿着大红锦衣,领边袖口俱是用金线刺绣的蟒龙纹。
“半夜时醒了,不过现在他身子太虚,可能要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苏白桐道,“他身上的毒只能等他完全恢复后才能清除。”
凌宵天低头看着她,桃花美眸荡漾着柔光,“辛苦你了。”
苏白桐眼底隐隐泛着红丝。
“没事,以前制香时我也常常几天几夜不睡。”苏白桐淡淡一笑。
“那可不一样。”凌宵天抬手揽住她的肩头,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靠着,语气颇为自豪:“以前没人疼你,现在有我在,该休息的时候你要敢不听话我就把你丢到床上去。”
苏白桐忍不住翘起唇角,就连海棠和慧香也都掩口偷笑,悄悄退了出去。
冷梅香丸的气味传来,苏白桐将头靠在他的身上,一瞬间便真的让她产生出一种想要睡过去的安心感。
“我一会还要到楚府去。”她坐直身体,现在还不是她休息的时候。
“去楚府做什么?”凌宵天不解的看着她。
“我答应了菱花,要与她合作。”
一听到菱花这个名字,凌宵天眸光瞬时暗淡了几分,顿了顿,终是柔声问,“可需要我陪你一起去?”
苏白桐看了他一眼,凌宵天闲散了好长时间,最近也开始上了早朝,就连晚上回府也有公事要处理,他哪里的闲工夫陪她到处跑。
“有丝情陪我就行。”
凌宵天似有不满,不过什么也没说,只是揽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环的更紧。
不一会海棠从外面端了药进来。
苏白桐离开凌宵天的怀里,上前亲自接了药碗。
凌宵天跟她一起走到床前,替她将帐幔掀起。
十一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睡的很沉,一动不动。
苏白桐仍是用勺子一点点的滴喂,凌宵天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到最后就连他也不得不佩服起苏白桐的耐心来了。
“为何不让他一气把药喝了?”凌宵天不解道。
苏白桐将空药碗放下,额头微微见了汗,“他现在身子太弱,而且不能吞咽,过多药液进入后会被呛住。”这时候病人很容易就被呛死。
凌宵天抬手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她额头的汗珠,“他什么时候才能自己醒过来?”
“就这两三日内。”苏白桐道,忽地她压低声音,“有件事我想你还是早些知道的好。”
她便将昨日与海棠现十一的腿骨被人插入铁针之事说了一遍。
凌宵天听完亲自上前查看,当他的手摸到那枚铁针时,身子不由得一僵。
“没错……是铁针。”这几个字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凌宵天的脸上掠过一丝伤痛之色,“是我们大意了。”
“十一住在宫里,你们纵是有心护他也是鞭长莫及。”这种时候,苏白桐反过来劝慰他。
“此事,还是不要让十弟知晓的好。”凌宵天道。
苏白桐微微颔,要是十殿下知道此事,说不准又会跑回来,这样反而正中宁妃下怀。
“等十一身子调养好了,我就试着帮他把铁针对取出来。”
十一现在这个样子连身体里的毒都没有清,要是再拔针,只怕针还没出来,人就早死过去了。
苏白桐把慧香和海棠都留在了焚香阁,她则带着剑丝情去了楚府。
凌宵天不放心,又派了鬼面带人护送。
结果这一路上,气氛格外压抑。
苏白桐虽然困的不行,可是也能感觉到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沉默。
“这么大的怨气……”苏白桐抬头瞥了一眼盘膝坐在车厢角落里的丝情。
丝情别过脸去,好像没有听见苏白桐在说什么。
苏白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她盯着鬼面的背影,眸光如刀。苏白桐抬手揉着额角,随车护送的侍卫们全都感觉到丝情的目光,一个个避之不及,等到了楚府,鬼面现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就好像在他身边能招来什么天雷滚滚似
的。
鬼面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就明白了。
“王妃请下车。”鬼面上前拱手施礼。
丝情纵身一跃,先跳下车来,走过鬼面身边时,肩膀重重的撞向他。
鬼面没有防备,但习武的本能让他不由自主的聚起身体内的真气。
丝情这一撞根本就没有使用内力,结果反把她自己撞了出去。
鬼面一惊,看见丝情倒向一边连忙伸手去扶。
苏白桐刚出了马车便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鬼面一手揽着丝情的腰,丝情袖中暗藏的匕已然出鞘,利刃紧贴在鬼面的脖子侧面。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些侍卫脸上全都变颜变色的,一个个都不敢上前。“扶我下车。”苏白桐面无表情的站在马车上,淡淡道,就像没看到眼前即将出现的血腥事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