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纳闷地问:“我不觉得啊,哪里不像我了?除了这阵子晒黑了点,我还有别的什么变化吗?”
萧梅用鼻子闻了闻鲜花,淡淡地笑了笑说:“你变得客气了,也虚伪了,居然还买了花送给我,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这其实说明了一个问题,见到我你开始心虚了。”
萧梅说完眼睛盯着我,虽然她脸上带着笑,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忧伤和哀怨。我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目光躲闪着垂下头。其实萧梅说得没错,这次来我来看她确实有点心虚,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更不知道如何开口谈退婚的事。
萧梅伸出手,从我的衣领上捡下一根头,富平衬衣的褶皱,又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脸,柔声说:“这阵子在滨河忙坏了吧,你瘦了好多,吃饭肯定不规律,以后要多注意点。”
萧梅的口吻少有的轻柔,目光很柔顺,此时的她很像一个贤惠的妻子,让我心头一暖,忽然鼻子就有点酸楚,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我轻声说:“嗯,我知道的。看到你身体康复得这么快,我心里很高兴,也很欣慰。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们大家都盼着你早日康复,恢复往日的风采呢。”
萧梅嗯了一声,柔声说:“我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只是偶尔咳嗽的时候伤口有点疼。医生今天帮我诊断过了,说如果没有反复的话,过几天我就可以回家休养了,定期来检查一次就可以。”
我伸手抓过萧梅的手,抬起头望着她的脸。萧梅的手掌很小,手指也很纤细,以前我很喜欢牵着她的手,这让我有一种一切掌控在手的感觉。也许是她近期都在医院躺着的缘故,皮肤显得十分苍白,缺少了以往的红润和血色。
我说:“那就好,经历了上次的劫难,比起李玉来我们还能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刚才来的路上我碰到李玉他妈,她看起来明显比以前老了。我听彭强说,李玉中的那一枪伤到了他的神经系统,虽然人还没死,可脑部神经系统却瘫痪了,估计这辈子就成了植物人了。哎,一个家就这样生生毁掉了,我心里满不是个滋味。”
听到这句话,萧梅好半天默默无语,眼睛有点失神。过了会她忽然说:“唐亮,我想出去透透气,你陪我下楼去散散步吧。”
我谨慎地说:“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痊愈,这能行吗?”
萧梅坚决地说:“不会有事的,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不会走很远的。”
既然萧梅坚持,我也不好反对,只好搀扶着她往楼下的花园慢步走去。来到花园,我小心翼翼搀扶着萧梅走了会,然后找了把长椅坐下。萧梅的体力还没有恢复,刚走了一会气息就有些絮乱,额头和鼻尖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我掏出纸巾递给萧梅,她接过去轻轻擦了擦汗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哎呀,这段时间好吃懒做的,体力真是不行了,感觉整个身体都是虚的。”
我抬起头看了看夜空,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夜空之中开始隐隐闪现繁星,月亮还藏着没有露头,整个天幕像一张大网在我们头顶。已经是四月下旬了,虽然气温转暖,女孩子大多数都穿了裙装,但到了夜晚夜风吹来还是有点凉意。
我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给萧梅披上,笑了笑说:“今年我觉得自己真的开始老了,现在开始喜欢这样的夜晚,周围都静悄悄的,感觉心里很踏实。以前我只喜欢喧闹的地方,四周一旦安静下来就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忘了,心就开始慌。”
萧梅说:“以前是你太浮躁,现在上了点年龄心态开始转变了。住院这段时间我算是彻底从繁琐的事务里解脱出来了,心里的体会就很多,以前一旦闲着就觉得很恐慌,总觉得很多事没完成,很多该赚的钱没赚到,一想到这些就着急,心里就慌。可现在我才明白,什么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呢?个人的身体健康最重要,没有了健康的身体,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对女人来说,完整的家庭才最重要,可这些都是我以前忽略的,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我叹了口气说:“你现在明白也不晚嘛。”
萧梅忽然又沉默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盯着远处的路灯不说话。沉默良久,萧梅打破沉默,幽幽地说:“唐亮,你能抱抱我吗?我……有点冷。”
我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臂把萧梅的肩膀抱过来。萧梅转过身,伸出手臂搂着我的脖子,把头埋进我的胸膛里,幽幽地说:“真舒服,好喜欢你抱着我的感觉,心里特别踏实。”
我没说话,脑子里一团乱麻。今天我分明是来和萧梅谈退婚的,可现在居然又像以前一样抱着她,退婚的话又该如何说出口呢?
萧梅闭着眼睛抱了我一会,忽然幽幽地问:“李红怎么样,她近来还好吗?”
我想了想,说:“嗯,她很好,只是……”
萧梅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说:“只是什么?出了什么事了,你干吗吞吞吐吐的?”
我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说:“李红……她怀孕了。”
听到这句话,萧梅的脸色突变,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眼神,盯着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半天她说:“你今天专程来看我,是来跟我谈退婚的吧。”
我低下头,不敢与萧梅的目光对视,低声说:“老爷子和萧伯伯应该已经谈过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了。萧梅,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这样捆绑在一起大家都挺痛苦的。”
萧梅严肃地说:“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
我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看着萧梅的眼睛。萧梅的眼睛是红的,她认真地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一句话,如果你能实话实说,我就成全你和李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