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店出来的时候,李嘉文不远不近尾随在我身后送我走到停车位,她默默无语的样子显得十分的乖巧。
我掏出电子锁打开车门,上车前回头看了眼垂着头不言不语的李嘉文说:“这几天想想办法,策划点活动,或者打几个广告在媒体上,尽量把饭店的人气搞上去吧。至于郑大厨那里,我会跟他认真谈谈的,相信他也是受了情绪影响才一时糊涂,不是诚心的。不管你们两个人有什么误会,坐下来把话说清楚,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李嘉文点点头说:“嗯,我明白。你现在去哪?”
我说:“我先去医院看看萧梅,然后再去找死胖子,明天晚上还要赶回滨河去。哎,最近忙得要死,就没个喘气的时候,整天跟搏命似的,这种苦逼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李嘉文说:“要不要我陪你去呀,最近我事也比较多,萧梅住院这么长时间我也只去医院看过她一次,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呢。”
我想了想说:“算了,我还是一个人去吧。我想跟她单独谈谈退婚的事儿,外人在场的话说话不太方便。”
听到退婚这两个字,李嘉文的眼睛忽然在黄昏里亮了一下,她满脸难以置信地说:“你终于下定决心跟萧梅退婚了?那我……”
李嘉文的后半句话欲言又止,但我明白她后面想说什么,因为她的眼神里分明又燃烧起了希望之火,我本想告诉她李红怀孕了,可话到嘴边又不忍说出来,怕再次刺激到她。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安慰说:“我先走了,饭店打烊后你也早点休息吧,我想今晚我和死胖子谈过之后他应该不会再给你打骚扰电话了。看你连黑眼圈都有了,这些天分明没睡好。今晚一定睡个好觉,把以前缺的觉补回来。”
李嘉文点点头,温柔地说:“嗯,那你去吧,和萧梅好好谈谈。虽然我不是太喜欢萧梅这个人,不过作为女人我现在倒有点同情她,她现在是低潮期,其实更需要你的安慰。你这个时候去和她谈退婚,对她来说有点过于残忍了。”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一点我何尝不知道,谁愿意在一个人的伤口上撒盐呢。只是这个事早晚都要面对,而且省里马上要换届了,这事在换届前谈比换届后谈要好。我们家老爷子应该已经跟萧铁山通过气了,现在是只剩下萧梅自己表态了。嗨,不说了,想起这些破事我就头疼。”
李嘉文低着头,眼睛望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我很想把李红怀孕以及和韩博深赛马的事告诉她,可张了几次口,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好作罢。
2
我开车沿着人民路一路往医院开去,越接近医院的时候我心情越忐忑,见到萧梅我该如何开口呢?我在脑子里设想了好几个开场白,可很快就自我否定了这几个设想。
越想越头疼,人生很多时候充满了矛盾和悖论,当你越是不希望伤害一个人的时候,反而越是容易伤害到她。感情这东西是一把双刃剑,你欺骗一个人是伤害,但实话实说又令人如此难以接受,同样是一种伤害。就好比李嘉文,给她希望又失望是一种伤害,不掐灭她的希望同样是一种伤害。
人这辈子就是在矛盾中活着,备受煎熬。当然了,说一千道一万都怪我自己意志不坚定,既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也管不好自己的上半身。如果当初自己坚定一点,不招惹这些女人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烦恼。可人又都是感情动物,最难控制的恰恰是自己的情感。真正能够完全控制七情六欲的,要么是圣贤,要么根本就不是人。
在医院门口的花店,我进去买了一束鲜花,然后捧着花进了住院部。经过一间病房的时候,李玉的母亲端着便盆从病房出来迎面走了过来。在这个地方以及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李玉的母亲,我有点措手不及。李玉的母亲同时看清楚手捧鲜花迎面走来的人是我,也显得有点惊愕,看了我一眼之后匆忙低下头,然后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我注意到,李玉的母亲明显老了,头白了许多,以前还算红润细腻的皮肤明显多了一分疲惫和衰老。这让我有点心酸,李玉的母亲出身于李家镇一个农民扑通的家庭,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可以说,她看着我和李玉一起长大的,以前我没少吃过她做得饭,可事到如今我们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我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心想一会从萧梅病房出来再顺便去李玉那边看看。我走到特护高干病房区,找到萧梅的病房号。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萧梅的声音,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萧梅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正穿着病号服拿着一本书坐在床上阅读,看萧梅的气色和身体状况,比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看到萧梅身体康复良好,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这次她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安然无恙回来了。无论如何一个人能活着,而且健康地活下去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萧梅看到我手捧鲜花进来,微微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脸上缓缓挤出一丝表情,淡淡地说:“你回来啦。”
我点点头,走到萧梅病房前,弯腰双手把鲜花递给她,笑了笑说:“鲜花配美人,这束花送给你,祝愿你早日康复出院。”
萧梅伸手接过鲜花,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说:“花很漂亮,谢谢。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你都不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