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赵弘润还不觉得有何不对,直到眼下听了阿穆图的话,他这才反应过来。
『父皇他想做什么?收回三川?应该不会。收回三川,势必会激起三川之民联手奋起反抗,我大魏国土并不算紧张,实没有必要为争一块土地而倾尽举国之力,叫韩、楚趁虚而入……换句话说,父皇是有意派出司马安去“警告”三川之民么?等会……这岂不意味着,父皇其实早就猜到司马安会屠杀三川之民?』
赵弘润伸手揉了揉眉骨,揣摩着其父皇此举的用意。
他逐渐现,原来不是『无军队可用才情非得已选择司马安的砀山军』,而是『必须司马安的砀山军出面』,因为唯有砀山军的杀伐之风,才有可能震慑住桀骜不驯的三川之民。
『妈的!怪不得司马安敢毫无顾忌地便脱离了大军,丝毫不顾及我这个主帅的权威,原来……』
赵弘润捏了捏拳头,忍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口。
废话!
若是司马安当真得到了赵弘润他老子私底下的授权,还用得着理睬他赵弘润么?
前几日在听说司马安不听调度擅自脱离大军后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的赵弘润,这下子总算是彻悟了。
他终于明白,司马安这个在他看来『决不可轻易派遣出征的大杀器』为何会被派到三川。
而此时,阿穆图亦感慨地说道:“你父亲,看来不是一位好相与的君主啊……”
说罢,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道:“贵国魏王的意思,我大致是明白了。我相信你们魏国并未企图夺回三川,不过,似贵国那支军队肆意屠杀我三川之民,我青羊部落亦不能坐视不理……”
“爹爹?”乌娜闻言吃惊地问道:“爹爹要跟魏国开战么?”
阿穆图脸上浮现几分踌躇之色,似乎正在深思地利弊。
见此,赵弘润连忙说道:“阿穆图大叔且暂缓做出决定,且让我试试,是否能阻止砀山军。”
听闻此言,乌娜好似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欣喜地说道:“对呀,我的弘润他是那先什么军的主帅,他一定能阻止那支军队的。”
赵弘润与阿穆图彼此对视一眼,苦笑不语。
想来的也是,要是司马安当真愿听从赵弘润的话,那他之前就不会擅做主张地使砀山军脱离大队伍,独自率军屠杀三川之民。
这一点,无论是赵弘润亦或是阿穆图,都心中有数。
“尝试看看罢。”
赵弘润自言自语给自己打了打气,旋即拱手抱拳对阿穆图说道:“阿穆图大叔,要麻烦青羊部落帮我一个忙了。”
“打探那支砀山军的踪迹么?”阿穆图摸了摸胡须,点头说道:“互利互惠之事,谈不上什么麻烦。只不过……润侄,你有把握阻止你们魏国的那位大将军么?”
诚然,倘若砀山军大将军司马安当真受到了天子私底下的授意,那么,赵弘润想要阻止司马安,非常困难。
“成或不成,试过再说。反正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唔。”阿穆图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对儿子乌兀说道:“乌兀,你带三百名族人去打探消息,若是打听到一支名为砀山军的军队,你立马返回此地。”
而此时,赵弘润从御史补官邱毓手中借来一支笔与一张纸,在纸上用魏篆写上『砀山』两字,递给青羊部落的少族长乌兀,口中说道:“若其军旗上写着这两个字,即砀山军无误。”
乌兀接过纸来,仔细瞧了几眼,旋即一边点点头,一边将纸张小心叠好,收入怀中。
当日,青羊部落的少族长乌兀领着三百名族人,骑乘着马匹去打探砀山军的踪迹去了,而赵弘润一行人,则在青羊部落在此地所设的临时的部落营地住了下来。
本以为乌兀这一去最起码也得五到十日,没想到,次日的下午,乌兀便带着几十名族人迅速地返回了青羊部落的临时营地。
当时赵弘润与阿穆图正在族长帐篷内等候着消息,便见乌兀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大声喊道:“找到了,老爹,砀山军正在此地西北三十里左右,与褐角部落打仗。”
“褐角?”阿穆图闻言皱了皱眉。
从旁,赵弘润好奇问道:“褐角?是羯角部落的别称么?”
“不。”阿穆图摇了摇头,解释道:“褐角是褐角、羯角是羯角。……确切地说,羯角部落是许多个羯族人的部落聚合在一起所组成的大部落,而褐角部落,在羯族人中已有至少百余年历史,是一支实力颇为强大的羯族部落。”说罢,他转头望了一眼赵弘润,语气怪异地说道:“没想到那支砀山军撞上了褐角部落,润侄,褐角部落非常强大,或许……”
仿佛是猜到了阿穆图的心思,赵弘润接口说道:“大叔是想说,『或许砀山军会在褐角部落面前覆灭?』”
“……”阿穆图摸着胡须苦笑了一下。
见此,赵弘润摇摇头说道:“阿穆图大叔,你太小看砀山军了。”
听闻此言,阿穆图用惊异的目光望了几眼赵弘润,在一番沉思后说道:“让乌兀给你带路吧。”
“多谢。”赵弘润拱了拱手,转头望向乌兀,便见后者点了点头。
从旁,乌娜见此急着说道:“我也要去。”
阿穆图一听,皱着眉头呵斥道:“你去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那里正在打仗!”
只见乌娜搂着赵弘润的胳膊,一脸不情愿地说道:“我就要去嘛。”说着,她抬头望向赵弘润,恳求道:“姬润,你带我一起好不好。”
赵弘一脸为难。
“胡闹!”阿穆图气愤地呵斥道:“乌娜,你给爹爹我留在部落里!”
“……”乌娜闷闷不乐地哼了声。
从旁,深知妹妹性格的乌兀一见妹妹的眼神,就知道她还未死心,遂笑着说道:“老爹,就让乌娜一起去吧,反正就是带个路,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要是这丫头晚上独自偷偷溜出去,去追赶这小子,反而更加危险。”
“……”阿穆图皱了皱眉,瞧瞧乌娜,又瞧瞧赵弘润,可能是想听听赵弘润的意见。
见此,乌娜连连拽着赵弘润的衣袖,给他打暗号。
在这种情况下,赵弘润也只有替她帮腔了:“阿穆图大叔,你放心,我会照看好乌娜的。……或许有可能,当我们到那里的时候,那边的战事就已经结束了,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
『结束了?是说褐角部落会迅速惨败了那支砀山军的手中?』
阿穆图略有些惊愕地望了一眼赵弘润,很是纳闷后者何来的底气敢夸口战场胜负。
“既然如此,乌兀、润侄,你俩多加照顾乌娜,不可叫她随意乱跑。”
“嗯。”
“好的,老爹。”
待等用过饭,赵弘润一行人便在乌兀以及百余名青羊族人的带领下,迅速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在赶路的途中,赵弘润估计着砀山军的行军方向。
正如他所料,砀山军果然是朝着羯角部落的部落营地方向而去的。
在没有指路地图的情况下,砀山军还是正确找到了羯角部落的方向,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说实话赵弘润实在不愿细想。
整整赶了半天的路程,赵弘润一行人在乌兀的指引下,逐步靠近后者口中『褐角部落与砀山军厮杀的战场』时。
此时已是几近黄昏,远远地,赵弘润听到前方依稀传来了战场厮杀的呐喊。
见此,赵弘润减缓了战马的速度,驾驭着战马登上一片高坡,远远眺望前方。
只见在远方的战场,数以万计的军队正在彼此厮杀,不过就赵弘润所看到的战况而言,这场仗应该是已经打了有些时候,几近尾声了。
毕竟战场上所呈现的局面,是身穿墨色甲胄的一方军队企图扩大战果,死咬着敌军不放;而另外一方,那些身穿着不同式样的皮甲的军队,则是苦苦地支撑着。
在这片土地上,清一色墨色甲胄的军队,也就只有魏国的砀山军了。
『已经结束了啊……这场仗。』
赵弘润默默地想道。
对他而言,这场仗其实已经分出胜败了,接下来就是收纳俘虏,清理战场。
然而对于砀山军而言,似乎这场仗还未打完。
只见在远方的战场上,在战场外围,两支砀山军的骑兵队仿佛两个滚动的车轮,在褐角部落的军队中反复循环地打着圈。
依稀望见,那些砀山军的骑兵队根本不停下来与褐角部落的步兵厮杀,只见他们套着手盾的左手,一边握着缰绳,一边护住胸膛,右手则手持着利剑,不停地挥舞。
不管手中的利剑能否砍到敌人,这些骑兵的速度丝毫不减,因此在很多情况下,褐角部落的步兵在遭到一名砀山军骑兵的攻击后,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击,那名骑兵便已驾驭着战马冲到更前头去了。
而随后,便是后方陆续而来砀山军的骑兵们,继续朝着他们挥舞利剑。
似这种与步兵一触即走,并不与其硬拼、只在敌军外围反复循环打圈,利用战马的机动力优势寻找敌军破绽之处加以打击的战法,即是大名鼎鼎的骑兵车轮战法,即『车悬阵』,是骑兵屠杀步兵的最惯用的战法。
除非步兵手举坚固的大盾,组成像壁垒般的防线,并用专门对付骑兵的长枪(比一般长枪要长)抗拒骑兵,否则,步兵在骑兵面前,很多情况下都是处于劣势的。
这不,褐角部落的军队根本无法阻挡砀山军的骑兵队,而待等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对方的骑兵队时,砀山军的持盾步兵们,则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杀。
这些持盾步兵们,阵列有序、行动整齐,一排士卒仿佛就跟一个人似的,举盾挡住敌军的攻击,随后趁对方攻击间隙,骤然挥刀将对方砍杀。
整支军队,仿佛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以最省力、最有效率的方式,杀死敌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