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赐沈慕白表字及赏赐其内眷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师，自然，京师显贵意图与之联姻的事儿就不了了之。
虽然各家都不怎么真正将小皇帝放在眼里，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公开与皇帝对着干，他们必须要扛得住几年后皇帝亲政后的报复。
倒是第三名韩家子弟韩嘉彦，旋即引起了京师各家的追捧。
韩家本就是大宋名门，与显贵之家联姻也属于正常。
随后沈慕白听说韩嘉彦被高太后的娘家哥哥高士林的孙女高氏看中准备结亲，还专门送去了一份贺礼。
春风送暖，东京开封进入了绿意盎然的春天。
转眼间就是二月二十九，今儿正是殿试的日子。
天不亮，李青萝、王语嫣和阿朱就开始帮着伺候沈慕白起身，又为他准备书箱诸物，一会要进皇城参加殿试。
当黎明的曙光透亮时，三女亲送沈慕白出府入皇城。
按照今年的规则和宋哲宗的恩旨，今年的殿试只有一日。
所谓殿试，是指皇帝亲自在殿廷主持考试，又称亲试、御试、廷试。
殿试由皇帝亲自出题，共分两场。
第一场为策问。
在太和殿外设考场。
考生答完之后，由主持宰辅初选报请皇帝御览，确定三甲的初选排名大名单。
随后进行第二场诗赋。
皇帝于太和殿内接见考生，亲自出题，命考生临场完成，再钦点前三名。
随后三甲的最终名单，由皇帝与几位宰辅共同裁定，以皇帝意见为主。
本科殿试照旧在太和殿举行。
卯时初，沈慕白随着百余名具备殿试资格的新科贡士从正阳门而入，又经中左门入东华门，再直入太和殿前。
沈慕白抬头望着巍峨高耸的太和殿，红日初升霞光铺洒，整个皇宫流光溢彩。
不出意外的话，从今天开始，他将成功踏入这个世界的权力阶层。
虽然还处在个人成长的初级阶段，但毕竟是开了一个好头。
……
殿试结束，议定的一甲前三名，及其余二甲的名次大名单正式呈报，履行程序。随后，礼部会将经过皇帝御批的殿试结果存档，明发中外。
按照常规，唱名赐第本在殿试三日后举行，但今日殿试属于皇帝特制，故无论早晚都会一并公布。
所以，贡士们离开太和殿后并未出宫，而是在东华门外焦急等待最终的结果。
沈慕白最近反复研究过大宋科举取士的基本规律，发现新科进士中至少有三分之二要下放各地为官，或主政一下县，或为各专业地方衙门的辅员。
常为从七品或正八品。
至于一甲前三，素常在京授官，多为清贵的翰林词臣，进入翰林院。极个别的情况，或直授某州通判。
常规，状元授翰林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编修，前者为从六品，后者为正七品。
譬如上科状元，“即授秘书省校书郎、直史馆，翰林院修撰”。
一甲前三与普通进士的前途差别巨大。
等同于清华北大毕业生与非985或211的普通院校生的差别，可能还犹有过之。
而翰林多为缓冲镀金，是朝廷重点培养的对象，下放地方充实简历，磨砺才干，适当时机再召回京来，出任各部大员。
乃至宰相。
换言之，翰林出身的人不一定能当上宰相，但出任宰相的人，毫无疑问都从翰林词臣起步。
几乎无一例外。
当然，特殊情况还是有的。
沈慕白独站一隅，因为小皇帝的器重，他的新科状元名位几乎没跑，周遭贡士都心知肚明，投来的目光多为艳羡，也不乏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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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日暮时分，才进行唱名赐第，沈慕白果连中三元，赐进士及第。
同年进士纷纷上前来贺喜，沈慕白面带微笑与诸人寒暄，完了刚准备出宫，回去与王语嫣与阿朱庆贺一场，结果却半路在慈德宫的管事太监拦住。
慈德宫太皇太后召见。
沈慕白心中一惊。
凭直觉，他觉得高滔滔这老太太似乎有点来者不善啊。
……
慈德宫。
沈慕白恭谨踏入殿中，在女官李淑带领下，朝见太皇太后高氏。
令沈慕白意外的是，小皇帝赵煦也在场，除了小皇帝外，还有当朝几位宰辅，打头的便是吕大防，范纯仁几人。
小皇帝的脸色不甚好看。
这更加验证了沈慕白先前的猜测。
高太后端坐在上，凝望着台下这位凤仪隽秀的新科状元，近距离看，沈慕白姿容样貌更加出众。
随后，高太后随意勉励几句，遂下恩旨，赐封沈慕白一等太仓县男，食邑三百户，世袭罔替。
沈慕白吓了一跳。
未曾授官先封爵？
还是从五品的男爵？
“臣拜谢太皇太后，官家隆恩浩荡，吾皇万岁万万岁！”
虽然觉得古怪，但该有的谢恩礼还是不能少的。
“状元公请起。本宫与诸位宰辅，还有官家一起商定，先赐你爵位，暂不授官职，特擢你为大宋使臣，代本宫前往西南大理国天龙寺拜佛祈福……你可愿意？”
“臣……遵旨！”
沈慕白这才恍然大悟。
闹了半天，姓高的老太太不愿意让自己留在小皇帝身边，所以就随便给个爵位，把自己打发出去？
难怪小皇帝脸色不好看。
看来，在这场权力博弈中，小皇帝貌似胜利，其实还是大打折扣。
不过，对于沈慕白而言，这般差使其实是最好不过了。
在他看来，至少比留在京里参与这些蝇营狗苟和尔虞我诈的权力斗争要好。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凝望着拜伏在地的沈慕白，突然起身朗声道：“长卿，此番朕命你前往西南大理礼佛，为皇祖母祈福，汝定不能怠忽。
一待礼佛事毕，卿当即刻返京，汝之大才，还当效命于朝廷为要。
皇祖母，您说是不是？”
小皇帝扭头望向高太后。
眸中锋芒闪烁。
高太后温和一笑：“那是自然。状元公，此番出使大理礼佛，算是本宫欠你一个人情。来人，取玉佩来。”
女官李淑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块凤纹玉佩递了过来。
皇宫里的物件自然都是珍宝，当然就算是一块石头，只要是高太后赐的，那也具有重要价值。
小皇帝这才面色稍霁。
左右顶多不过半年光景，沈慕白就会结束差使返京，到那时候，高太后便没有再阻拦他将沈慕白纳为心腹之臣的借口。
沈慕白双手接过玉佩，谢恩已毕，退出大殿。
但他的人才刚离开慈德宫，就被皇帝身边的心腹小太监崔欢拦住：“恭喜沈爵爷了！”
沈慕白笑了笑：“岂敢？”
被宫里太监当面称之为“沈爵爷”，他突然有种大宋天龙版韦小宝的既视感。
崔欢压低声音道：“沈爵爷，官家已命皇城司副指挥使冯澜帮你物色精干高手，充为你的护卫，此去千里迢迢，还请爵爷务必保重！”
“还请崔公公待沈某拜谢官家！官家隆恩浩荡，臣永志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