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脑袋嗖的一声飞回身体，江无舟坐着不动，一只手悄悄摸向胸口。
老人发觉了江无舟的动作，一声爆呵伸手掀翻了桌子。
看到桌子翻滚着直冲自己面门而来，江无舟迅速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向后倒去。
桌子擦着江无舟的额头飞过，重重地砸在身后的地面，木屑混着泥水飞溅。
没等江无舟起身，那个脑袋已经张着嘴飞向江无舟。
江无舟瞅准时机甩出手中的瓷碗，正中对方面门，疼得那后面的腔子直举着手在上方扒拉。
江无舟冲着那颗正在呲牙的脑袋笑着说道：“赶紧回去揉揉，本来就蠢，再让小爷把你砸得更笨了。”
脑袋在空中甩了甩，一边哇呀呀的大叫，一边又再次飞向江无舟。
凉棚后面突然冲出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刚刚端碗的女子，另一人是个少年。
二人张牙舞爪的扑向江无舟。
江无舟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的瞬间向正前方冲出一拳。
飞在空中的脑袋来不及躲闪，直接撞在江无舟的拳头上，砰的一声飞了出去，落在凉棚外面的水坑里。
少年见老人吃亏，双腿弯曲蓄力，整个身体向江无舟扑了过来。
江无舟看他虽然招式唬人，却身体僵硬速度缓慢，侧身往后撤了一步就躲开了少年的攻击。
少年似乎并未想过后招，竟然在江无舟的面前落下，直挺挺砸在地上。
女子却趁江无舟躲避之时扑他下盘，一把抱住江无舟的另一条腿。
江无舟手中没有兵刃，准备提掌拍击女子头顶，右手刚一用力，就感觉腿上被人咬了一口。
江无舟心中暗骂对方如撒泼的疯妇一般，却察觉到腿上传来的感觉并不是尖牙利齿的感觉，也没有痛感。
就在江无舟分心的时候，地上的少年已经爬了起来，又是同样的招式向江无舟扑来。
江无舟只得发力挣脱女子的双臂向后撤去。
谁知那女子的力气和重量比江无舟想象中轻了许多，竟然被江无舟带出了凉棚。
江无舟也因为发力过猛，整个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
扑向江无舟的少年也不出意料的趴在雨水之中。
二人好像十分害怕淋雨，沾到水的一瞬间就叫喊着退回了凉棚。
那二人站在凉棚下，冲着江无舟支支吾吾的比划着，眼睛鼻子和嘴巴，顺着脸上流淌的雨水，渐渐变了形，跟着从脸上流到了地上，圆圆的脑袋上，只剩下一张光图图的脸，像一张白纸。
江无舟定睛一看，那就是一张白纸。
随着水坑里脑袋的叫喊声越来越小，少年和女子也不再动弹，慢慢变成了棺材铺里常见的纸糊童男童女，只是脸上的五官已经被雨水冲掉，只剩下了白纸。
水坑里的脑袋这时候挣扎着说道：“鬼爷爷饶命，鬼爷爷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求鬼爷爷放过小老儿。”
江无舟站在水坑边上，看着那满脸污泥的脑袋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鬼？”
脑袋吐了两口嘴巴里的雨水说道：“喝了香炉灰一点事没有，肯定是咱们鬼界的朋友。”
江无舟抬手遮挡着雨水，转身就要回凉棚，却被脑袋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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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爷爷高抬贵手，把小老儿的脑袋带回去。”
江无舟转身蹲在水坑边上问道：“你自己不是会飞吗？”
脑袋尴尬一笑，又吐了两口雨水说道：“道行浅薄，飞两下就没力气了。”
江无舟摇摇头，伸手抱起脑袋回了凉棚，将脑袋随手往腔子上一放。
老人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两下，赶紧跪下磕头：“小老儿多有得罪，感谢鬼爷爷搭救。”
江无舟伸手扯过板凳坐下，一只脚搭在腿上晃悠悠的问道：“你既然知道我也是鬼，为什么还要对我动手？”
老人抬起头说道：“这路上的粮食少，我也担心你抢我生计。”
“粮食？”
老人一脸谄媚的说道：“我闻着爷爷身上还有人味，又对粮食不熟，想必是新生的鬼魂吧？”
江无舟玩味的点了点头，等着听他接着说下去。
“咱们这种天地不问的孤魂野鬼，都是自生自灭，得想办法让自己待在这世上，所以就得像活人一样吃粮食。不过活人的粮食是五谷畜禽，咱们的粮食就是活人。”
江无舟听得汗毛直立，盯着老头问道：“鬼吃人？”
老人点头说道：“对呀，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能宰杀畜禽吃肉，咱们鬼也得吃东西啊。”
江无舟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不去投胎已经是乱了鬼道，还敢在路上吃人，不怕鬼差捉了你下地狱吗？”
老人委屈又无奈的说道：“小老儿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儿孙早就不来祭拜，哪有什么香烛元宝进食。无奈之下才诱惑赶夜路的胆大后生用来填饱肚子，不至于勾魂的使者还没来，小老儿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九品鬼差捉鬼都得按照遁局书引办差，一张符纸收一个鬼，更何况自己现在连九品鬼差的身份都没了。
虽然对眼前这个满嘴歪理的鬼老头恨得牙痒痒，江无舟也无可奈何。
老人似乎察觉到江无舟并不打算伤害自己，便壮着胆问道：“鬼爷爷要是不嫌弃，就留在我这坟头，跟我一起度日。以鬼爷爷的身手，再加上我这飞头的本领和香炉灰的药力，包管方圆百里的恶鬼不敢跟咱们抢买卖。”
火气已经到了极点的江无舟，听到老头火上浇油的话，气得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他踢得躺在地上。
江无舟一脚踩在老头的胸口问道：“这方圆百里还有多少像你一样的恶鬼？”
老头被江无舟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直哆嗦，颤巍巍说道：“大大小小有十几个，不过我们都得听淮水蛟大王的，一到这雷雨天气，就要给蛟大王进贡，不然也不会冒着雨在这等买卖上门。”
老人指着地上的两个纸糊人偶接着说道：“我这两个纸娃娃也被大雨淋毁了。”
江无舟呸了一声说道：“助纣为虐的精货，留着也会祸害人。你说的那个蛟大王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
老人摆着手说道：“不是小老儿胆小，那个蛟大王可是咱们惹不起的啊。”
江无舟脚下一用力，恶狠狠的说道：“过了十月初一，就是龙王犯错，小爷我照样勾它的魂！”
老人惊讶的看着江无舟，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