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宣德坊。
贺府的后花园中,晨雾缭绕,露珠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贺娇娇和倒霉丫鬟红梅被花姨娘罚在这里已经蹲了大半个时辰马步,贺娇娇倒是没所谓,以前也由于练武不认真,常被罚蹲马步,红梅练武没有天赋,贺娇娇要发脾气就罚她蹲马步,此时也已经是两股战战,汗水湿透了。
花姨娘自己也一起蹲了大半时辰,便去陪李夫人一起吃早餐了,留下主仆两人继续在晨风中摇曳。
“二小姐,我坚持不住了。我能问问到底为啥被罚么?”红梅声音都有些颤抖,一大早就被罚,真是很莫名其妙!
贺娇娇抬眼望着红梅,想着昨晚的荒唐事,有些歉意又有些小兴奋地说道:“嘿,只怪你睡太死,本小姐出去溜达了一圈,你都不知道,可惜被姨娘发现了,不过没事,再坚持一会就到时辰了,一会去找姐姐去!我可有好些事告诉她呢,额……哎!”
贺娇娇说着又想起了昨晚谣言主角之一已经离世的姨娘,顿时兴奋不起来了,只叹息一声。
这下红梅更郁闷了,不过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莫名挨罚也只能认了,谁让她们情同姐妹呢,有难同当呢。
“可是小姐,我坚持不住了……哎哟……”红梅还没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直冒泪花。
“哎呀,叫你和我一起练武,你偏受不了苦,你瞧瞧你这弱不经风的样子,真丢我的脸!”贺娇娇一脸嫌弃,但还是将红梅扶起来。
“你可知道我昨晚去哪里了?”贺娇娇扶着红梅,凑她耳边低声说道,看起来神神秘秘。
贺娇娇见红梅还撅着嘴巴,不搭理她,用力拍了拍她的屁股,惹得红梅大叫起来。
红梅此时哪里还关心这个,捂着屁股一瘸一拐一脸委屈,但在贺娇娇又扬起手掌下,还是忙配合道:“那小姐,你昨晚去哪里了?”
贺娇娇见状一脸得意道:“哼哼,昨晚我去武定侯府看我男人了!”
“啊!小姐,你,你你……”这是真把红梅惊到了,都说不出话了,她顿时觉得这马步蹲的不冤枉了。
“走,我要和姐姐去说说,昨晚可是很刺激呢!”
“小姐,慢点,我抬不动脚了……”
等贺娇娇主仆二人洗漱完,跑到贺萧萧房间时,才知道贺萧萧被母亲叫过去了,于是两人又赶到李夫人院里来。
堂中居然来了一位宫中女官,和两位宫中嬷嬷。
原来是皇后得知李泽州的谣言,以及皇帝的属意,为表示她对赐婚的重视,和打消贺夫人的顾虑,特派了尚仪局女官前来,并有两位管教嬷嬷来教些规矩,其实也就来走个形式,但李夫人心里则舒服多了。
贺娇娇忙上前见礼,贺夫人则顺势介绍一番,并说出会让贺娇娇一起加入贺府为妾室。
其实这种操作在高门大户里倒是也常见,只不过她没想到身为首辅的贺家也会这样,可见在贺府中贺萧萧很是得宠,还搭上个妹妹做陪嫁。
侧面也体现古代庶出的子女的地位,在这位宫中女官眼里,也就如同通房丫鬟一般。
不多久,女官便回宫中复命。留下两个嬷嬷,被安置去绣楼偏厢。
贺萧萧此时只是安静地坐着,并不说话,对她来说,未来夫君名声如今这么“响亮”,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只是迫于一直以来的规矩,无法抗拒。
“姐姐,我们回房去说说话?”贺娇娇见状,也能猜到一些,便走到贺萧萧前,拉起她的手,很想赶紧将昨晚的事说与贺萧萧听。
却没发现贺夫人此时坐在主座上面色阴沉。
盯着贺娇娇喝声道:“娇娇,给我在堂中跪下!”
贺萧萧闻言也吓一跳,望着母亲和妹妹,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贺娇娇哪里还不明白昨晚夜探侯府的事被花姨娘告知了贺夫人,于是老老实实撩起裙摆跪在堂中,低着头,心里默默埋怨着花姨娘这个亲生母亲不够意思。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越来越不懂规矩为何物了!这段时间好好和宫里的嬷嬷学规矩,别想再舞刀弄剑,上蹿下跳!”贺夫人早上得知这件事,真的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难得的把花姨娘也说了一通。
“侯府也是你能随便闯的嘛?你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啊?平时对你的放纵,没想到你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现在你姨娘还要为了你的事备礼去侯府道歉去了!老爷知道了还不被你气死!”贺夫人越说越气,那起一旁的鸡毛掸子走到堂中,对着贺娇娇就重重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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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娇娇低着头紧咬着嘴唇,默默的忍受贺夫人的抽打,眼中泪水止不住的就留了下来。
贺萧萧连忙跑过来抱住贺夫人的手,焦急说道:“母亲,何必要发这么大火气,妹妹纵然有错,教训她几句便是了。”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贺夫人上坐。
服侍丫鬟忙端起茶水递过去。
贺夫人放下鸡毛掸子,端起茶水大喝了两口,贺萧萧忙轻轻拍着贺夫人的背,给她顺顺气,转头看向贺娇娇,沉声道:“妹妹,快给母亲道歉,回去好好学规矩去,可不能像从前那样了顽皮了!”
贺娇娇看到姐姐也教训自己,心里直觉的委屈不已,她还不是为了姐姐的幸福吗!但她还是忍着委屈,哭着大声道:“对不起,母亲,女儿错了!再也不敢了。”
贺夫人到底心还是软,她虽然体会不到贺娇娇的心情,但看到她从小到大每每顽闹嬉戏时的活泼笑容,心里也是开心的,同样也羡慕!也不忍如同自己母亲婆婆那样让这个女儿牢牢死守规矩。
哪个女人少女时期不想叛逆,只是这时候叛逆的代价太大承担不起,父母之言就是天,不听就是不孝,不孝就会被唾弃,被惩罚,甚至是被打死。
难受的挥挥手,贺夫人有气无力地道:“娇娇,母亲也是担心你出事,你一个闺阁女子,大晚上跑出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该怎么办!闯侯府被侯府抓住打死了怎么办?丢不丢脸就不说了,早就没了,哎,你们下去吧,嬷嬷那边会给你们一些闺阁书籍,都回去好好看看,不懂就问嬷嬷!”
贺娇娇站起来,低声答应一声,又给贺夫人行了礼,便哽咽着和红梅快步走了出去。
贺萧萧行完礼,也忙带着兰香也快步跟出去。
“妹妹,等等我!”贺萧萧感受到贺娇娇的伤心,也后悔刚不应该那么说。
贺娇娇如同没听见,捂着嘴,哭泣着跑回绣楼自己房间就让红梅将门锁上,扑在自己床上委屈的大哭起来。
不一会贺萧萧气喘吁吁的在门外排着门:“妹妹,开开门,是姐姐错怪了妹妹的好意,母亲也是真的很担心你,你不要往心里去才好……”
红梅站在门边望着里间贺娇娇也不回话,急的转来转去的,最后心一横将门打开来。
贺萧萧忙进来,走到房间里,看着贺娇娇趴在绣床上,头埋在枕头下哭的很伤心,便坐在床边柔声道:“好妹妹,你一贯是个心大的,女宰相,女侠士,怎地如此小心眼起来了。”
贺娇娇忍不了了,爬起来拿起被子就往脸上抹,顾不得鬓发散乱,把泪擦干后依旧有些抽泣道:“谁小心眼,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姐姐你,你不念我的好就罢了,还和母亲一起责怪我,妹妹实在委屈的紧!”
贺萧萧心里舒了一口气,帮贺娇娇打理着鬓发,看着她委屈的样子,不由抱住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眼中也满含泪水颤声道:“妹妹,姐姐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是你这么做,太危险了,姐姐不知道你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也不要求你像姐姐一样,压抑着自己做一个深闺女子,只想要你开开心心,安安全全地陪在姐姐身边就好,你知道吗!”
“姐姐!”贺娇娇听到这里心中委屈顿时消散,反手抱住贺萧萧呼喊一声,而后挣开怀抱坐了起来:“姐姐,我见到我们的男人了,他还昏迷不醒地趴在床上养伤,也不知道侯爷怎么这么会把他打成这副样子。而且我也见到外头传的那位侯爷的妾室……”
贺娇娇说到这里,心情又低落起来,声音惋惜道:“这位姨娘在我进到房里时,已经衰竭而亡了……”
贺萧萧静静地听着贺娇娇讲述她听到的言语,以及后续的事情,脸色时忧时喜。
代贺娇娇说完后,贺萧萧心情复杂地搅着手中的锦帕,幽幽地叹息说道:“妹妹,我不如你,更不如她。你们都是敢爱敢做的奇女子,她也愿为自己的爱人放弃性命,而我只能随波逐流,听之任之。不过想来我们的夫君除了样貌好,定然也会是一个敢作敢当的大丈夫!”
而贺萧萧嘴里说的大丈夫李泽洲,此时却是满腔的愤懑,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