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李诺诧异的看着师尊,问道:“连您都不是陛下的对手?”
苏静点了点头,说道:“五大王朝的皇帝,身负王朝大气运,寻常的第六境,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在大夏的疆域之内,他的实力,更是无限的接近第七境……”
李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
他阅书无数,可从来没有一本书上写过这些。
既然提及了此事,苏静干脆解释的更为详细一些,说道:“确切的说,皇家也属于诸子百家的一种,只不过这一家较为特殊,他们无须修行,只要成为一国之君,便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
诸子百家的书籍中,似乎隐去了关于皇家的描述。
李诺倒是能够理解。
根据师尊所说,皇家的修行,大抵是最简单的了。
或者说,皇家根本不必修行。
皇帝本人,代表了这片土地的最高意志,只要成为皇帝,就能成为一国最强者。
国家越是强大,皇帝本人的实力越强。
这可比修什么法家,儒家,武道轻松多了。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不利于国家与大陆的和谐与稳定。
当然,任何力量的获得,都是有代价的。
一个国家,只有一人能拥有这种力量,那就是皇帝本人,而他的子嗣,将很难具备其他的修行天赋。
除非走法家,儒家这种靠外力修行的路子。
如今的皇室,曾经也是一个具有至高武道血脉的世家,和王家,裴家、崔家没有什么区别,但当李家坐稳江山之后,后代之中,就没有出过武道天才了。
皇家的缺陷,还不止于此。
皇帝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却没有与实力相匹配的寿元。
师尊看着就比岳母大人大一点,实际年龄已有一百二十岁,就算是再活六十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皇家的寿命,却并不比普通人长。
而且,皇帝的实力,和国家深度绑定。
一旦国力衰弱,国土被他国侵占,他的实力也会相应降低。
倘若国家灭亡,他的所有力量都会消失。
难怪他身为一国皇帝,敢一个人出宫,面对第六境的武道半圣,也能始终保持淡然,朝中的高手,也都放心的安排在军中,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
不过,李诺看的出来,陛下看师尊的眼神中,还是蕴含着一丝羡慕。
他看着年轻,但已经有六十岁高龄了,不可能再当六十年的皇帝。
李诺回了回神,对华山和恒山,以及京畿另外三个门派的宗师拱了拱手,说道:“抱歉,将几位前辈牵扯了进来……”
早知道今日是这样的情况,他就不用写那几封信了。
这些宗师,也都纷纷抱拳,语气十分客气。
“不不不,在长安的这几日,老夫受益匪浅。”
“呵呵,小友有事,我们岂有不帮之礼?”
“有苏前辈在,我们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李诺和这些宗师客套的时候,另一边,淳王才从刚才那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听说幽王联合这么多人对玄靖发难,他立刻就带人赶了过来。
不过,淳王府的那点人,根本不够看的。
但没想到,幽王带人清君侧,结果父皇就在这里。
就在他担心父皇会被舆论裹挟时,忽然得知,当年太子之死,竟然是汉王和幽王在背后谋划。
转瞬之间,攻守易形。
汉王和幽王,当场被贬为庶民,跟着他闹事的众人,也被禁军拿下。
事情反转之快,转折之大,即便是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接受。
回过神之后,他立刻看向李玄靖,问道:“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对不对?”
李玄靖点了点头。
淳王生气道:“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害的本王白担心一场,你知道本王有多担心吗!”
李玄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情牵扯甚广,提前告诉殿下,未必是好事,大理寺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先过去了,等到处理完那些事情,我再和殿下解释……”
淳王也只能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
抓了这么多人,大理寺的确有很多事情要忙,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的好多天,他恐怕忙的连家都回不了……
李玄靖离开之后,他才走到李诺身边,问道:“东宫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李诺点了点头。
此案是他全程调查跟进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自然一清二楚。
大夏王朝,是当今大陆,五个最强大的王朝之一。
成为大夏皇帝,不仅会拥有至高的权力,同时也会拥有无上的实力,谁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但在东宫有主的情况下,汉王与幽王,是不可能染指那个位置的。
于是,他们便联合当时负责东宫一应事务的东宫少詹事林甫之,通过威逼利诱等各种手段,收买了太子身边的一些官员,以及内宫的女官。
这些人的品级很低,但却都是能够近距离接触到太子的人。
如司经局校书郎顾文翰,他的职责是整理、校勘太子每日要看的图书典籍。
内直局书吏郑天兴,他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给太子磨墨。
典膳吴宗广,典药何东,典府徐智,更是能够直接接触太子的日常衣食。
而那几位内宫女官,平时需要贴身服侍太子和内宫妃子,几乎每日都能接触到太子。
被明镜司暗中抓走的前内宫掌园谢小玉透露,东宫詹事府少詹事林甫之要求她,将一种药粉涂抹在内宫各妃子房间的插花之上。
她是内宫掌园,掌管内宫园苑,其中一项职责,就是每日摘取最新鲜的花朵,做成插花,放在内宫妃子的房间之内。
这种药粉是无毒的,且无色无味,正常人接触,并不会有太明显的反应。
但太子本身患有肺疾,经常接触这种药粉,会诱使病情不断恶化,就连御医都查不出结果。
更何况,当时太子府的御医,也被他们以某种手段收买。
顾文翰,吴宗广,还有另外几名内宫女官虽然死了,没办法查证,但不难猜测,他们做的,是和谢小玉一样的事情。
这些人与太子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一切。
通过这种方法谋害太子,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正因如此,所有人都不曾有疑,以为太子是死于肺疾。
事实上,太子真的是死于肺疾。
但若是没有他们,太子的肺疾,可能并不会危及性命。
京兆尹林甫之参与了此事,汉王和他站在同一条船上,也不会是无辜的。
至于幽王,其实李诺只是猜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通过那几个被圈出的名字,礼部掌固赵河一定是发现了此事,想要找幽王告密,但却因此而丧命。
所以李诺敢断言,当年之事,一定有幽王的份。
李诺不知道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身为东宫少詹事的林甫之,为什么要背叛太子,转投汉王,也不知道,他们当年是怎么说服那么多人谋害太子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的计划堪称完美。
整整十年,都没有人发现端倪。
哪怕是李诺之前查过的数件案子,都和此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也没有联想到这方面。
直到他进入鸿胪寺,碰巧参加了吴宗广的葬礼,才终于才在法典的提醒下,发现了一些端倪……
不得不说,他们策划意外死亡,很有一手。
倘若没有法典,李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丝毫异常。
这或许就是多做多错。
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诛九族的事情,就算不杀他们,他们也不敢泄露分毫,急着杀人灭口,破绽反而越来越多,导致满盘皆输的局面……
了解完事情的所有经过之后,淳王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为了一个皇位,闹得手足相残,真是造孽啊……”
刑部的御史台的官员,接到诏令之后,就匆匆赶来。
不过,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从李诺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之死,竟然是汉王和幽王谋划的?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神,就听到了淳王的这一句感叹。
他们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目光看着淳王。
淳王是诸皇子之中,最没有背景的皇子,没有强大的母族,没有朝臣站位,也没有世家支持,却偏偏是他,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汉王和幽王,为了皇位,不惜谋害太子,十多年来,在朝堂上争的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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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就算是不杀他们,两人也彻底与皇位无缘。
最想得到皇位的人,最先出局。
每日笑呵呵,从来都不会主动去争什么的淳王,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皇长子,也是大夏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这或许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淳王终于意识到了这些人的存在,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刑部和御史台的人,是奉两位宰相的诏令,来抓大理寺卿的。
上一波抓大理寺卿的人,已经进大理寺了。
御史中丞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我等路过,随便看看……”
此时。
大理寺。
某间宽敞干净的牢房之内。
汉王与幽王被摘去了冠冕,关在同一处牢房,两人坐在床边,皆默然无语。
他们想过,今日清君侧可能会失败。
却不曾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失败。
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之机。
牢房从外面打开,一道身影缓缓走进来,幽王目光炯炯的看着李玄靖,问道:“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李玄靖,你可真歹毒啊!”
既然李玄靖已经掌握了当年东宫一案的证据,只要禀报父皇,两人根本没有清君侧的机会。
以明镜司的情报能力,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这些日子的行动。
他是故意放任他们不管,为的是将今日响应之人,一网打尽。
李玄靖身后,一道身影缓步走进来。
汉王与幽王看到那道身影,脸上下意识的闪过一丝惧色。
但一瞬之后,幽王的脸色就恢复如常,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夏皇看着二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们两个逆子!”
幽王扯了扯嘴角,嘲讽的一笑,说道:“父皇又何必说我们呢,我们做的这一切,不都是父皇教我们的吗?”
夏皇勃然大怒,一股无形的气势锁定幽王,厉声道:“逆子,你说什么!”
幽王脸色苍白无比,在这道巨大的压力下,强行坐直了身体,反问道:“难道不是吗,当年的那些王叔,不也是被父皇一个一个的除掉,才轮得到父皇你坐这皇帝的位置,我只不过是在效仿父皇当年所为,只不过,你成功了,我们失败了,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话音落下,幽王整个人,忽然悬浮在了空中,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喉咙,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紫。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整个人忽然重重的摔落在地,但他已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夏皇目光扫视两人,问道:“当年之事,还有谁参与?”
幽王暂时说不出话,汉王沉默片刻,说道:“当年所有的参与之人,都已经被我处理掉了,只剩下内宫掌食丁芳一个活口……”
夏皇继续问道:“谋害太子,是谁的主意?”
幽王咳了几声,说道:“是我。”
夏皇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做的?”
汉王见幽王开口困难,主动说道:“有人给了幽王一种药粉,可以让太子的肺疾逐渐加重,我收买了东宫的一些低级官员,让他们将药粉涂抹在太子经常接触的物品之上,混入膳食汤药之中……”
夏皇看向幽王,问道:“给你药粉之人呢?”
幽王低着头,说道:“已经暗中处理了。”
……
片刻后,夏皇走出牢房。
李玄靖跟着走出,问道:“陛下,如何处置汉王与幽王?”
夏皇长舒了口气,说道:“先关着吧……”
“那其他人……”
“朕不想再提此事了,你看着办吧。”
夏皇挥了挥手,身体在原地逐渐淡化消失。
李玄靖重新走回牢房,幽王虚弱的靠在椅子上,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玄靖道:“如此多东宫官员之死,很难让人不怀疑。”
幽王看向汉王,说道:“都是你自作聪明啊……”
汉王的脸上,也露出了懊悔之色,但却没有说什么。
李玄靖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问道:“关于当年东宫之案,还有一些细节,要问问两位殿下。”
汉王靠在椅背上,说道:“你问吧。”
李玄靖看向汉王,问道:“殿下是如何说动当时身为东宫少詹事的林甫之,参与谋害太子的计划,他在东宫的地位并不低,为何要背叛太子?”
汉王沉默不语。
李玄靖道:“都这个时候,殿下就不要再想护着京兆尹了,谢小玉向陛下交代了一切,他不可能逃脱关系的。”
汉王长叹口气,说道:“都是本王害了他啊……”
他再次沉默片刻,说道:“本王以他妻儿的性命相逼,他只能帮本王做事。”
李玄靖提笔记录了几句,又问道:“东宫的其他官员呢?”
汉王道:“威逼利诱,东宫的官员太多,他们跟着太子,未必有多好的前程,本王能许诺他们的更多,况且,本王以他们的家人为威胁,他们也不敢不从……”
李玄靖想了想,说道:“看来殿下很善于威逼利诱,笼络人心,那十几人,但凡有一人向太子告密,你们早在十年之前,就已经失败了……”
汉王再次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他很容易的就收买了那些人,成功的谋害了太子,那个时候,他以为他和父皇一样,是天命所归。
现在看来,那可能只是运气而已。
这时,一名大理寺官员匆匆的跑进牢房,说道:“大人,不好了,京兆尹林甫之自尽了!”
汉王闻言,猛然站起身,失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片刻后,大理寺一众官员,走进另一间牢房。
京兆尹是三品大员,又是当年东宫案的重要人物,他的牢房,和其他人的牢房有所不同。
牢房的墙壁,被用厚厚的软布包了起来,也没有房梁之类的东西,桌脚经过打磨,找不到任何尖锐的物品,就是担心他在大牢中自尽。
此刻的京兆尹,靠在牢房的墙角,嘴角有一丝黑血溢出。
大理寺的官员检查之后,走到李玄靖身边,说道:“大人,是服毒自尽,他将毒囊提前藏在了嘴里,应该是知道难逃一死,为了避免折磨,畏罪自尽了……”
另一边的牢房内,汉王大声道:“放本王出去,放本王出去!”
李玄靖走到他的牢房门口,看向身后,说道:“打开牢门吧。”
牢门刚刚打开,汉王便冲了出来,但他并没有逃走,而是冲进了另一间牢房,牢房之内,很快就传来他悲痛至极的声音:“甫之,是本王害了你啊……”
一名大理寺官员看向李玄靖,问道:“大人,京兆尹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李玄靖回头看了眼,说道:“先告知陛下吧。”
片刻之后,他来到地下死牢。
被关在牢房的一道身影,看到他时,猛然站起身,抓着牢房的栅栏,说道:“我们不知道汉王和幽王谋害太子的事情,快放了我们!”
早知道汉王和幽王居然会卷入谋逆大案,王岳肯定不会选择他们两个。
不过,他的心里,倒也并不担心。
王家与此案无关,他的地位,又非同寻常,大夏朝廷不会拿他怎么样。
李玄靖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不用狡辩了,汉王和幽王已经招认,当年谋逆之案,王家也有参与,否则,今日又怎么会召集数位宗师,如此着急的来灭本官的口?”
王岳呆愣原地,片刻后,隔着栅栏指着李玄靖,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十年前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你这是污蔑,我要见陛下,让我见陛下!”
李玄靖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没空见你,你若想解释的话,去找太子解释吧,或许太子会信你……”
王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太子已经死了十年了,他怎么找太子解释?
李玄靖看了眼身后的官员,说道:“王岳参与谋害太子,大逆不道,罪该万死,即刻斩决,不得有误……”
“李玄靖,你他……”
王岳不仅被封了修为,就连嘴也被封上,目光愤怒又惊恐的看着李玄靖,挣扎着被强行带走。
牢房之内,其余的几位宗师,也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
王岳虽然不是王家长子,但却是王家这一代武道天赋最高的。
王家对他晋级第六境,抱有很大的希望。
他竟然连王岳都敢杀!
当李玄靖的目光望向他们的时候,五人的身体同时一个哆嗦,不顾宗师的面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