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尊肉身佛的暴起发难,完全超出了想象,令人猝不及防。
转瞬间,陈留白便被它死死地抱住了。
那一双细长而不合比例的手臂如同铁箍,蕴含着巨大的力量,陈留白挣脱不得,连五行遁法都无法施展出来。
边上的叶火生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地抡起重剑,一剑便斩在金身头顶上。
铿然有声!
根本砍不进去。
肉身佛双目朝他一瞪,它已然没了眼珠子,眼眶内空空如也,像是两处深不见底的洞窟。
那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色。
叶火生只对上一眼,登时觉得天旋地转,差点要陷进去了:
“不能睡!”
他大喝一声,立刻咬破舌尖,张口喷出一口热血到剑刃上,然后奋起全身的力气,砍出了第二剑。
“铛!”
震耳欲聋的劈砍声,依然入不得肉,重剑反弹回来。
叶火生差点把持不住,要脱手飞去。
他身形一个踉跄,脑袋里晕乎乎的,再也支撑不住,仰天倒下。
肉身佛的大嘴狠狠地咬在陈留白的颈脖上,要汲取那鲜美可口的气血。
陈留白眼神漠然,没有丝毫的惊慌之意,法念催动,一道寒芒闪现。
嗤的!
从对方的左耳刺入,随即由右耳穿出,干脆利索,不带一点阻滞的。
寒芒又绕飞回来,停驻在陈留白的身边。
正是尘缘剑。
“嗬嗬嗬!”
挨了这一剑,肉身佛松开嘴,发出难以置信的低吟声,浑身如同一个被刺破的气球,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一会儿功夫,直接变成了一张皮子。
原本金灿灿的光泽,迅速变得黯淡无色,以及干裂开来。
陈留白踏前一步,衣袖一甩,把那些破裂的皮碎拂开,立刻露出一张残缺不全的事物来。
玉泽光晖,温润无比。
赫然是一张天书残卷!
只不过这一张要残缺碎小得多,只得一角而已。
但再破碎,那也是天书!
他立刻收入壶天袋中,内心微微激荡起来。
整件事情的脉络差不多可以梳理出来了,不外乎“佛门生魔”的那一套,并最终使得古寺蔽败,成为了废墟。
至于千年树妖那些,皆是假的,幌子而已。
陈留白感受到此地有宝,但他住进偏殿后,立刻就被肉身佛给盯上了,同样视他一身血肉为宝,要占为己有。
于是派出胭脂来试探、继而弄个化身出来给陈留白斩杀。
到了此时,人往往会认为大功告成,可以缴获战利品了,正是心神最为松懈之际。
宝物动人心。
这一动,浑身便都是破绽。
事情的确如计划般进行,陈留白来到了跟前,被它抱住了,也咬上了……
但谁能想到,陈留白竟能驭剑?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金身壳子,在荧荧飞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初试锋芒,此剑甚好!
……
叶火生做了个梦,梦中有大恐怖。
在梦里,他出现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内,但见佛像庄严,面目慈祥,有慈航普世的仪态气度。
叶火生不崇佛,但心中有佛,两者并不冲突。
见到佛像在上,他便上前做礼,想要敬一炷香。
只是突然间,那金光灿烂的佛像猛地化作一头浑身长毛的妖魔,扑腾而下,一口咬住了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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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火生大惊失色,惊叫着坐了起来。
睁眼看去,首先看到一堆烧得旺盛的篝火,以及坐在火堆边上的陈留白。
其坐得端直,面目沉静如水,不见任何异常。
那肉身佛呢?
陈留白不是被咬住了吗?
不过叶火生很快反应过来:显然是那诡异的肉身佛被陈留白斩了。
诚如先前所说的:鬼蜮伎俩,也只是一剑而已。
只要剑锋够快,够利!
但当下,叶火生的剑明显还不够利。
想到这,他不禁油然而生出一股挫折感来。
自从获得无名剑诀,出来闯荡江湖以来,叶火生的路子一直走得很顺,但此番着实受到了打击,不但救不了胭脂,还差点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是从心底里当陈留白为朋友的,可朋友有难,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惭愧啊!
陈留白似乎看透了他的沮丧,开口说道:“学剑者,当勤拂拭,使得剑上无落尘。”
闻言,叶火生顿时一凛,连忙起身拱手做礼:“多谢赐教。”
他本是心性乐观豁达的人,一经点醒,很快就能走出来,而不会钻牛角尖里走不出来。
天亮了,秋日升起,是一轮红日。
今天,必然是个艳阳天。
“聿!”
健马嘶鸣,在阳光的沐浴下,一匹身形健美的马驰骋而至。
正是胭脂马!
它飞奔来到陈留白身边,然后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副待君上马的乖巧模样。
见状,叶火生睁大了眼睛,嘴里嚷道:“我的马呢?我的千里骓呢?”
显然,他的马并没有回来。
陈留白问:“那千里骓你不是养得很熟了吗?老马识途,它应该很快便会回来的。”
叶火生苦笑道:“书生你有所不知,我这马什么都好,就是贪吃,贪新鲜,出到外面,如果被人觊觎,割一把青草,都可能把它给骗了去。想当初,我就是这么把它骑上手的。”
陈留白:“……”
想吐槽,可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吐法。
只能说这一人一马,真是绝配。
爱马不见影踪,叶火生有些急了:“书生,我要去寻马了,就此告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江湖再见。”
“好。”
陈留白的回答很简单。
叶火生当即迈开大步,匆匆而去。
陈留白也要离开了,略作收拾,把篝火灭掉。
他没有骑马,也没有牵马,胭脂马则自动地跟随在后面,很有分寸地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非常听话。
穿过那片杂乱的林子,快要到外面官道了,忽然听到一阵阵喧嚣的奏乐声响。
有数十兵士护送着一队仪仗过来。
那仪仗浩浩荡荡,抬着神龛、莲台、佛像……
一個个剃度了的和尚,穿着各色僧袍,各自把持器物,拂尘、木鱼、禅杖等。
一边走,一边诵经。
诵经声连绵成片,把奏乐声都给压制了下去。
而仪仗后方,尾随着许多百姓;道路两边,则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全都是香火信徒,一脸虔诚地在磕头祈福。
陈留白一听那些经文,心头立刻生出某种念想来:
“乱吾道心者,是为外魔,当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