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幽暗,但好在并没有太过于茂密,能够容人穿过;其中少见岩石,多草丛,空气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叶火生感觉这座林子怪怪的,可怪在哪里,一时间又说不上来。他心里有些发毛,紧紧地跟在陈留白身后,免得跟丢了。
陈留白手里出现一盏白皮灯笼,烛火照耀,散发出温暖的光。
大概走了一刻多钟,前头出现一番景观:
一棵大榕树拔地而起,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树冠遮天蔽日般,更有无数须根垂落,密密麻麻的,缠绕扭曲着,像是挂着不可计数的蛇。
见状,叶火生莫名打个冷颤,低声道:“书生,我看这些须根,很像攻击咱们的藤蔓。”
“确实像。”
“如此说来,此树才是阴山老魔的本体,在外面被你斩掉的,只是一具化身?”
叶火生内心在打鼓,他现在疲惫不堪,真没办法动手了。
陈留白打量着大树:“如果它就是老魔,看见我们来到,会不会无动于衷?”
闻言,叶火生反应过来了。
当下夜风习习,吹得榕树枝叶沙沙作响,但也仅此而已,并无其他异样。
完全不像是成了精怪的模样。
他想了想:“要不,我上去砍几剑试试?”
陈留白同意了:“这个可以,你去砍些柴木来生火。”
叶火生当即上前,论起重剑便开砍。
噗嗤噗嗤的!
很快砍下一地根须。
但大榕树毫无反应,它就是一棵树而已。
叶火生终于确定了,收拾一捆较为干枯的枝丫根须,搬了过来,却见陈留白捡拾了两块石头,摆出烧烤的架势。
出手又是大块的鹿肉。
简直如同变戏法般,无中生有。
其实叶火生早注意到了这一点,可并没有胡乱打听,他虽然话多了些,但懂得分寸。
篝火很快生了起来,熊熊烈烈,烤得鹿肉油脂四溢。
闻着肉香,叶火生顿时感到饥肠辘辘:今晚着实折腾得够呛,可以说是死里逃生,正需要饱食进补。
只是心中愈发感到奇怪:陈留白带着自己来到这边,难道就是为了在野外林中烤个肉吃?
按理不可能啊。
陈留白就端坐在火堆边上,火光映照着他韶秀的脸,莫名有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
叶火生猛地发现:对于陈留白,自己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了解。
也无从了解。
等肉烤好了,陈留白用小刀切开,分了一块过来。
叶火生忙不迭接过。
想那么多作甚?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陈留白吃相稍微斯文些,可吃得也不慢。
解决了饥饿问题后,人的精神劲头开始慢慢得到恢复。
“舒服呀。”
叶火生拍了拍肚皮,感叹说道。
他就是这个混不吝的性子,即使知道陈留白是极为厉害的世外高人,但也不会觉得拘谨畏缩什么的。
陈留白霍然站起:“既然吃饱了,就得干活了。”
“干什么活?”
“把这棵树给砍掉。”
叶火生眼神一亮:“好嘞,我看它也不顺眼,尤其是这些须根。”
回想今晚的恶战,被那些藤蔓弄得狼狈不堪,有好几次,差点后庭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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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被钻进去,那般滋味,都不想再当人了。
当即抡起重剑,一剑一根,劈砍起来。
不过此树巨大无匹,想要伐木,可不容易。
比起用刀剑,其实点燃大火来烧会简单些,但陈留白既然说砍掉,可能有其原因,照做便是。
陈留白同样挥起铁剑,他砍得更快。
一时间,噗嗤噗嗤的劈砍声此起彼伏。
一条条根须被砍断,横七竖八地掉在地上,像是死掉的蛇。
在这过程中,叶火生隐隐感到不安,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大榕树在装死,等忍耐不住了,突然暴起发难?
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
所以他一边砍,一边凝神戒备。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一直砍到了里头去,快要到大榕树的主干区了,依然顺顺利利,毫无动静。
倒是手腕抡转得多了,感到了酸麻胀痛。
扒拉!
前面的陈留白挥剑依然稳且坚决,他把一大片缭绕成网状的根须给削开了。
下一刻,有一片光映照了出来。
黄灿灿的,分外耀眼。
这是金光!
后面的叶火生刚一抬头,双眼便被晃了個恍惚,下意识地眯了起来:“这,这是什么?”
陈留白没有回答,依然挥剑,把四周的根茎清理开,渐渐露出那物的真容来。
这赫然是一位“僧人”。
面目祥和,高约三尺余,双腿盘膝,双手自然地垂在腿上。
“肉身佛?”
叶火生失声叫道:“这是一尊金身肉身佛!”
的确是金身,通体塑金,纵然被困于此地许多年,可一旦见光,依然金光熠熠,没有丝毫褪色黯淡。
所谓“肉身佛”,乃是高僧坐化后所形成的,颜面如生,肉身不腐,颇具神奇。
其存世价值,比舍利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火生举着灯笼过来看,嘴里啧啧有声:“这么一尊金身,绝对价值连城啊,不知为何会失落于此?”
那座古寺前身,规模不小,以前香火定然鼎盛,出过高僧,也就理所当然。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败落了,成为一片废墟。
而寺里的诸多金银财宝,以及佛像宝物等,尽皆消失不见。不知是被僧侣们带走了,还是被洗劫一空。
但那些东西的价值,全部加起来,可能都比不过眼前这尊肉佛金身。
正所谓“宝物动人心”,在这当儿,叶火生说不动心,那是自欺欺人。
但他毕竟非常人,心中一凛,很快清醒过来,拿着灯笼让开,站到边上去。
救胭脂,斩老魔……
陈留白才是一切的主宰者,那么在事件中的战利收获,理应由他来拿取。
叶火生向来恪守原则,行走江湖多年,除了在胭脂面前,差点遭受魅惑之外,其他时候,那都是“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
陈留白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踏前上去,站在肉佛金身跟前,仔细端详:
“这尊金身,就是自己所感受到的宝物?”
猛然间,那本该是死物的金身肉佛忽地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双臂一张,转瞬把陈留白给抱住了。
随即大嘴一张,露出森然獠牙,狠狠地咬在陈留白的颈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