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清晨,当那第一缕微弱的光线艰难地透过牢房顶端狭小的通风口射进来时,李易便会在一阵寒意中惊醒。他的身体被沉重的铁链紧紧束缚着,铁链嵌入已伤痕累累的肌肤,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那粗糙的镣铐磨破了他的手腕和脚踝,伤口处时而传来的刺痛时刻提醒着他如今的困境。
女真人每日只送来一顿饭食,不过是些发霉的糙米和漂着几片烂菜叶的脏水。李易每次看到这些食物,心中都会涌起一阵厌恶,但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强忍着恶心吞咽下去。进食时,他常常会想起临安城中那些精致的菜肴,那些曾经与友人在雅间中品尝美食、吟诗作画的美好时光。虽然他是武道高手,但是真气确实不能当饭吃。
刘贺倒是无所谓,他已经被囚禁了十年多,早已经忘了美味佳肴的味道。
白天,牢房里闷热难耐,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李易只能静静地靠着墙壁,尽量减少身体的活动,以保存体力。他的思绪常常飘回往昔,想起自己在科场中奋笔疾书的场景,想起高中探花时那荣耀的瞬间,想起家人欣慰的笑容和乡亲们的赞誉。这些回忆如同黑暗中的明灯,给予他在这孤寂牢房中坚持下去的力量。
夜晚则是难熬的时光。寒冷的湿气从地面和墙壁不断渗出,侵袭着他单薄且破损的衣衫。李易不忘练功,真气缓缓运行,皮外伤渐渐愈合。
外面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那整齐而又沉重的步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在黑暗与寒冷中,李易时而会低声吟诵起那些熟悉的诗词,从“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到“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诗词的韵律在牢房中回荡,像是他对命运的不屈呐喊,也是他与山河跨越空间的心灵呼应。
刘贺会默默地听着这些诗词,拍手叫好,心中佩服。
这一日,刘贺的肺炎病发作了,蜷缩在角落,他身形越来越消瘦,面色蜡黄如纸,长期的牢狱生活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那严重的肺病使他呼吸时仿若破旧的风箱,发出粗重且艰难的喘息声,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与死神拔河;而关节炎更是让他的关节肿大变形,稍微一动,便是钻心刺骨的疼痛,致使他只能长久地维持着一个姿势,宛如一尊被岁月侵蚀的雕像。
李易看着刘贺的惨状,心中满是怜惜与敬重。他敬佩刘贺,虽深陷囹圄却从未折节。李易扯扯长长的铁链,缓缓挪到刘贺身旁,轻声说道:“世伯,小侄略通强身健体术,若您愿学,或可稍强体魄,抵御这牢狱之苦。”刘贺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犹豫,片刻后,他虚弱地回应:“安邦,老夫这残躯,真是不顶事啊。我倒忘了,你母亲可是有名的武道高手啊!”
李易笑道:“我倒没有向我母亲学武功,霓裳宫的武功适合女子。世伯,且先听我讲述些吐纳之法,循序渐进,或有裨益。”
于是,在这狭小逼仄的牢房里,李易开始耐心地传授真气运行法。他先讲解着呼吸的节奏与要点,声音温和:“世伯,先缓缓吸气,如嗅花香,使气息充盈胸腹,再徐徐呼气,似轻吹烛火,将浊气排出。”刘贺依言尝试,可那病弱的身体却难以配合,才几下呼吸,便咳嗽不止,脸上泛起痛苦之色。李易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世伯,莫急,初时艰难,乃是常理,且歇一歇再试。”
李易双手抵在刘贺的背后,缓缓输入真气,理顺他紊乱的气息。刘贺的脸色渐渐平和,咳嗽缓解。
过了些时日,刘贺的身体稍有起色,李易又开始教他一些简单的肢体动作。“世伯,试着伸展这手臂,如展翼之鹤,虽幅度不必大,却要感受气血的流转。”刘贺咬着牙,忍着关节的剧痛,微微抬起手臂,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李易在一旁悉心指导:“对,就是如此,世伯坚持住,好,毅力非凡。”
在这阴暗的牢狱之中,李易与刘贺一教一学,那微弱的希望之光,在苦难的日子里顽强地闪烁着,仿佛是对命运无声的抗争,亦是他们在绝境中坚守尊严与信念的见证。
李易被俘的第八天,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是有人来看他们了。果然,不一会儿,牢门被打开,一个狱卒走了进来。
“李易,有人来看你了。”狱卒说道。
李易心中充满了疑惑。在这个唯恐避之不及的时刻,究竟是谁会来看望他呢?
牢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那人身着华服,面容清瘦,正是李易的同窗姜水波。
“姜兄!”李易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也被俘了?”
姜水波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两人面前:“安邦,我得知你被俘的消息后,特来探望。你没事吧?”
李易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被囚禁在这里而已。”
姜水波看见李易伤痕累累,叹息道:“还没事,你身上很多伤,受苦了。哎,这位老人家是谁?”
李易道:“姜兄,这位是景荣十一年的状元刘贺,是我翰林院的前辈。世伯,这位是我的同窗,景荣三十六年的进士姜水波。”
刘贺冷冷地看了一眼姜水波,说道:“这位姜小友是来做说客的吧?”
姜水波面色有点尴尬。李易不相信地道:“姜兄不可能是卖国求荣的人。”
姜水波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忧虑地道:“安邦啊,我对你的坚贞不屈深深佩服!同窗之谊,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在此遭罪。”他的声音温和,真的对李易的处境充满同情,又痛心疾首地说道:“安邦,你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归天了。”
昏暗的烛光在牢房中摇曳着,李易心中有些茫然,映照着他憔悴的面容,问道:“陛下……驾崩……怎么一回事?”
姜水波黯然神伤,流泪道:“陛下在兴元府附近遭到女真人的围追堵截。国师林菲儿和大太监童心贯与女真国师帕恩巴和尼姆措拼杀,帕恩巴和童心贯身亡,林菲儿和尼姆措负伤。陛下驾崩了。”
刘贺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颤抖着说道:“这……这怎么可能?陛下怎么会……”泪水在他的眼眶中打转,他双手紧紧抓住牢房的栅栏,身体不住地颤抖。他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虽然景荣帝对他不怎么样,但是他却始终有一颗忠君爱国的心。
姜水波长叹一口气,眼中满是悲哀:“安邦,如今这局势已乱,社稷危如累卵,朝纲崩坏,奸佞当道。你本是一心为国,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悲愤!”牢房外不时传来阵阵阴风,吹得人脊背发凉。
刘贺缓缓蹲下身子,喃喃自语道:“陛下,您走了,这天下更要大乱了。”他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仿佛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李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世伯,不要气馁。这是黎明前的黑暗,男儿当自强,大乱后大治。”
“安邦,说得对,莫要灰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只要你……”姜水波紧紧握住李易的手,仿佛要给予他一丝温暖和力量。此时,牢里的老鼠在角落里窜来窜去,发出令人心烦的声响。
刘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姜水波犹犹豫豫,想说又难以启齿的表情,让李易的心坠入谷底,不会是真投降了吧。
姜水波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说道:“安邦,我深知你是忠肝义胆之人,可如今形势比人强啊。女真人兵强马壮,我们实在难以抗衡。我这也是为你着想,才来劝劝你。”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易的表情。
刘贺怒视着他,斥道:“你少在这假惺惺,有话直说!”
姜水波却并不生气,依旧语重心长地说:“安邦,我能不了解你的为人?我知道你一心为国,可如今这局面,死扛下去又能如何?只要你交出藏宝图给女真人,他们定会对你网开一面,给你荣华富贵不说,还能保你性命无忧。这也算是一种权宜之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李易恨铁不成钢,怒喝道:“姜水波,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身为读书人中的佼佼者,进士出身,华国官员,本应为国尽忠,怎能如此贪生怕死,卖国求荣!我李易宁死也不会做出这等有辱祖宗之事!”
姜水波脸一红,依旧劝说道:“安邦,你这是何苦呢?人生短暂,何必为了那些虚无的忠义之名,放弃实实在在的富贵呢?女真人已经占领长安,消灭了我们五个军团,我们根本无法抵抗,倒不如顺应时势,还能保住性命。”
李易冷笑一声,说:“姜水波,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毫无骨气吗?我李易哪怕只剩一息尚存,也绝不会背叛国家!女真人休想得到藏宝图!”
姜水波见李易态度坚决,便换了一种方式,试图以同窗之谊打动他:“安邦,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只要你交出藏宝图,不仅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也可以在女真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安邦,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吧。我真不忍心看见你牺牲啊!”
李易打断了他的话,义正言辞地说:“住口!我与你从此恩断义绝!我李易顶天立地,绝不会与你这等卖国贼同流合污!你走吧,不要再浪费口舌了。”
姜水波低下头,不敢直视李易的目光,“安邦,你又何苦如此执拗?如今这天下大势,华国已摇摇欲坠,女真人雄踞北方,兵强马壮。你若归降,凭你的才华,必能在女真人帐下谋得高位,何必在此受苦?”他的声音虽尽量保持平稳,但仍能听出其中的一丝颤抖与心虚。
李易怒目圆睁,奋力摇晃着身上的铁链,发出阵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姜水波!你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我华国传承百年,虽遭逢劫难,但忠义之士辈出。你我自幼受儒家经典熏陶,懂杀身成仁的道理吧。如今你却劝我投降,你可对得起那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百姓,对得起为保家卫国而战死的英灵?”
姜水波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他想起往昔与李易一同探讨经史子集,对酒当歌,畅抒胸臆,立志要为华国的中兴而努力。那时的他们,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可如今,自己却在女真人的威逼利诱下,踏上了这条叛国之路。
姜水波脸色大变,掩面而泣,“安邦,我……我亦是无奈。女真人以我全家老小的性命相挟,我若不从,他们定会痛下杀手。我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啊。”
李易听了,心中一阵刺痛,他深知姜水波的难处,但忠义与私情之间,他绝不能含糊。“姜兄,家人固然重要,但你可曾想过,若你叛国投敌,你的家人即便保全性命,又将如何面对世人的唾弃?你将成为华国的罪人,史书之上,你的名字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而如今,华国尚有无数热血男儿在前线浴血奋战,你若能坚守忠义,或许还能为家人求得一线生机,为华国留下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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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水波的双腿渐渐发软,他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抱头。李易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他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仿佛看到了自己家乡的百姓那失望的眼神,看到了曾经一起读书的同窗们鄙夷的目光,看到了祖宗的牌位在黑暗中无声地叹息。“安邦,我错了,我被猪油蒙了心,苟且偷生,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他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李易看着姜水波,微微点头:“姜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我们虽身处困境,但只要心中有忠义,华国就还有希望。”
姜水波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向李易深深鞠了一躬:“安邦,你多保重,谢谢你。”说完,他毅然转身,迎着女真士兵惊愕的目光,大步走出了牢房。
李易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望着姜水波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悲愤,以家人要挟,女真人太卑鄙了。自己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的就是守护身后的家园和百姓,每天,他会思念远方的亲人朋友,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好,可即便再也无法相见,自己的内心却从未有过一丝动摇,决不能让亲朋好友蒙羞。
李易咬着牙,暗暗发誓:哪怕遭受再多的酷刑,他也一定要坚守住自己的信念,绝不向敌人妥协。
刘贺在牢房中走来走去,忍不住地咳了几声,裹紧了衣服,“贤侄,你拒绝了姜水波,好啊。但是你也要做好牺牲的准备。女真人没有什么耐性了。老夫,没有完成女真人的劝降任务,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我,视死如归。”
李易回忆起过往与敌人战斗的场景,那些激烈的厮杀、同袍们的英勇无畏,让他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为了国家而战的身影,他们的勇气和决心激励着李易,让他更加坚定了拒绝投降的决心,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刘贺眼睛定定地看着李易,大叫一声,“说得好啊,老夫当浮一大白。可惜没有酒啊。老夫听到这句话,就死而无憾了。”刘贺兴奋地像一个小孩子,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大声朗诵道:“哈哈,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刘贺一遍遍地朗诵,仿佛这几句话能给他无穷的力量。
想起自己在女真人的牢狱里被关了十余年的艰难岁月,刘贺感叹道:“吾辈不孤啊,吾道不孤啊!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夏日,诸气萃然:雨潦四集,浮动床几,时则为水气;涂泥半朝,蒸沤历澜,时则为土气;乍晴暴热,风道四塞,时则为日气;檐阴薪爨,助长炎虐,时则为火气;仓腐寄顿,陈陈逼人,时则为米气;骈肩杂遝,腥臊汗垢,时则为人气;或圊溷、或毁尸、或腐鼠,恶气杂出,时则为秽气。叠是数气,当之者鲜不为厉。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间,於兹十年,幸而无恙,是殆有养致然尔。然亦安知所养何哉?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
李易挺直脊梁,目光坚定如炬,运足真气缓缓开口,声若洪钟,声音磅礴激昂,道:“世伯大义凛然。小侄佩服之至。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有正气歌一首。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存,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那声音在狱中回荡,似有冲破这囚牢禁锢之势。
刘贺听着听着,仿佛一股浩然之气在心头升起,照亮了这片阴暗潮湿的角落,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李易的慷慨陈词在牢狱中回荡,不仅激励了自己,也唤醒了其他囚犯内心深处的那份不屈与尊严。周围牢房的囚犯们纷纷抬起头,眼神逐渐被点亮。牢狱中的气氛因他的正气歌而变得庄严肃穆,他们本已被囚禁的身心,在这正气磅礴的诗句洗礼下,仿若重燃希望之火,原本消沉的面容上,开始洋溢起激昂的神情,身体也不自觉地挺直,仿佛从这诗句中汲取到无尽的力量。
而一旁看守的女真士兵,原本满脸的傲慢与轻蔑,此刻却被不安所取代。他们看着李易那大义凛然的模样,听着这气壮山河的朗诵,心中渐渐涌起恐慌。
哈利真坐在审讯室里,听着那掷地有声的句子,以为能轻易掌控一切的自信开始崩塌,只觉得李易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利箭,穿透他的心房,他仿佛预感到某种不可阻挡的力量正在这狱中悄然觉醒、汇聚。
姜水波离开牢狱后,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没想到李易会如此决绝,更没想到自己的劝降会遭到如此强烈的拒绝。他也明白,女真人对藏宝图的渴望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如果不能从李易这里得到线索,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姜水波失魂落魄,脚步虚浮,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他的内心被愧疚与绝望填满,一边是李易那大义凛然的斥责,如洪钟大吕在他耳边回响,震碎了他为自己叛国行径所找的借口;另一边则是女真人那如恶魔般的威胁,家人的性命犹如悬于发丝之上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姜水波回到自己的住所,望着桌上那代表着女真赏赐的金银珠宝,只觉得无比刺眼。这些曾经让他心动、让他以为可以换取家人平安的东西,如今却成了他耻辱的象征。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内心的挣扎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他做出了人生最后的决定,叹了一口气,伏在桌上写了一些文字,用砚台压好,毅然走出了房间。
在朱雀大街行走,看着已如人间地狱的长安城,姜水波再无留恋,迈着沉重且拖沓的步伐,踏入了女真元帅府。
元帅府暂时安排在华国礼部,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姜水波走进议事大厅,女真东路军副帅完颜布真高坐于上位,他很年轻,身材魁梧,眼神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与自信。他身着华丽的皮甲,黑色甲片上的纹路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周围的女真将领们一个个虎视眈眈,他们身上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姜水波硬着头皮上前,抱拳行礼道:“王爷,下官前去劝降李易,那李易……实在是顽固不化,对下官的劝说全然不为所动,坚称绝不投降。”
完颜布真听闻,似乎早有所料,随即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他那笑声在大厅中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哈哈哈哈,小李探花,骨头还是很硬。他吃软不吃硬。姜水波,你这个说客做的不合格,莫不是你有私心?身在曹营心在汉?”
完颜布真说完,眼神中满是轻蔑和不信任,他俯视着姜水波,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姜水波的脸涨得通红,他想要辩解,却又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下官……下官已竭尽全力,那李易对华国忠心耿耿,无论下官如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都无动于衷。”
完颜布真冷哼一声,从座位上站起,缓缓踱步到姜水波面前。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姜水波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哼,你们南朝人就是这般懦弱无能,你和李易不是同窗好友吗?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若不是看在你还有利用价值,本帅此刻便将你军法处置。”
在这充满敌意与轻蔑的环境中,姜水波感觉自己仿佛是一片无根的浮萍,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他低着头,心中满是屈辱与绝望。自己在女真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他恨啊,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文人,要不然他有李易那样的武功,他就一刀杀了这个无恶不作的完颜布真,最多和他同归于尽。
从元帅府出来后,姜水波仿若行尸走肉般来到了湖边。湖水在微风中泛起层层涟漪,却无法抚平他内心的波澜。他望着那幽深的湖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归宿。“我姜水波,一生读圣贤书,却落得如此下场,既不能保全忠义,又难以护得家人周全,唯有一死,或许才能解脱。”他喃喃自语道。
说罢,他闭上双眼,纵身一跃,跳入了湖中。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他,他的身体缓缓下沉,意识也逐渐模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曾经的美好时光,家人围坐在一起欢笑的模样,与李易在书院中谈经论道的场景……随着最后一串气泡浮出水面,姜水波的生命永远地消逝在了这冰冷的湖水中,只留下一圈圈荡漾的水波,诉说着无尽的悲哀与悔恨。
……
李易被俘的第十二日,一名狱卒经过李易和刘贺的牢房时,左右张望一下,发现没人注意自己时,丢进一张小纸条。
刘贺走过去,捡起小纸条,递给被牢牢捆住的李易。李易接过纸条,心中一阵激动。纸条上写着:“坚持住,我们会营救你的。”熟悉的字体,是萧诗雯的字。他的脑海中回忆起和妻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刘贺笑道:“哈哈,贤侄,看你这个表情,是不是想女人了。”
李易脸一红,道:“世伯,不是别的女人,是我娘子。不知道她在外面可好?”
刘贺哈哈大笑,突然停了下来,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颤声道:“安邦,如果以后你能出去,去看一下我的孩子……”
李易使劲地点点头。
每天,李易都要遭受着女真人的折磨和逼供,但他始终保持着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没有向敌人透露半点关于藏宝图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