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荣三十八年三月三十日,雄武军坚守雁门关已经二十九天了。十万人的军队已经被打残了。只剩不到一万人了。残阳如血,洒在古老的雁门关城墙上,将那斑驳的砖石染得一片殷红。城楼上,雄武军指挥使吴建军面色冷峻,凝视着远方如潮水般涌来的女真大军。他身姿挺拔,犹如苍松翠柏,一身战甲在余晖下闪烁着寒光,那是久经沙场磨砺出的肃杀之气。身旁的副指挥使秦士传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眼神中透着决然,而副指挥使卢奇武则略显紧张地检查着城防器械。监军傅立文眉头紧皱,心中深知此役的艰难。
吴建军看了看三位同仁,笑道:“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三人点点头。
吴建军大吼一声,对传令兵道:“命令萧狂到城楼上来!”
不一会儿,萧狂走进城楼,向三位上官施礼道:“末将萧狂拜见傅监军,吴帅、秦帅、卢帅。”
吴建军看向萧狂,目光中满是欣慰与不舍,他们二人虽无血缘,却情若父子。萧狂对女真人来说,就是一个杀神,将近三十天,被他亲手射杀的女真官兵不下一千人。女真人用了很多方法想消灭萧狂,偷袭、暗杀、火烧、石炮,派出几十名神箭手和他对射,都惨败而归。
“萧狂,如今局势危急,我等已深陷绝境。你的功劳,朝廷已经认可,任命状已经发布,任命你为雄武军副指挥使,傅监军和我已经盖上大印,即时生效。现在,我命令你率神弓营突围而去,保存我雄武军的精锐力量,以待来日再战。”吴建军的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萧狂双目通红,他跨前一步,急切地说道:“吴帅,我怎能抛下大家独自逃生?这么多年来,您对我悉心栽培,于我而言,您亦师亦父。要死,咱们便一起死战到底!没有您在,我即便突围出去,又有何意义?”
吴建军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与决然:“傻孩子,若我们都死于此地,雄武军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你有着绝世箭术,只要你能突围出去,日后必能重振我军威名,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不必多言,这是命令!”
萧狂的嘴唇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扑通”一声跪下,双手抱拳:“吴帅,可这命令,我如何能接受?”
吴建军蹲下身子,凝视着他的眼睛:“萧狂,你听我说。你肩负的责任重大,雄武军不能没有你。我已年老,今日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但你不同,你有着无限的潜力与未来。只要你活着,雄武军就有希望重新崛起。”
萧狂哽咽着说:“可是,吴帅,我心里实在难受,这一走,我便是背信弃义之人啊。”
吴建军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并非背信弃义,而是为了大局着想。你若真的把我当作长辈,就听从我的话,不要让我们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另外,你走的时候,带上傅监军。”
傅立文很惊讶,“老吴,不是说好了,我和你们一起坚守吗?”
吴建军笑道:“老傅,咱俩也是老搭档了,我也知道你忠君报国的心,但是你实在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和萧狂一起突围吧!另外,你走也可以帮萧狂证明不是临阵脱逃。”
傅立文看着吴建军真诚的眼睛,点点头:“好吧,这孩子倔强,还只有我能压住他。”
萧狂缓缓站起,他知道吴建军的决定已无法更改。他缓缓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吴帅,您的教诲,萧狂铭记于心。今日领命,定当拼死突围。”
吴建军轻轻拍了拍萧狂的肩膀,从怀中掏出指挥使金印,郑重地放到萧狂的手里,“去吧,记住,雄武军的荣耀就托付于你了。保护好傅监军大人。”
萧狂强忍着悲痛,站起身来。秦士传紧紧握住萧狂的手,“萧老弟,一定要突围出去,多杀几个蛮夷,为我们报仇。”
卢奇武大大咧咧,道:“萧老弟,来不及庆祝你升职了。你也知道我爱喝酒,每年清明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几壶好酒。要不然,老哥在天上都会骂你的。臭小子!”
众人哈哈大笑。
四月一日,残阳如血,雁门关,女真大军铺天盖地而来,喊杀声震得大地颤抖。
城已破,吴建军,这位雄武军指挥使,宛如战神临世,傲立在死亡与荣耀的交界。他带着最后的三百人坚守在城墙上。
无数女真人冲上了城墙,吴建军哈哈大笑:“兄弟们,今日便是我等报国之时,死战不退!”
吴建军是武道八段下,这已经是大华国、女真国、西夏国三国中顶尖的存在,三国八段的高手加起来不会超过一百人。
吴建军毫无惧色,长刀一挥,率先冲入敌阵。他的身姿矫健如猎豹,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力,每一次挥刀都似雷霆万钧。
一名女真巨汉挥舞着巨斧,朝着吴建军狠狠劈下,一斧,似能开天辟地。吴建军侧身一闪,斧刃砍在地上,溅起无数碎石,他顺势一个反手,长刀直刺那巨汉咽喉,速度之快,犹如鬼魅,那巨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倒下。
女真万夫长武道七段哈利虎挥舞着狼牙棒砸来,就像一阵狂风刮过,吴建军不慌不忙,待到狼牙棒近前,身形陡然一转,如一阵旋风掠过,手中长刀顺势沿着棒子手柄削去。电光石火之间,只听一声惨叫,哈利虎的大拇指连着棒子一同落地,鲜血喷涌。不巧的是,哈利虎急退,却被脚下一具尸体绊了一跤,仰面跌倒,吴建军一个箭步上前,长刀直直刺入其腹部,用力一搅,哈利虎瞪大双眼,瞬间没了气息。可叹女真军万人敌哈利虎一个照面就被杀,也怪他运气不好。
此时,三名女真人呈三角之势包抄过来,吴建军冷哼一声,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如苍鹰展翅般腾空而起,在空中,他的身体灵活翻转,长刀在阳光下闪烁出夺命的寒光,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这凌厉的一击,重重地斩在左边女真人的兵器上,那人只觉双臂一麻,手中长刀竟被硬生生斩断,虎口也被震裂,右脚踢中那人胸口,胸骨凹陷,眼见是不活了。吴建军落地瞬间,腰身一拧,长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而出,右边的女真人躲避不及,被斩断一条腿,哀嚎着倒在血泊之中。中间的女真人见状,面露惊惶,想要后退,吴建军哪会给他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长刀如蛟龙出海,直刺其胸口,瞬间结果了他的性命。
武道八段,岂是等闲武夫所能抗?吴建军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傲然站立在城墙上,看看周围,身边的雄武军士兵只剩不到一百人了。
城墙的东边,吴建军看见秦士传身先士卒,带领几名士兵在城垛边与爬上城墙的女真士兵展开激烈拼杀,长刀挥舞,血溅四方。但敌军源源不断,他虽奋力抵抗,终是寡不敌众,被数把长刀同时刺中,缓缓倒下。
城墙的西边,吴建军看见卢奇武被一群女真士兵围住,大杀四方,最后抱着一名女真士兵跳下城墙,同归于尽。
吴建军仰天长啸,挥刀冲进女真兵中,所过之处,血雾弥漫,残肢断臂横飞。他身上的战甲已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但他的气势却愈发勇猛,仿佛不知疲倦,不惧伤痛。那坚毅的面容,那决绝的眼神,让每一个女真士兵都心生恐惧,不自觉地想要避开他的锋芒。
在这激烈的厮杀中,危险悄然降临。女真神箭手托雷趁着混乱,悄然绕至吴建军的背后,弯弓搭箭,瞄准了他的背心。此时的吴建军正与数名女真人酣战,旧力已竭,新力未生。托雷瞅准时机,利箭离弦,带着死亡的呼啸,直直地射向吴建军。吴建军虽有所察觉,但已来不及完全躲避,只能微微侧身。利箭瞬间贯入他的肋部,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但他只是闷哼一声,强忍着伤痛,挥刀斩杀了一名女真千夫长。
受伤的吴建军愈发勇猛,他像是被激怒的雄狮,不顾伤口涌出的鲜血,继续在敌阵中冲杀。但女真士兵们见他受伤,又纷纷围拢上来,企图将他彻底击垮。在重重围困之中,吴建军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必死的决心,每一次闪避都拼尽了全力。吴建军杀进杀出,回头再看,城墙上就只剩下他最后一个华国军人。他气喘吁吁,身上伤痕累累,血流如注,以刀撑地,快要不行了,孤身奋战,和他对峙的是上百名女真兵。
突然,女真兵欢呼起来,自动让开一条路,东路军元帅完颜宗翰走上了城墙。完颜宗翰穿着厚重战甲,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登上城墙。他看着满身鲜血、孤身一人却依然挺立的吴建军,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完颜宗翰开口道:“吴建军,你已战至最后一人,何必再做无谓抵抗?本帅惜你是条好汉,只要你归降于我,荣华富贵自不必说,本帅还可保你在我女真国做统兵大将。”
吴建军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是不屑:“完颜宗翰,你莫要在此痴心妄想。我吴建军生是华国人,死是华国鬼。我大好男儿,怎会与你等蛮夷同流合污!”
完颜宗翰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你且莫要执迷不悟。你们华国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已无力回天。你这般拼死抵抗,又能为这摇摇欲坠的王朝换来什么?”
吴建军怒目圆睁,吼道:“我守的不是那朝堂,而是我身后万千百姓,是这大好山河。”
完颜宗翰脸色一沉,冷哼道:“今日你若不降,唯有死路一条。”
吴建军握紧手中长刀,决绝道:“那就来吧!我吴建军不惧死亡,你若想劝降我,除非这城墙崩塌,黄河倒流!今日便要让你知道,我中华儿郎的热血与骨气!”
完颜宗翰叹息:“我敬佩你是一条好汉,有什么遗言说说吧。”
吴建军挺直了身躯,眼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大声说道:“我华国虽有诸多弊病,但我等深受皇恩,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今日之战,我吴建军的兄弟虽已死伤殆尽,但他们皆是为了华国的尊严与国土而战,死得其所。我又岂能因一己之私,贪图你那荣华富贵,而置国家大义于不顾,让我死去的兄弟寒心,让天下人唾弃!”他的声音在城墙上回荡,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
你说我华国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可你金国又何尝不是?你等恃强凌弱,侵略我国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致使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如此残暴之行径,与那豺狼虎豹何异?我吴建军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决不会向你这等恶贼屈服,定要让你知道我华国子民的骨气!”
吴建军紧握手中的长刀,微微颤抖的手臂彰显着他内心的激动与愤怒,环顾四周的城墙,看着那被鲜血染红的砖石,深情地说道:“这片城墙,是我华国的国土,是我等用生命守护的地方。我吴建军以身报国,唯死而已。来吧,我们俩决战。”
完颜宗翰摇摇头,遗憾地说道:“你是武道八段,我也是武道八段,你现在伤痕累累,我胜之不武,我成全你的忠义吧。”
吴建军坦然一笑:“谢谢。”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全靠顽强的毅力支撑,别说和完颜宗翰比拼,就是一个普通女真兵都能杀了他。
完颜宗翰手一挥,两名女真高手猛地扑来,双刀齐下,刀光闪烁间,吴建军奋力抵挡。他的长刀与敌刀相交,溅起一串串火星,但终因伤势过重,体力不支,被其中一刀划破了咽喉。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他高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却依然倔强地挺立着。他的双眼圆睁,目光中满是不甘与决绝,仿佛即使死亡也无法让他屈服。最终,他缓缓地倒下,那把染满鲜血的长刀,依然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昏黄的天空仿佛也在为这惨烈的战事而悲叹。此时,萧狂率领神弓营的精锐将士,弯弓搭箭,正从后山向着敌军包围圈的薄弱之处突围而去。喊杀声震耳欲聋,女真军如汹涌的黑色浪潮,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神弓营的将士们全部都是骑兵,有的甚至是一骑双马,他们搭箭拉弓,箭头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萧狂大喊:“放箭!”利箭如暴雨般射出,前方的敌军倒下一片,但更多的敌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神弓营边战边冲,脚下的土地已被鲜血浸透,变得泥泞不堪。突然,一支冷箭从侧面飞来,萧狂眼疾手快,侧身一闪,那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不要停,继续冲!”萧狂高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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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萧狂瞅见敌军阵中有一员猛将,气势汹汹,挥舞着大刀,指挥着士兵冲锋,给神弓营的突围造成极大阻碍。萧狂迅速搭箭拉弓,只见他双臂肌肉紧绷,如同一尊雕塑,眼神中透着冷峻与专注。那弓被他拉成满月之形,弓弦嗡嗡作响,仿佛不堪重负。他深吸一口气,锁定目标,然后猛地松开弓弦,那箭如一道闪电般射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黑线,利箭精准地穿过重重人群,“噗”的一声,正中那员女真猛将的眉心,那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倒下,敌军顿时乱了阵脚。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后方又有一队女真骑兵包抄过来,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震得大地颤抖。萧狂迅速指挥神弓营变换阵型,一部分将士转身抵挡骑兵,一部分继续向前突围。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战场如同人间炼狱。萧狂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完成大帅的嘱托,冲出去。
萧狂远远地看见巍峨的雁门关已经升起了女真的黄旗,顿时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要带着雄武军的种子,冲破这死亡的笼罩。
……
景荣三十八年四月十五日,长安附近洪庆山以北,春寒料峭,天空中有一丝丝毛毛雨。山岭之中,三千多名残兵败将稀稀拉拉,或坐或站,一种悲观的情绪的在官兵中蔓延。
“打了以后才知道,女真人多厉害,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你看,我们被打得丢盔卸甲,要不是萧将军带着我们打游击战,我们更要一败涂地。”
“唉,我们现在是撤退还是逃跑啊?我们是不是可以散伙啊?”
“跟着萧将军干吧,你就是跑回了家,还不是是死,女真人到哪里都是屠城。”
“不知道我那兄弟怎么样了,听说在守雁门关的时候被箭射瞎了一只眼,我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士兵们议论纷纷,看不见自己的前途命运。大家密切关注着不远处一个小山洞,那里或许决定众人的命运。
在小小的山洞里,萧狂召开了临时会议,参加的人有雄武军神弓营千总黄飞虎、副千总高强、百总刘枪、总旗长杨大荣,鹰武军神刀营千总简洪运、百总葛文禾,鹰武军神枪营千总浦志高,还有奄奄一息的兵部右侍郎、监军傅立文。在突围中,傅立文是文官,马术不精,背上又中了一箭,好几次都险些被活捉,萧狂把他绑在背上,骑着风影逃出来了。
“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说一说?集思广益。”
“我们尽快赶回长安,协助守城。”
“我们不应该进长安城,可以在外围协助,打游击。”
“我们进城,就是自投罗网,朝廷误认为我们是逃兵怎么办,要审查的。”
“我们不进长安城,就没有补给。”
众军官议论纷纷,无外乎是两种结论,进城或不进城。进城,按照朝廷的尿性,从雁门关一路溃败到长安,是要先被缴械审查的,可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不进城,依托秦岭山脉,打击女真人,也可以将功赎罪,但是没有粮草支援,终究孤掌难鸣。
萧狂道:“现在长安城危在旦夕,女真人再过两天就可到达,我们可以在外牵制女真人,让女真人投鼠忌器,我们现在不能进城,粮草补给我有办法,现在最关键的是鼓舞士气,让士兵们增强保家卫国的勇气和希望。”
萧狂看看躺在担架上的傅立文,他目前是这些残军的最高首领,他不仅是雄武军的监军,他还是兵部右侍郎,只要是华国的军队,他都可以节制。萧狂问道:“监军大人,我们听您的命令。”
傅立文背上受伤,伤了肺叶,此时脸上已经煞白,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萧狂一眼,点了点头。他断断续续说道:“……大家听好了,我授权萧副指挥使,就按他说的办,军令如山,违令者斩,咳咳!”
萧狂虽然经历了无数次次拼杀,可是依旧神采奕奕,除了大帅吴建军,他已经是雄武军的主心骨了,看见他,士兵们就有了依靠有了动力。雄武军已经被打烂,现在神弓营有一千五百人左右,鹰武军神刀营三百人,其他就是溃散被收容的士兵,有鹰武军的,有龙武军的,散兵游勇加起来有一千五百人左右。
士兵们聚集在空地上,那是一片坡地,此时看起来,已经像是一个小小的校场,萧狂特意跳到了一块巨大的山石上。他舌绽春雷,每一句话每个字,士兵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各位兄弟!华国虽大,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我们身后就是就是长安,女真人打下长安,就会继续南下,占领整个中原!我们现在失败了,但黑暗是暂时的,只有经过失败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们继续和女真人干。路,可以别人指,但命得自己挣!还有血性的,就给我拿起刀,杀出一条血路来——除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陡然有人在空地上大喊:“女真人太厉害了,我们打不过,还是逃吧。”这是一个鹰武军的百总,姓田,名叫田七。他已经被女真人吓破了胆。
萧狂道:“不想打,我不强求,可以走,但是必须留下刀和马。”
田七道:“这是我们鹰武军的刀和马,凭什么给你们?”
高强一瞪眼,“就凭我们还要和女真人打,不死不休,你一个孬种。还是军人吗?”
田七愣了愣,不屑地道,“打不过还不是去送死……”话音未落,萧狂手腕一翻,一把小刀脱手而出。这家伙是找死,正好杀他立威。
嘭的一下,田七脖颈间血光飚射。这人睁着眼睛,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指着萧狂,说不出话来,然后轰然倒地。萧狂道:“妖言惑众!乱我军心!唧唧歪歪!罪不容赦!”
萧狂的话全场皆闻,一时间,下方的士兵心下惊怵。萧狂的武功他们都知道,那可是惊世骇俗,在多次战斗中,射杀了上千名女真兵,让人闻风丧胆。
“路只有两条!往前冲!往后退!你们选好了,要么跟我走,要么现在离开。”
“萧将军,我们神弓营跟您走。”黄飞虎喊道。
“萧将军,我们神刀营跟您走。”简洪运表态。
萧狂点点头,雄武军是他的基本盘,不会背叛他,“现在是特殊时期,本来作为军人,我们必须为国家打仗,但是我不想勉强,不想战的人自由离去。”
下面的士兵一阵骚动,有四五十个军人走出来,离开了,嘴里嘟囔着,“我不是怕死啊,好久没见家人了,回去看看。”
“我的伤还没好。打不过女真人,不想打了。”
“想家了,想孩子了。”
……
萧狂并没有为难他们,放他们离开。意志不坚定的人对部队只会造成破坏。
一名看护傅立文的士兵焦急的跑过来,“萧将军,监军大人快不行了,唤你过去。”
山洞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监军傅立文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却强撑着精神,萧狂跪在担架边,眼神中满是悲痛与决绝。
“萧狂,……你是奉命突围,绝不是逃兵,那些流言蜚语……绝不能污了你。”傅立文颤抖着声音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傅立文脸上黑气笼罩,眼窝深陷,瘦骨嶙峋的手从怀中摸出一颗金印和一张纸递到萧狂手中,“拿……拿着,不会被人冤枉……”傅立文的声音几不可闻,眼睛盯着萧狂,似要将所有的信任与期望都传递给他。
萧狂紧紧地握住傅立文的手。傅立文还想说什么,却已经无力说话,勉强对萧狂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周围的黑暗包围过来了,他感觉身体冰凉,视野渐渐模糊,吸不进气,意识消失……
萧狂把金印放在怀里,打开证明,纸上盖有监军金印,写着:“今有萧狂,乃我军副指挥使,忠勇之士。值敌军围困,形势危急,我以监军之职,亲授萧狂突围之令,使其率部寻机突出敌围,以图保存我军有生力量,再谋破敌之策。其所为系遵令行事,绝非临阵脱逃之辈。特此证明,以昭其冤,明其节。监军:傅立文”
萧狂泪水夺眶而出,他紧紧握着那张纸,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命运与清白,也握住了监军傅立文最后的信任与托付。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这一张薄纸,承载着无尽的关怀与希望。傅立文在雄武军处处支持自己,提拔自己,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现在也离他而去。
半刻钟后,一座新坟矗起,萧狂带着三千军士敬礼告别,这三千军士都是骑兵,有的人还是一骑双马,在前期的战斗中,没有马的士兵很难逃出生天,向洪庆山水泉庄狂奔而去。
水泉庄里原来热闹的景象已经不复存在,三千多猛虎团的少年兵和两千多家属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不到两百人,大部分是不愿意迁徙的人、行动不便的老人和三十来名留守的庄兵。庄兵队长叫韩平,他们留守的目的是看住山上埋藏的几个粮库及物资,也做好了随时上山的准备。
夜里,繁星点点,韩平站在水泉庄瞭望塔上,心中波澜起伏。过了年以后,女真人已经打过来了,听说潼关也快坚持不住了,各地逃难的人越来越多,在水泉庄附近饿死冻死的人不计其数,易少爷要求水泉庄每天煮点粥给难民,可是人越聚越多,米都快不够了。易少爷真是厉害,早就预判女真人会打过来,作坊都迁到山里面去了,还埋了大量的粮食和生活物资在山洞里,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机关重重,有的地方还埋了轰天雷,乱闯是要被炸死的。
突然,由远及近,远处传来雷鸣般的响声,像是千军万马驰骋而来,韩平心里一惊,不会是女真人打过来了吧?
一队队骑兵来到了水泉庄。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军官骑马到庄门口,后面跟着一位骑马的士兵,高擎着一面军旗。两位庄兵看着军官,欢喜地大叫:“萧将军回来了!”
韩平快速地跑过来,看着后面风尘仆仆的几千骑兵,心中也很惊讶,立刻打开大门,骑兵们鱼贯而入。
看着熟悉的水泉庄,萧狂心里也很激动,哈哈,这就是我的根据地啊。当年师弟为什么这么有先见之明呢,在这里挖了地道,存了粮草,修了工事,山后也探明了多条小道,特别狭窄的地方还拓宽了。
萧狂带着三千军士进入水泉庄后,立即召了韩平来问话,他对自己在山中打游击还是有信心的。
“韩平,怎么庄子里的人都走了?”
“将军,二十多天前,易少爷就命令庄子里所有的人都转移到南方大别山和井冈山去了,能带的都带走了,作坊里人也都转移了。”
“那粮草、轰天雷还有吗?”
“有一部分,都在老地方。易少爷说,如果您回来,一定会带着大部队回来,让我们留一部分粮草和轰天雷,我们三十几个人就是留在这里看守这些物资的。”
“那我师弟他们还在长安吗?”
“在的,易少爷三天前还来了一趟。”
“信鸽还在吗?”
“在的,给我师弟发个信息,就说我回来了。”
“奶奶的,我有轰天雷,我要在这里和女真人干一仗。”
萧狂心想,在水泉庄可以对攻打长安城的女真人进行侧击,让他们心中有忌惮,也可以营救被困城中的李易萧诗雯等人。他立即命令一部分士兵上山砍伐树木,搬运巨石,在山坡上构建起一道道防线,工事之间相互呼应,在山脚下挖陷阱,形成了一个严密的防御体系。在山顶的高处,设立了观察点,一旦发现女真人的踪迹,便能及时发出警报。
萧狂站在庄墙上,望着远方,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让女真人损兵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