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刚刚写了几字,就把笔录撕了下来,揉成纸团,恶狠狠地打在刘恒的脸上,低声骂道:“操!你还真是欠揍,又在耍我们!”
刘恒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用手指着赵宝军,仰头大笑道:“姓叶的,有本事你把这些写上去,拿给你主子去看!”
赵宝军挥起拳头,砰地砸了下桌子,怒声喝道:“刘恒,你给我闭嘴!”
刘恒很听话地点了点头,摊开双手,接着一脚踢开椅子,转身回到床边,仰面朝天地躺了下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有气无力地道:“赵主任,让我睡个好觉吧,再这样审下去,都快把人逼疯了。”
赵宝军也有些挠头,冲胖子耳语几句,胖子点了点头,把桌椅抬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刘恒回头望了一眼,叹息着道:“赵主任,你也出去吧,别问下去了,不然大家都麻烦,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今天是我,明天可能就轮到你了。”
赵宝军缓缓走了过去,坐在旁边,低声地道:“刘总,咱们以前从没打过交道,也没有私人恩怨,我们只是公事公办,你这样做,不是在为难我们吗?”
刘恒翻身坐起,红着眼睛道:“赵主任,我都落到这般田地了,怎么会难为你们,只求你们高抬贵手,别再逼我了,那一百多万,就是被我挥霍掉了。”
赵宝军递过一瓶矿泉水,迟疑着问道:“刘总,鲍鞠结婚收金佛的事情,是真的吗?”
刘恒点了点头,无精打采地道:“千真万确,当时金佛是装在礼品盒里,杨光秘书代收的。”
赵宝军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道:“鲍书记的秘书杨光?”
刘恒叹了一口气,点着头道:“对,就是他,那天去了几百位客人,他忙出了一身汗,当时收到金佛的时候,还随口开了个玩笑,说刘总的礼物最有份量。”
赵宝军皱起了眉头,满脸狐疑地道:“刘总,当时他知道里面装的是金佛吗?”
刘恒摇着头道:“不知道,我没给任何人看,只是在金佛底下刻了一行字,写着‘佳偶天成,百年好合’八个字,后面署了我的名字。”
赵宝军轻吁了一口气,继续问道:“刘总,你说的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刘恒苦笑着道:“赵主任,我嘴巴是最严的,从没讲出去。”
赵宝军站起身来,在地上踱了几步,停下脚步,低声地道:“从那之后,鲍鞠有联系过你吗?”
刘恒摇了摇头,愁眉不展地道:“半年后,鲍鞠就出国留学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赵宝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冷笑着道:“刘总,有你的,怪不得嘴巴这么严,原来手里握着杀手锏啊。”
刘恒摆了摆手,苦笑着道:“赵主任,你别乱猜了,我根本没有想着利用这件事情脱罪,那是自讨苦吃,很多道理,我都是懂的。”
赵宝军在地上踱了几步,转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刘总,你和吴方舟副市长的关系很好,平时经常在一起,是吧?”
刘恒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皱着眉头道:“赵主任,你不要诱导我,吴市长是难得的好干部,我们是君子之交,没半点金钱往来,请你不要含沙射影,诋毁他的名誉。”
赵宝军摆了摆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缓和了语气道:“刘总,你不要太敏感,我就是随口一问,这样吧,你先休息,咱们以后再聊,生活方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我们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不用了,这里一切都好,如果可以,请赵主任行个方便,把那个胖子换掉,我很讨厌他!”刘恒叹了一口气,颓然躺了下去,随手拉起被子,长吁短叹起来。
赵宝军出了门,回到房间里,摸出手机,给田宏业打了过去,压低声音道:“田书记,出了点麻烦。”
田宏业开着车子,心不在焉地道:“怎么,打坏了?”
赵宝军点着头道:“没有,不过出了点意外,案子可能牵涉到鲍书记家的小儿子。”
田宏业吃了一惊,赶忙降下车速,将小车停到路边,皱着眉头道:“什么,鲍鞠,他不是还在国外吗?”
赵宝军叹了一口气,把经过讲了一遍,神色不安地道:“田书记,你看,现在该怎么处理?”
田宏业略一思索,就沉吟着道:“宝军,这案子有点棘手,要小心着点,别打不着狐狸,反惹了一身骚。”
赵宝军点着头道:“田书记,你说的对,看情形,刘恒是下定了决心,死保吴方舟,这是他的底线,要是逼急了,很容易收不了场。”
田宏业推了推眼镜,低声地道:“宝军,你一定要做好工作,稳定住刘恒的情绪,让他别乱讲话,等我去和杨秘书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在此之前,不能让任何人见到他,尤其是叶书记!”
赵宝军点了点头,笑着道:“田书记,您放心。”
田宏业挂了电话,有些心神不宁地瞥了眼倒视镜,忽地怔住了,仔细瞄了过去,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摸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轻声地道:“小萍,我有急事要处理,晚上不能过去了,别等了……”
周四晚上六点钟,闵江宾馆的一间包房里,传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我举起酒杯,望着两位从省城里赶来的杨正林的旧部,同时也算自己的老友,一时间也感慨万千,轻声地道:“老黄、程刚,办了这件案子,干脆把你们两个调过来吧,我现在可是光杆司令,没有信任的帮手,干不成事啊。”
黄瘸子笑了笑,端起杯子站起来,摇着头道:“叶书记,我岁数大了,拖家带口的,不愿意再折腾了,让程刚过来吧。”
程刚站在一边,挠了挠脑壳,嘿嘿笑道:“叶书记,您放心,只要您一句话,我风里来,雨里去,绝不含糊。”
我微微一笑,与两人碰了杯,点着头道:“好,那这样,过段时间,就把程刚调过来,老黄留在省纪委更有利些。”
黄瘸子喝了酒,笑着道:“是这个理儿,叶书记,一些棘手的案子,完全可以绕过市里,由省纪委来办,这样能化解很多压力,您放心,就算是在省里,我也一样能挥作用。”
三人笑着坐了下来,各自夹了口菜,黄瘸子放下筷子,悠然地道:“叶书记,这些日子,机关里都在议论,说是夏厅长要回来了。”
“夏余姚?”
我眉头一挑,微笑着道:“那倒是好消息,由他来坐镇省纪委,下面的工作可就好干多了,他是出了名的能打硬仗。”
程刚也笑着道:“叶书记,消息很可能是真的,前天下午,夏厅长还回来过,到各个处室里转了一圈,人虽然瘦了些,但看起来还很硬朗,比以前更有精神了。”
我笑了笑,沉吟着道:“那十有八.九是要重新启用了,夏厅长也算是三起三落了,他是省纪委的一面旗帜,关键时刻,还是他能镇得住局面。”
黄瘸子敬了杯酒,放下杯子,轻声地道:“叶书记,根据举报信上的线索判断,可能会是腐败窝案,这样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些,您可要想好了,别搞了个费力不讨好。”
我摆了摆手,敲着桌子,语气坚定地道:“不怕动静大,越大越好,只是你们要注意安全,而且要格外小心,不能打草惊蛇。”
程刚坐直了身子,胸有成竹地道:“叶书记,您尽管放心,三周的时间足够了,肯定能查他个底掉。”
黄瘸子也点着头道:“时间是绝对够用了,不过孙福泉有些担心,怕上面警觉,毕竟咱们在陵台县已经搞过一次了,这次故技重施,很容易被识破,万一省里追究下来,也是件麻烦事。”
我把玩着酒杯,微笑着道:“省委既然能派我下来,估计也是对闵江官场有些想法,就先用这个案子做探风球吧,试试各方的反应,你们先从外围调查,把证据搞到手,必要的时候,我会去省里跑跑,争取到省委领导支持,务必把这一炮打响了。”
黄瘸子夹了口菜,把筷子放下,拍了拍程刚的肩膀,轻声地道:“程刚,这次看你的了,师傅给你打下手,一定把案子办得漂亮点,别辜负了叶书记的信任。”
程刚感激地点了点头,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嘿嘿笑道:“叶书记,又能跟着您干了,我心里高兴啊!敬您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