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了皱眉,沉着声道:“而且什么?宝钛,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孙宝钛回头望了一眼,咬了咬牙,悄声地道:“叶书记,你可能还不知道,临山县的丁贵锦县长,他是田书记的小舅子。”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若无其事地道:“知道了,宝钛,你做得很好,下次再收到临山县的举报信,直接送到我这里。”
孙宝钛‘嗯!’了一声,从衣兜里摸出纸巾,擦了擦汗,苦笑着道:“叶书记,最好不要去查他,要不、对您,对田书记都不太好。”
我微微一笑,递了根烟过去,笑着道:“怎么,宝钛,这就怕了?”
孙宝钛摇了摇头,接过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轻声地道:“怕倒是不怕,我原来办案的时候,也遇到一些恐吓威胁,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没有怕过,只是在机关里干得不如意,时间久了,心就渐渐凉了,也就是混混日子,可不知怎么的,前几天遇到您,我就觉得又看到了希望,这心里又热了起来。”
我登时莞尔,笑着摆手道:“宝钛,你这有拍马屁的嫌疑。”
孙宝钛嘿嘿一笑,很认真地道:“起码一半是真的,叶书记,您这样子平易近人的领导,我以前真还没有接触过,所以天然就对您有好感。”
我点了点头,微笑着道:“有可能,咱们两个是挺投缘的。”
孙宝钛吸了一口烟,压低声音道:“叶书记,要是去查丁县长,田书记肯定不满意,市委鲍书记也不会高兴,太被动了,您刚到咱们纪委,很多情况都不太熟悉,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我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宝钛,你多虑了,我们要相信田书记,更要相信丁县长,不管有没有问题,查清楚总是好事儿,你别想得太多,只管把举报材料交过来。”
孙宝钛叹了一口气,点着头道:“叶书记,那我再回信访室找找,争取这两天就给您送来。”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道:“宝钛,好好干。”
孙宝钛身子一震,有些激动起来,赶忙起身道:“叶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我点了点头,望着孙宝钛出了门,坐下之后,翻开黑皮本子,在上面写了‘丁贵锦’三个字,沉吟半晌,就又挥笔在上面打了个叉!
夜幕降临,闽江市平江宾馆的一间客房里,亮着幽暗的灯光,刘恒坐在床边,手里捧着盒饭,狼吞虎咽地吃完之后,把一次性筷子插在饭盒上,丢到垃圾桶里,喝了口矿泉水后,就抬起头来,望着办公桌后的一个瘦高男人,伸手道:“赵主任,给根烟抽吧,嘴里能淡出个鸟来了。”
赵宝军点了点头,冲旁边的胖子努了努嘴,胖子摸出一支香烟,拿着打火机走过去,为他点了烟,伸手拍了拍刘恒的肩膀,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悄声地道:“刘总,别扛着了,早晚得交代,你应该争取主动,贪污了三百来万,这已经构成重案了,你得多为家里人考虑,为你自己考虑,老老实实交代吧,把那一百多万的去向讲清楚。”
刘恒皱着眉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抬起头来,惬意地吐了几个烟圈,慢吞吞地走到椅子前面坐下,垂头丧气地道:“赵主任,我贪污的事情,已经全都交代了,至于那一百多万,都被我挥霍掉了,你们就别再追问了。”
赵宝军冷冷一笑,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声音凝重地道:“刘总,我们对你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你挥霍公款虽然很慷慨,但在家里一直很节俭,也很低调,从不购买高档商品,在外面也没有房产,你本人更没有情.人,也不喜欢外出旅游,在短短两年时间里,那一百多万现金可不是小数目,到底怎么花出去的,你总会有印象吧?”
刘恒沉默了几分钟,把一支烟吸完,丢到脚下,轻轻踩了踩,摊开双手,苦笑着道:“赵主任,有段时间,日子过得太逍遥了,花钱如流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赵宝军猛地一拍桌子,低声喝道:“刘恒,你别执迷不悟,再不老实交代,我们就把你移送到检察机关,案子进入司法程序,肯定会重判,你这后半生就都在号子里面过了,一直关到牙齿掉光了,你也别想出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刘恒嘴唇抽搐了几下,抓了抓头,表情镇定地道:“赵主任,我说过了,是祸躲不过,我认命了,但我不是属狗的,想让我乱咬人,我干不出来。”
赵宝军哂然一笑,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拨了拨他的下巴,厉声地道:“刘总,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们很清楚,进去以后,外面的关系还在,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了,有人会动用关系把你捞出来,他们已经向你许诺了,对不对?”
刘恒闭了眼睛,把脸扭到一边,抬手擦了擦汗,摇着头道:“赵主任,你想多了,根本没有那回事儿,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哪个领导会在乎。”
赵宝军皱了皱眉,转头望了胖子一眼,低声地道:“我出去透透气,你看着点,别让他耍花样。”
胖子点了点头,等赵宝军出门后,走到刘恒身边,伸手拎着他的领口拽起来,用力向后一推,猛地在他小腹上踹了一脚,低声骂道:“操,给脸不要脸,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刘恒踉跄着站起来,脸颊上又挨了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一阵眩晕,赶忙抱头求饶道:“别打了,兄弟,我心脏不好,出了事情,你们也麻烦。”
胖子迟疑了一下,又是飞起一脚,把他踹到床边,怒骂道:“还敢恐吓办案人员,你想找死啊!”
刘恒缓缓松开双手,眯起眼睛,目光阴冷地盯着胖子,小声地道:“兄弟,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刘恒现在倒霉了,但想收拾你,还是很轻松的。”
胖子撸起袖子,走过去,拎起他的领口,低吼道:“刘恒,你敢威胁我?”
刘恒伸手擦了一下鼻血,盯着他,阴冷的道:“兄弟,是不是威胁,你心里有数,我毕竟还是风光过的。”
胖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哼了一声,松了手,皱着眉头道:“少罗嗦,快去洗脸!”
刘恒进了卫生间,洗了脸出来,重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言不。
几分钟之后,赵宝军推门进来,坐在办公桌后,盯着刘恒道:“刘总,脸怎么肿了,胖子没打你吧?”
刘恒拿手摸了摸脸颊,呲牙咧嘴地道:“没打,是我洗脸时,不小心撞伤了。”
赵宝军皱了皱眉,不满地瞪了胖子一眼,低声地道:“刘总,我们纪委讲究文明办案,绝对不允许动用私刑,他要是敢打你,你讲出来,我一定会严肃处理。”
刘恒摆了摆手,冷笑着道:“赵主任,真是我不小心碰伤的,您别乱猜了。”
赵宝军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一脸无奈地道:“老刘,你不配合我们办案,这样僵持下去,对你也没有半点好处,这是何苦呢,明说了吧,那些人现在处境很艰难,他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救不了你。”
刘恒摇着头道:“赵主任,你们想太多了,还是那句话,是我的问题,我老实交代,没有根据的话,我不能乱说。”
赵宝军眯着眼睛,盯着刘恒,冷冷地道:“别的都好说,就那一百多万的去向,你必须解释清楚。”
刘恒伸出双手,用力搓了搓有些麻的脸,低声地道:“大部分都用在吃喝玩乐上了,都不知是怎么花的。”
“胡扯!”
赵宝军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连珠炮似地喝道:“刘恒,你别想蒙混过关,这笔钱到底是怎么挥霍的,你一定要交代出来,不然,就不是洗脸了,我让你去洗屁股!”
刘恒似乎也被激怒了,抬起头来,盯着赵宝军的脸,冷笑着道:“赵主任,你别逼人太甚,我讲出一笔钱的去向,你敢不敢写上?”
赵宝军微微一愣怔,冲着胖子努了努嘴,厉声地道:“刘恒,别耍花样,赶紧交代!”
刘恒霍地站起来,以嘲弄的口吻道:“去年夏天,鲍书记的小儿子结婚,我送了一件价值十五万元的小金佛,你记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