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简体版
吾看书 > 其他类型 > 骨刺 > 第56章 山盟
吾看书 www.wukanshu.com,最快更新骨刺!

“来吧。”两人眼神对战了一会儿,霍岩有风度地朝她偏头。

他说的意大利语,别人都听懂了。立即鼓掌。

文澜赶鸭子上架。

两人配合默契。

文澜诵完一句会停顿,霍岩用意语向观众翻译。当念到“乡音无改鬓毛衰”时,文澜眼眶微微发红,她嘴角翘着,很美丽与轻快的弧度,可整首诗念得还是感情充沛,隐约忧伤。

等男音最后一句结束时,大家都还沉浸在诗意的氛围中。

有客人评价最后两句最感人。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文澜却说,她最喜欢乡音无改鬓毛衰这一句,而且准确说她是喜欢乡音无改这四个字。

霍岩就是乡音无改

七年过去,由少年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他改变的恐怕只有轮廓,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体贴入微、温柔缱绻

“你为什么来意大利”诗朗诵结束,文澜被安排进主位,和新人坐在一起。

霍岩在她身侧。

“尼克是我的一位顾客。”他声音低,如地中海的风,暖、微热。

文澜轻疑惑,“顾客”

霍岩笑了,“严格来说,他愿意成为我顾客,我并不愿意。”

“这点,我作证。”他旁边突然伸过来一个脑袋,顶着一头金发,眼睛碧蓝,一张口就是流利的中文,“嗨,你可以叫我西蒙,我认识你,你的上个作品在苏富比一战成名,那场交易是由我主持。”

“可我不认识你。”文澜皱眉,“怎么也记不起,当时那场拍卖有你的存在。”

“你的作品被拍出新人的天价,有我功劳,也有霍岩的功劳,”这个叫西蒙的完全打开话匣子,而不顾文澜已经变掉的脸色。

霍岩马上打断,“他意思是,当时有很多人欣赏你的作品,我和西蒙都在参与。”

“所以,你们俩参与抬升价格了”文澜脸色变得彻底。

“不会。”那个西蒙大笑,“我是真喜欢你的作品,那场交易恨不得不公开,我直接收入囊中,但没办法新人艺术家必须公开亮相,才能有名气,而我的收藏也会升值,那天,我和霍岩约定好了公平竞争,结果出了意外,那位莫斯科买家咬定青山不松口,我们就让出了。”

“你还知道咬定青山不松口”文澜微微讽了一句,“我现在明白了,你俩蛇鼠一窝,让那位莫斯科买家付出了超出作品本身价值的金额,这对真正喜欢艺术品的人是一种侮辱。”

“别气”西蒙面对美女的怒气,毫不变色,他甚至笑着,让那双蓝眼睛显得更狡黠,“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我和霍岩拼的你死我活,结果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其实,你的作品真很棒,我们公司对你评价很高,当时有意把你热捧出来”

“我谢谢你。”文澜冷笑一声同时,不忘朝坐在她和西蒙之间门的男人投去恼火的一眼。

霍岩跟没事人一样,四平八稳。

文澜“哼”地一声。

西蒙哈哈笑,“真别气,也别为莫斯科买家心疼。”他抬手揽上霍岩肩膀。

霍岩被带的微微往西蒙方向一侧。

文澜一时诧异。

不明白这两男人之间门到底什么意思。一副,霍岩被人拿捏住的、悉听处置模样。

西蒙笑着咬咬牙,“当时我们可是说好,谁都不能用不光明手段,对你作品的爱全凭实力,结果价格居高不下,我又不可能放弃,霍岩也一副势在必得模样,后面我们都感觉到吃力时,莫斯科买家横空出世,叫了两轮就收入囊中了”

“事后,我和霍岩喝酒还安慰他,得不到你的初卖品没关系,下次我们再竞争,结果好嘛”西蒙突然低吼起来,并且一只卡住霍岩的脖子。

文澜吓一跳,眼睛瞪大。

霍岩睁开眼,此时,笑音略带警告,“你够了。”

“够什么”西蒙一副恨不得掐死他,但又没办法真的干掉的痛心疾首模样,朝文澜吼,“他就是那位莫斯科买家啊”

“哈哈哈”文澜惊笑连连。

西蒙痛心疾首,“你刚不是说,这是对真正喜爱艺术品的人的一种侮辱吗还笑”

文澜失笑着回应,“可是真的很好笑。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只有你们两个有力竞争者,对作品太喜爱的缘故,他不得不另辟蹊径,你就刚好觉得,反正霍岩也没有得到,就成全那位莫斯科买家吧结果成全了你的对手”

“是这样。”霍岩这会儿落井下石,不但附和文澜,还举杯和她的果汁杯碰了一下。

那清脆的水晶杯碰撞声,简直给西蒙雪上加霜,他难以置信,然后低嚷,“我才是真正喜爱你的买家啊”

“可你的喜爱没有到非我不可的地步。”文澜笑,也朝对方举了一下杯子,“任何竞价都是适可而止。”话音一转,望向身边人,“你手法很高明嘛,西蒙被你耍了”

西蒙一时激动的手在桌面轻捶,“是这样没错,快帮我出头”

面对文澜的明赞暗讽,和西蒙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霍岩的反应是放下酒杯,而后起身,对文澜邀约,“走吧,舞开始了。”

西蒙还在摇旗呐喊希望两人打起来呢,整个人正兴奋,霍岩突然不玩了,不玩不要紧,还把人拉走。

“哎哎哎”西蒙再一看场地内,客人们全都蠢蠢欲动,而中央的位置已然空出一个舞池面积,这是要开始跳舞了,他表情再次演绎了一句中国老话大意失荆州

他是真喜欢文澜,可惜文澜深居简出,做为艺术圈的一枚新星,她不屑名利到自己的作品头次拍卖本人都不到现场。

当然,她的家世也是一方面。这样的女孩子在一场婚礼上,被霍岩两句话就牵走。

西蒙落单后,望着舞池里那对俊男美女,嫉妒地眉心耸老高。

“你和他什么关系”舞池内,文澜问。

“纠正你一个错误。”他手指抵在她脊椎,另一手揽腰,一抵一揽间门,轻松将文澜的架行带起来。

她自然而然的上身后倾,另一只自由的手搭住他肌肉。

地中海午后的风,吹过她指尖肌肤,一瞬间门就似乎烫起来。

文澜顺着舞姿将脸凑近他,对鼻尖传来的阳刚男香味欲罢不能。

作为一种舞蹈礼仪,他身上的气息,恰如其分,做为一名合格的舞伴,他做到的似乎远超出合格。

“莫扎特”他轻轻笑着,在她耳边低问,“不知道你现在跟舞水平怎么样”

“我不认识你了”严格来说,不认识这样的他。她声音低赧,眼神却带着一点点挑衅。

他微皱眉,“怎么”一副疑惑、无辜眼神,“我纠正你,那天拍卖会,不是只有我和西蒙看好你,还有很多人,”他眼神欣赏的看着她,并倏地漾开笑意,“这么不自信”

“你声东击西”一上来就说纠正她的错误,之后又问她现在跟舞水平如何,文澜可不得误会是他质疑她的水平吗结果这根本是两件事,前者和自己的作品有关,后者才是舞蹈。

“不要这样”文澜又重重强调一句。

霍岩低头,要瞧瞧她生气的脸,结果只瞧见一只气红的小鼻头,“为什么不高兴”

明知故问

文澜说,“因为你弄得我七上八下”

“跳舞是得七上八下。”他谨慎思考,得出结论。

文澜哭笑不得。

严格来说,英式国标舞除了旋转就是上升下降,华尔兹更是优雅的化身,他一边说着逗她的话,一边游刃有余用卓越的领舞能力征服她。

舞池是一个无形、巨大的长方形,葡萄树下的演奏家们将莫扎特的一首g小调拉的如痴如醉,舞池的外围是最厉害的高手,步伐轻快,情绪浓稠,当所有舞者沿着一个方向旋转,稍一怠慢,可能就会被后来舞上来的人踩到脚,前面的人也有可能出尽洋相。

文澜觉得紧张又刺激。她从小就学华尔兹,不是进得正规班,而是和霍岩一起拜在何永诗门下,何永诗华尔兹跳得精湛,当时文澜还是太小了,跳舞只晓得追求姿势的标准与否,而忽略了情绪,后来霍家破产,她再也没和他们跳过舞。

这七年,她的舞伴都是自己同学,舞艺日益精进,但和霍言比还是差了点。

华尔兹是一个很讲究由男性主导的舞蹈。无论是旋转,还是亲密的贴合升降,男舞者的领舞水平直接决定胜负。

最后,场地上的其他舞者陆续败场,越来越空旷,她和霍岩成为了中心,要不是音乐结束,她绝对会出尽风头,然后在婚礼之后被学姐骂死。

就这样,一曲后,她已经成为众多男舞者心仪的舞伴。

而霍言更是招蜂引蝶。

文澜没眼看。

西蒙来邀请她。

她本来想拒绝,不过一停顿,手往对方掌心一搭,从容笑着上去了。

霍岩望着她背影,纵容地勾勾嘴角。没再选择第二位舞伴。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连续两曲结束后,西蒙实在跳不动了,帮文澜拿了一杯果汁,回到原位置落座。

场内现在在跳海顿的皇帝四重奏。这是一首特别适合私人场合的曲子。

新人请来的弦乐演奏家们,正分别拉着四把琴,风度翩翩演奏。

霍岩闻言,漫不经心瞧过来,眸光染着一些光晕,是从葡萄叶缝隙中射来的光,“你猜猜”

西蒙一副我会猜还用你的表情,之后,又不得不严肃思考起来,他皱着眉,过了一会儿说,“情侣也不像啊单纯朋友也不像”

“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这一句直接问文澜。

文澜坐在霍岩右手边,正咬着一根吸管喝葡萄汁,她吐开管子时,旁边的男人抬手饮酒。

真是差异巨大。

她喝葡萄汁,他喝葡萄酒

文澜眨了眨眼,冲西蒙,“你猜”

西蒙一下无语瞪眼,觉得被这两人再一次同时耍了。

“哈哈”文澜大乐。

霍岩睨向她,也笑出来,声音清冽。

下午三点,婚礼告一段落。

文澜准备离开前,被学姐拉到旁处。

学姐穿着美丽的小礼服,一边要递上烟,过了一秒后又想起,“我记得你只抽过那么一次烟。”

所谓“那么一次”,是在文澜刚进学校的时候,那时候她从英国念完高中过来,从常理上说早该通过一个高中生活融入欧洲,可她没有。

她没有成群结队的朋友,欧洲人善于交际,各种派对层出不穷。

文澜像只孤单的鸟。这对于艺术生而言不可想象。

学姐那次在画室外面看到她,蹲在一颗无花果树下,一边看蚂蚁,一边不熟练的抽烟。

那简直不是她抽烟,而是烟抽她,一口接一口的呛,又一口接一口的来。

学姐后来就慢慢关注了她。发现她很博学多才,交际也很好,这才晓得,她不是融入不了而是不想融。她更多的时间门是和雕塑在一起,所有情感都通过雕塑表达。好像没人能亲近她,又或者值得她亲近。

学姐掐了烟,将烟蒂丢进烟灰缸,一边抬手,抚上她一侧肩头,“骄傲的小公主,牵好你的王子,他和你一样充满魅力。”

那个男人,魅力非凡。

谈吐,气度,简直大杀四方。新郎今天遭受的压力极大,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东方男人能把华尔兹跳得那么好。

“谁是我的王子”文澜笑着惊讶,“您刚结婚,别太惦记别人,姐夫才是最有魅力的。”

“我发觉你真小气呀,”学姐翻了下眼白,“让尼克听见了,我跳进你们中国的黄河都洗不清。”

文澜笑,“这么激动干什么,”调一转,又说,“我看就是心虚呀。”

学姐说不过就加入,“我是有个事想拜托你”

文澜眉心一跳,瞬时警铃大作,但面上依旧春风和煦。当然,耳朵也故意装听不见。自顾自笑闹。

“我讲得是事实。谁不知道学姐魅力无双姐夫竞争对手一大堆。”

学姐一下大乐,连连谦虚摇手,又真心搂住她,在她面颊边给了一个法式贴面礼仪,声音轻轻地说,“真为你高兴。小公主今天好开心呢。”

“谢谢。”文澜这个情领了,笑着点头,“这是真的,今天很开心。”

“他将一幅油画做为新婚礼物赠送给尼克,尼克很惊喜,之前怎么求他都不愿意,这回竟然是无偿,我想,将来尼克也是欠他一个大人情。”学姐晃到窗口朝下看,这角度可以看到楼下葡萄藤边站着的男人们。

西蒙是英国人,尼克是欧美混血,两人都身形外貌优秀。

但作为艺术生的眼睛,优秀远不够。学姐的目光都近乎贪婪了

文澜走到窗口,朝楼下看,其实根本没看到霍岩的脸,但从稀稀疏疏、无章法的葡萄藤空隙中,她能完整的瞧到他的躯干部分。

在艺术生中的眼中,这世上最完美的躯干是来自古希腊的一件残缺雕塑、大名鼎鼎的观景楼的躯干像,它有名到被挖出来时只是残缺的,没有头、双臂和两个小腿,是一个坐在动物皮毛上的男性形象。

它上半身壮硕,扭动幅度大,也因此牵扯全身肌肉发生了不同的变化,它的展现度表现的极为精准,肌肉饱满,像是蕴含无穷力量,十分有喷薄力。

艺术生见到了会肾上腺素飙升的程度。

“太完美了”学姐守在窗口边,这么惊叹着。

文澜皱眉打量她一眼,心里猜着,她那个位置可能也看到了霍岩的躯干部分。

一个完美的形体,五官如何是其次,而是身体的力量感,尤其将衣服脱掉,摆出艺术家想要的造型,那场面简直会让人疯狂。

米开朗琪罗当年看到观景楼的躯干像都产生无比强大的力量,甚至一生的作品中,男子的躯干部分都仿照了观景楼,可见那副躯干是多么完美的躯干

学姐现在就是忘乎所以。

文澜摇着头,去掉一开始的玩笑口吻,真心劝说,“您真别这样,姐夫挺好的,别见一个好的形体就走不动路。”

艺术家和自己的模特产生感情,是圈子里见惯的事,甚至自古以来,部分出名的画家都和自己的模特产生过轰动一时的情感。

拉斐尔还公然把自己情人的脸画到无数作品中呢。这是现代社会,要每个艺术家都像拉斐尔,那就乱套了。

文澜一时有点着急。怕婚礼当天,新娘看上丈夫朋友这件新闻堂而皇之发生。

“我要走了。学姐,我们下次见。”她打完招呼就赶紧往楼下跑。

学姐还沉醉在某人完美的躯干中,一扭头,见文澜下楼背影,一时大乐,“你真太小气了”

文澜已经走到楼下,不敢再和学姐多拉扯,怕尼克听见,毕竟开放的欧洲人,什么稀奇古怪的关系都会发生,她也怕学姐入迷太深,拜托霍岩脱光了给她当模特之类

后果不敢想。

学姐凶猛。

“怎么”霍岩的确站在葡萄树下,虽然在楼上只看到他的躯干部分,可非他莫属呀,有些人天生就是形体架子,最好死了也能贡献给美术学院研究骨骼。

当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后,文澜觉得非常不吉利,赶紧一甩头,然后急忙走到他身侧。

他抱胸站在葡萄树下,正听着尼克他们说话,看到她忽然下楼,立即一皱眉问她怎么回事。

文澜需得仰头看他。

地中海的日光下,霍岩脸也很不错,五官深刻,薄唇微抿时,就像在思考什么要紧的事,使得别人都不敢打扰、亲近他。

但是文澜可以。

文澜影响他的“思考”。他一开始听别人聊天,嘴角带笑,看她匆匆下来,立即旁人是浮云,全部心绪就围绕着她了。

文澜表情先微微一愣。她是猛然发现了这点。霍岩很在乎她,关切的眼神,好像是哪怕她被一只蚊子咬了,在他心里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嘴角倏地就慢慢翘,一直翘到被学姐吓住的那种情绪纷纷消散,她才轻着声,亲密地望着他的眼睛,催他,“赶紧走吧。我想走了”

主要是她想走了。最后一句她加了重音。

霍岩点点头。接着扭头,直接打断那两个人,“撒丁岛见。我得先走。”

“不一起去吗她不愿意”西蒙失望,又猛地挑眉,“可你还没问她呀”

“你要去撒丁岛”文澜吃惊,“潜水比赛”

“呦,行家啊”西蒙笑,“非专业人士,不了解这届的自由潜赛吧”

“我不但了解,还要去呢”文澜笑着说,“本来就计划了行程,但我今天下午有事,得去趟巴黎”

“霍岩你呢”尼克做为吃瓜群众,也加入群聊,“不是和西蒙约好了”

撒丁岛就在意大利的南部,从尼克家庄园过去只要几个小时。但文澜要先飞巴黎。

“你也太折腾了,什么事这么要紧我之前和霍岩计划好了,婚礼结束,邀请你去撒丁岛。”西蒙很失望,“我想和你同路,不然我也陪你去巴黎”

“我怀疑你故意和他杠,非要牵连我”文澜无语坏了,一伸手指向霍岩,意思西蒙和他之间门,还在为上次拍卖的事怄气。

西蒙一副我就是和他杠,看上去,霍岩之前也没有跟他提过,自己是认识文澜的,不然,不至于西蒙现在都弄不清霍岩和她之间门的关系。

文澜在和西蒙你来我往时。霍岩就在旁边袖手旁观,一副自己不好插手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加让西蒙火上浇油。

文澜不客气地安慰,“你就先过去吧,反正我也不是去参加比赛的,纯看热闹而已。”又尽量好声好气,“我去巴黎有点事,霍岩愿意陪我,你就不要瞎忙活了”

“你们”西蒙在地上蹦了一下。

“”文澜瞠目结舌。

霍岩这时候慢条斯理的在旁边开口,“明天早上,我们到撒丁。”

这不算“劝架”了,是直接下定论。

西蒙一下子几乎吹胡子瞪眼,他一脸愤恨地用眼光将霍岩五马分了尸

尼克将这场戏看得可开怀了,还笑着跟文澜咬耳朵说,西蒙是爱才,她是天才艺术家,又是新星,他身为苏富比的重要股东能不紧盯着她么

这话是没错,又是霍岩引荐的,西蒙肯定是没坏心眼的,加上人也对文澜胃口

但是文澜很有原则,坚决不让西蒙插在她和霍岩之间门。

这趟巴黎之行意义非凡

最后,西蒙“含泪”和文澜拜了拜,弄得文澜哭笑不得,直到上飞机,还问霍岩,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霍岩看了她一眼,连答都没答,一眼说明一切。

文澜感受到了冲击,他在无声的说她多虑,文澜不能忍受自己有一丝丝的缺点被他嫌弃,愣了一瞬后,抬手就给了他一拳,在他右边、靠近她的胳膊上。

肌肉紧绷、力量感强悍,甚至发出“砰”地一声。

霍岩不可思议笑看她。

文澜却赶紧捂着自己捶痛的那只手,背一转,歪靠着,眼泪差点疼掉下来。

好硬不过弱也不让他看见

模模糊糊着,睡到巴黎。

这一路时间门不长,只要不是回海市,感觉去哪里的路都不算长和难熬

文文。

文文。

他声音和少年时真实的区别开来。文澜以前常做梦,梦见和他在一起的少时,那时候他清俊挺拔,像根漂亮的小树苗,分开前的那年生日,他和何永诗带着霍屿,在自己家楼下的黑松林里,放烟花为她庆祝。

那晚霍启源没有出现,说是公司忙,但还是送了礼物,文澜后面几年经常在想,从那时候开始,霍家就不完整了啊,霍启源怎么可能轻易不出席她生日呢,一切都是有预示的

当时,他们都没有预见。

霍岩买了很漂亮的烟火,在海边的黑松林旁为她点燃。何永诗当时还在准备,他和霍岩即将去巴黎留学的事

那始终是个遗憾。她被文博延硬生生安排着去英国,后面霍家破产,霍岩更是丧失了出国留学的资格她和他都失去了巴黎

“文文”他成年的嗓音一直轻轻叫着她。

文澜感觉自己的一侧脸颊被他捧在掌心,大拇指轻轻滑过她肌肤,轻轻地、反复地,伴随着“能看到铁塔了”的声音。

“什么”文澜猛地惊醒,然后,撞入一双黑沉的眼睛里。

文澜眨了眨眼皮,感觉自己一开始看到的不是他这带着笑意的眼,而是很黑沉,像海洋深处一样难以诉说的眼睛,但是他忽然变了样子,像起了一点点暗流,徐徐涌起一阵笑意来。

文澜不是不喜欢他的笑意,而是内心深处觉得,黑得深不见底眼神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然而,在铁塔的诱惑前,文澜很快将心底的遗憾抹去,她揉了揉眼睛,“什么到了”

头等舱空间门宽阔。

霍岩将她起身掉落的毯子捡起,一手撑在自己外侧的扶手上,一手搭在她的上面,笑了笑,“你看啊。”

文澜睡得可能有些迷糊,揉完眼睛后,一手随便放下,感觉是落到了他的手背,她没有多想的就去看舷窗外面,这时却有个清晰的感受,霍岩翻过手,抓了她一下,类似托的那种分量,可很亲密,五指指腹,每个部分都从她掌心掌背的皮肤撩过。

转瞬即逝。

她扪心自问,小时候她和他除了各自部位没有接触过,其他哪里没有了解

暗暗喟叹一声,长大真是界限的开始

“霍岩,我看到了”脑袋清醒到足够,文澜才看清了外面景色。

飞机正在掠过巴黎上空。

白天。视线极佳。

蜿蜒的塞纳河首先映入眼底,沿河遍布古典建筑,没有高楼阻挡,视野尽情放去,没一瞬就看到塞纳河畔最高的建筑、埃菲尔铁塔。

小巧可爱的一只,像一只小积木。

只因飞机还是太高了,还未下降。

头等舱的乘客几乎都将脑袋探着往下看、寻找埃菲尔铁塔,像第一次来巴黎。

“留学时来过吗”霍岩清冽的声音,回响。

文澜望着底下的城市景象,笑着,“留学后,没有和你来过。”

小时候两人就去过卢浮宫,何永诗更是法语专业的高材生,受其影响,两人对巴黎了如指掌。

几乎不用问,文澜就知道他,这几年应该也来过巴黎。

只不过,不是和她一起来。

在婚礼现场,霍岩忽然邀请她一同前往巴黎,文澜本来打算直接去撒丁岛观看自由潜赛,但是霍岩明明也要去撒丁岛,但他没有说,而是提议一起去巴黎。

他想请她在巴黎吃一顿晚餐。

文澜当然欣然答应。能和他一起圆少时的梦,使得这顿晚餐就更加有意义。

这个意义重要到,两人心照不宣。文澜甚至愿意为此,向西蒙曲折表示,自己来巴黎是办点事,而半点不提,是只和霍岩吃晚餐而言。

为了这顿晚餐,她和霍岩都愿意“折腾”,先飞几个小时来巴黎,然后明天再花好几个小时返回到意大利南部。西蒙说的没错,是“折腾”,可他们都愿意。

并且悄悄地,不告诉双方以外的第三个人。

像小时候的无数次游戏,只有彼此。

下了飞机后,霍岩问她需不需要去酒店休息。

文澜直接拒绝。

他们两人都轻装上阵,行李都只是各自的一个手包,酒店的车来后,霍岩将两人行李放了进去,接着,就和她一起去埃菲尔铁塔。

埃菲尔在飞机上看着渺小,真到了地面,那是一座非常巨大的建筑,是塞纳河畔的最高点。

两人先从圣母院登船,沿河下行,依次经过市政厅、卢浮宫、奥赛博物馆,接着再来到杜伊勒里公园,再往前面就是协和广场的摩天轮和方尖碑,继续往前,就需要转弯了,进入亚历山大三世桥。

一看见这座古老而辉煌的大桥,铁塔的身影就近在眼前了。

“我真没做坐船看过。”文澜兴奋极了,不断向身边男人诉说自己的感受。

完全像第一次来的模样。

当船离铁塔越来越近,塔的身影由一开始的细长,到后来的像个钢铁巨兽,文澜的表情完全被“震慑”住。

她好怕、铁塔的四只“大脚”会将游船踩翻。

霍岩偶尔应她,更多时候是倾听。

下船时,他牵着她走下船。

铁塔底下有很多吃饭、喝下午茶的地方。

上岸后,两人找了一个地方喝下午茶。

文澜一开始的兴奋渐渐稳住。

霍岩提起莫泊桑。

为了纪念法国大革命一百周年,1886年,法国人提出建立一座举世瞩目的伟大建筑。但在当时,埃菲尔铁塔的设计遭受了莫大的阻力,巴黎人很不欢迎这座庞然大物。认为它是“工业怪物”。

巴黎各界多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共同起草一份抗议书,要求停止埃菲尔铁塔的建设。

“当时莫泊桑扬言,有巴黎铁塔就没有他,他会离开这座城市。”霍岩单手指抵在下颚,身姿悠然地靠在椅背,“可后来,他常常在你坐得这张椅子上吃饭、喝下午茶,还说,只有这里才看不到那座破烂的铁塔。”

“哈哈哈。”对于那位后来变卦,成为口是心非的大文学家,文澜表示钦佩,“他可真风趣。”

霍岩“嗯”了声,笑。

文澜皱眉,“你确定他坐的是我这张椅子吗”

霍岩抬起梅森的茶杯,失笑,“不确定。”

文澜“哼”了一声,“你真讨厌。”

“讨厌吗”放下茶杯,霍岩眼神认真地望她。

文澜摇摇手,一句“我也不确定”就把这个话题叉过了。

整顿下午茶都懒洋洋,聊得话题也从莫泊桑扯到大仲马,再扯到铁塔的设计师埃菲尔、立在入口的铜像。

“霍岩,我还想去圣心大教堂门口看一看铁塔,”文澜高兴地提议,“你还有体力吧”

圣心大教堂是巴黎的最高点,在蒙马特高地上,教堂门前的广场是整座城市的最佳观景台。自然看埃菲尔铁塔也是得心应手。

霍岩哪会不同意。

他能为请她吃一顿晚餐,从意大利飞到法国,而此时只是从铁塔广场,去了一个圣心大教堂的距离而已。

文澜的问话也是白问,纯粹是和他斗的玩。

霍岩不仅有体力,还比她有体力的多。

文澜毕竟从早上就开始从意大利中部折腾到南部,又跳了几场舞,接着又飞来巴黎,要不是在飞机上补眠,她早没有精力活蹦乱跳了。

圣心大教堂前的广场,是最佳点。

两人上去后,向西看,寻找了大半天,才从密密麻麻的树枝后头找到铁塔的影子。

整座城市都展现在眼前,而铁塔是最高的。从这边看过去,细细的,纤瘦的一只,甚至和树干差不多细。

“我忘了,”文澜忽然迎着坠落下去的暮色,遗憾说,“我们该去博物馆看一圈。铁塔以后再看。”

霍岩失笑,“又不是不来了。不用着急。”

“可是我想听你讲蒙娜丽莎约翰福音最后的审判”她回过身,背着光影,笑看他,“哪怕上一次去卢浮宫时,你骗我说蒙娜丽莎是复制品,我也很想听你在里面胡说八道。”

“不是胡说八道。”霍岩露出为难的笑意,“卢浮宫确实有用复制品代替真品展览的习惯。”

“可你就是喜欢逗我,那天展览的明明是真品,你也说了是真品,可你就是要逗我。”

文澜哼了一声,继续抨击,“你也承认吧,有时候你不跟我说真话。模棱两可,要我辨,要我认。”

霍岩眼睛几不可察的眯了一瞬,很快重新染起笑意,他身长玉立的模样,在圣心大教堂外的晚风里,稍稍朝她抱歉的口吻,“是有些讨厌。对不起。”

“哼。”文澜从前没发现自己这么喜欢哼,和他在海市重逢后,她经常哼,包括网络联系时。

此时,面对面,她也没有觉得这样会让她看上去尴尬还是做作,她身心都很自然放松、舒服,霍岩也应该不敢讨厌的。

她笑了,故作了一会儿他的确过分、需要反省的样子,马上就好了。

重新漾起笑意,“算原谅你了,但你以后不可以这样。”

“文文你知道吗,在巴黎有一个魔咒,人人都避免不了。”他好像又开始了,那种和煦无害又温柔的眼神,像是有蛊惑力,不自觉就让文澜心静下来。

文澜这回倒是警惕,她“嗯”地应一声,勇敢挑眉,让他继续说。

霍岩笑了笑,得到同意才继续,很认真,“任何人身在巴黎,总会下意识地搜寻铁塔的身影,无论街头巷尾,还是高楼大厦能看见窗户的地方,人们总不自觉寻找它,这在巴黎,人们称之为“铁塔魔咒”。”

“我知道,铁塔魔咒。”文澜点头笑,“因为铁塔太著名,也太显眼,在哪里都能看到它,而且各个地方看到的大小都不一样,很有趣。人们喜欢它,有时候也把它当做路标。”

霍岩点点头,意思是她说得对。

他又问,“那你知道,今天下午到达巴黎后,你整个人多么活蹦乱跳,我有多担心你走丢吗”

“你不是没跟丢吗”文澜皱起眉,觉得他这关子卖得有点长了,但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啊,她愿意听他说。

霍岩突然看着她就笑了。很开怀地,甚至还摇了摇头。

“霍岩”文澜觉得自己太信任他了,以至于让自己看上去有点傻。她对他甚至关心到,他可能会被学姐“欺负”艺术圈的女人是多么“如狼似虎”,他肯定会吃亏的

现在看,他根本就不会答应学姐

就连小时候,文澜多次要求他做自己的裸`模,彼此关系好成那样,他都不轻易答应呢。

白担心了。

文澜恼得上前又捶他胳膊,“你又逗我”

“没有。”这次霍岩没让她得逞,一次就扣住了她手腕,然后轻揉了下,低音回应,“我是说,你也像铁塔,时时刻刻吸引我关注你,所以对我而言我是中了文澜魔咒。”,,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